曾呆不知自已是怎么离开车子的,他失魂落魄地返回商场,一路上,雨水打湿了衣服,冷风嗖嗖,却没什么感觉,脑海里仍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资料。
“司徒影,二十三岁,新历XX年出生于北地,自小已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六岁时曾离奇失踪,十年后归来时已身负国术七段,据未经证实的说法,她还是国术大师宗翰的最后一个弟子!同年,宗翰于昆仑山顶闭关参悟十段天道。
……
新历XX年,司徒影进入丽水医学院就读外科,成绩优越,曾作为助手协同参于医学院内的多次重大解剖课题,受到众多教授称赞!两年后因通过心灵师考核中止学业,进入恶魔岛修习心灵术,主修精神系,师从大心灵师玫兰。其后由于其在心灵术上屡屡表现出惊人天赋,深受玫兰欢喜,称其为精神系的最后希望。
新历XX年,司徒影与同为精神系学徒的D·亚莉前往巴布亚半岛碧泱森林采集药物,中途D·亚莉离奇死亡!事后司徒影在接受心灵师委员会调查时声称自身曾遭到不明生物袭击,中了毒素,记忆出现断痕,并以心灵法则为藉口,拒绝接受其他心灵师帮助。对此,委员会一直持怀疑态度,其后更因发现D·亚莉的真正死因与黑暗心灵术里的邪魂术有关从而要求对其强行进行心灵解析,却再度为其所拒!委员会为此一度将她拘禁,后因大心灵师玫兰干预委员会运作,才致使调查不了了之。”
资料上还附有一张D·亚莉的相片,曾呆心脏狂跳,满脸震骇,竟是那个从影儿钱包里发现的水晶项链里出现过的,曾经试图侵夺他的身体,却最终被魔戒干掉的邪灵。
他的耳朵里,甚至回响起那个邪灵消失前用灵魂的最后力量发出的怨毒声音。
“D·亚莉死后不久,司徒影就被发现对雨水有不寻常反应,这让很多心灵师怀疑是一种堕魔征兆。为此,心灵师委员会与玫兰再度交涉,后者却坚持由其处理,更以退出恶魔岛联盟作为威胁!委员会考虑到玫兰在恶魔岛上无可替代的地位,最终作出让步,并终止一切与司徒影有关的调查。第二年,司徒离开恶魔岛,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恶名昭著的南岛监狱作为实习地!”
这些都是云慕华通过特殊渠道从恶魔岛里取得的资料,她还亲自去了巴布亚半岛,通过当地警方了解到在D·亚莉死前一天,碧泱森林附近的小镇洛丽雅发生了一桩血案——七个当地的成年男子死在镇外一幢屋子的地下室,所有人都被割破喉管,下体被切,全身上下伤口无数,如同凌迟。
“我看过当时的现场相片,与雨夜天使的作案手法极其相似!洛丽雅也有多人证实当日在镇里见过两个与司徒影和D·亚莉相似的年轻女子!
除此以外,司徒影是三个月前搬来梦城,而雨夜天使第一次犯案也是在三个月前,你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吧!”
“你曾说过雨影天使是你最近认识的人,前段时间我和你一起排查了多人,可是你我都没有想过,她其实才是最大的嫌疑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影儿,你就是雨夜天使吗?
霎时间,曾呆的脑海里重现当时情形——凄凄雨水中,挥刀虐杀的天使转过身,现出影儿样子,冲着他露出笑容!
曾呆的心很冷,也很难受,他当时还过云慕华,如果她真的是天使的话,警方会怎么对付她?
云慕华当时不假思索地道,“心灵师委员会曾与玫兰有过协定,不再过问司徒影的事,但如果由我们警方证实她是雨夜天使,心灵师委员会就可以绕过协定对其进行制裁!”
“制裁?是把她关进监狱里吗?要判多少年?终生监禁?”
“不是……按照心灵师一向的处理方式,堕魔者必须接受火刑!净化灵魂!”
曾呆当时就在车里大怒着跳起,吼道:“你们要烧死她?我靠,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的?十年前世界政府就已废除了死刑,你们这是滥刑!我要去人权组织投诉你们!”
云慕华眉毛一挑,苏芸却哑然失笑,接下话题:“警方当然不会这样做,但心灵师委员会肯定会向政府施压,把她带回恶魔岛!”
“我靠!什么恶魔岛?妈的,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们,你们这样还算是警察吗?人家说交就交,干!你们是向谁负责的?是向我们这些纳税人还是那个什么狗屁的委员会!”
云慕华脸色大变,正要说话,却又被苏芸抢先,“老大,你激动个啥?现在只是怀疑而已,又没说她真的是天使!”
哦,是怀疑,曾呆那已断裂的理智性又重新续上。
“所以现在要你配合一下,这里有个跟踪器,你想办法放到她身上……”
……
站在雨中,曾呆看着握在手里的跟踪器,颓然一叹。
他该怎么做?帮云慕华查出真相?可如果影儿真的是雨夜天使的话,那不是害了她?
曾呆从来就不认为自已是个大公无私,富有正义感的人,恰恰相反,他内心非常邪恶,不然也不会写出那部将梦城女神音琴睛毫无保留地意淫到底的惊世之作。就正如世上绝大多数普通的人类一样,他只是欠缺一些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胆量与力量而已。
从网上流传的一些消息来看,那些死于雨夜天使刀下的人,也没几个是好货色,甚至不时有被他们坑害的女子跳出来为天使叫好!这些人渣,用很多天使“粉丝”的话来说——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没错,他们与曾呆何关?但影儿却是曾呆的朋友,虽然两人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曾呆甚至被她用无间地狱折磨得死去活来,但那些都已过去了。从末世回来后,就连一直对她存有的恐惧也消失了。况且……
曾呆不禁想起在末世里看到的那张相片,想起她那火热的嘴唇,想起那在废墟中的缠绵,想起她被压在石块下,奄奄一息时的哀伤眼神,冰冷的身体里有团火在旺盛地烧着。
“喂,你这呆瓜,在雨里一个劲地笑什么?”
一把悦耳的笑声把曾呆从甜美的回忆拉回冰冷的雨中,他抬起头,见到影儿站在商场出口处,极力忍笑,周围避雨的行人也大多露出见到傻瓜般的表情。
“还不上来?你要淋到什么时候?”影儿悄悄地感应了一下曾呆的心磁,眼亮发亮。
曾呆如梦初醒,愣愣地跑上去,直吓得周围避雨的人纷纷让开,再投过惊奇的目光。
影儿忍住笑,犹豫了一下,打开肩包,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被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的曾呆,“你怎么了?心磁好奇怪,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曾呆接过纸巾,揉成一团,胡乱地往面上抹去,这笨拙的动作自然又引起影儿一阵笑意,周围不少早就心怀不轨的色狼见此情形,眼里愤火,嫉妒无比,心里俱在想着一朵插在牛粪上,甚至有人磨拳擦掌地准备上去横刀夺爱。要知道,美丽的女人永远都是雄性打架的理由!
影儿却还在惊讶着曾呆的心磁变化,很想……研究一下!只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她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水,说道:“算了,懒得理你!喏,我买了两把伞,给你一把,各自归家!”影儿拿起手中的大号雨伞,却见曾呆一点也没有拿过去的意思,反而用一种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已,心中一警。
“你到底怎么了?”
“我……”
曾呆看着影儿,心潮起伏,忽然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低声说道,“跟我来!”也不管影儿答应与否,在旁人的惊呼声中,拉住她的手腕,穿过人群,冲进商城里。
“喂,你干什么?快放手!”影儿另一只手五指微屈,指尖蕴藏着灵力,要不是觉得这呆子有些反常,曾呆只怕已瘫在地上,成为一堆痛苦嚎叫的肉泥。
进入商城,曾呆站在宽敞的大厅内,无视周遭惊异的目光,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看什么,再看打死你!”又在他裤档里补了一脚,才在一片惊叫逃避声中,再次拉着目瞪口呆的影儿朝另一个出口冲去。
“他在干什么?”外面监视的两个女警已觉察不妙,云慕华看着监视器内静止的目标,突然一拍方向盘,“糟了!”二话不说,开车掉头,横过公路,冲向商场另一边的出口。
苏芸倾刻明白过来,心里苦笑,这家伙连云慕华也敢耍,让人佩服呀。要知道,当时云慕华提出这个计划时,她并不赞同的,理由是曾呆神神化化,不可信任,只是云慕华一再坚持才作罢。
这下可有戏看了。
苏芸看了盛怒中的云慕华一眼,暗叹了一声。
而此时此刻,曾呆在魔戒的影响下,本就整日臆想的他早分不清现实与虚拟,满心以为警方已有确凿证据,布下天网地罗,要把他的影儿宝贝捉回去,还放火烧——靠!他怎能坐视不理?怎能让那些邪恶的家伙得逞?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拉着影儿一口气跑到商场的另一个出口,看着外面的雨水,曾呆兴奋地说道。然后就挨了一个大爆栗!
“你先考虑一下怎么保护自已的生命吧!”影儿已气得浑身发抖,快要控制不住自已暴打面前这个居然敢如此对待自已的可恶男人的念头了。
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还仅是开始,曾呆居然……居然将她拉进了漫天的大雨里!天啊!司徒小姐滔天的怒火立即转为透骨的森寒,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两脚软下,瘫在曾呆的怀里。那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犹出发出近乎哭泣的声音,“你这个混蛋,我一定不会放地你的,一定不会……”
曾呆却像个胜利者一样哈哈大笑,又在一片惊呼声中,抱起影儿,冒着雨水,迈开大步,奔行如飞。
由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司徒影真是雨夜天使的话,在这雨中,他会有什么下场?
他现在的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他所喜欢的女主角(也就是遇人不淑,倒霉透了的司徒小姐),避开警方的眼线,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圈圈叉叉……哦,不对,是弄清原因,再商量对策!剧情不都是这样发展的吗?
云慕华以最快的速度追到商场另一个出口,冒雨下车找人问出曾呆行踪,面色铁青地回到车里,恨恨地一咬牙,“这家伙已经跑了!”
“跑了?可是,他……在雨里跑什么呀?”警方虽说怀疑影儿是天使,但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现在也只是对其进行监控而已,就算真的找到证据,估计也不会亲自逮捕,而是由上面派些专业人士下来处理,再转交给恶魔岛!是以苏芸完全无法理解曾呆的举动,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有病!”
当然,这也是个难得机会,可以知道司徒影接触雨后会有什么反应,苏芸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微摄机,准备拍下证据。
云慕华也想到这点,快速上档,一脚将油门踏到尽头,车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蹩足了劲,朝着曾呆离开的方向追去。
曾呆跑得并不远,甚至可以说他仍处于不知自已在干些什么的状态之中,只晓着拼命力气往前跑,一直没有改变方向。云慕华很快就追了上来,然后,这一人一车妖异地在公路上赛跑,纵使在雨中,也引发了一阵骚乱。苏芸更是打开车窗,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那个抱着一人,以将近一百公里时速奔行的人形物体——天啊,你可以进中科院了!
云慕华猛一加速,越过曾呆,再强横地铲入人行道拦住前路,不料这呆子反应也快,急速挫步,以踩烂几块地砖的气势直角90度转弯,横过马路。女警官彻底怒了,倒档退车,快速地调转车头,全然不顾那些穿梭来往的车辆,追了上去。苏芸被急速转弯时的离心力里弄得一晕一晕的,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沉重的汽笛声,转头一看,视野里出现一辆大货柜,“完了,”她当即闭上眼睛,露出痛苦之色。
货柜司机技艺精湛,没命地打着方向盘,总算还有点运气,车身与横行的跑车擦着火花穿过。
货柜车又向前冲了十几米才急刹停下!从鬼门关里捡回一命的司机愤怒地拿了条铁管冒雨跳下,本想去找那跑车司机算账,却两眼一突,看到一个横过马路的男子向前一跃,脚在分隔栏上一踏,就像飞人一样,凌空冲起十几米,在空中弯着优美的弧线下坠。
司机呆住了,水管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妈妈,那是飞人吗?”对面街一间花店前,一个避雨的小女孩激动地问。
女孩妈妈的嘴巴早已张大得可以塞进一只小鸭蛋,那还顾得着回答,她又见曾呆向着这边奔过来,吓得脚一软,瘫在地上,周围避雨的人更是惊慌躲闪,更有用手机拍照,准备发在网上。
小女孩却一点也不害怕,以其快的速度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大声叫喊:“飞人哥哥,帮我签名!”
热血沸腾的曾呆本已跑过好远,听到叫声,又掉了回头,跑到小女孩处,无视周围惊慌闪避的人群,拿起彩色笔,在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个“呆”字。
曾呆很满意自已的签名,在这个未来式美女稚嫩滑腻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转身继续他未完的雨中逃亡大计。
小女孩挥手送别曾呆,还不忘放声大喊:“飞人哥哥,我长大后要嫁给你!”
曾呆脚步一阵踉跄,颇有些狼狈地消失在雨雾之中。远远地,随风还传来司徒小姐那已然绝望的哀号:“救命啊!”
另一边,云慕华在跑车快要撞到水泥石栏之前刹停了车,冒雨下了车后,远远看着曾呆远去的身影,咬紧牙,正要继续追去,手腕一紧,却被苏芸拉住。
“云小姐,我们只是监视她,你犯什么急呀!”苏芸知道自已得制止这位搭档了,否则谁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云慕华呆了一下,解开苏芸的手,盯着已化成一个黑点的曾呆,狠狠地一跺脚。回到车内,她黑着面也拿起通讯器,要求警方支援,监控各个街道,只是雨下得这么大,要想找一个跑得如此变态的家伙,她自已也觉得希望缈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