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妮来电时,白宝山驾驶着奥迪和黄江河正在路上车载电话很方便,不劳白宝山动手,就能看到刘燕妮的名字他向前探一下手,按下免提,那边就传来刘燕妮温柔的声音
“宝山,我是燕妮,在哪儿,我有话对你说”
白宝山坐在身边的黄江河黄江河朝他点点头,白宝山才敢说话
“不要管我在哪儿,我什么事只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从你离开信用社后,我就遭到了内部一些人的攻击他们用眼睛骂我,还当面说了我不少的闲话,能听着呢,我估摸着,就是那个副主任王亚迪在捣鬼,看样子是想轰我下台,我该怎么办?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初是你抛弃了我,你可要替我做主,给我拿个主意”
刘燕妮拿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声音,如泣如诉,如果不知道她的年龄,还以为是十**岁黄花大姑娘黄江河直想笑,他伸手捂住话筒,悄声地告诉白宝山,说:“叫她在单位里开会,澄清流言蜚语,越热闹越好”白宝山问道:“她会听吗?”黄江河点点头,松开了话筒
“燕妮,你不要着急,他们不是说了你的闲话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你越不能退缩我建议你下午就把中层干部集中起来,召开一个会议,追查闲话的源头即使查不出来,那些捕风捉影的人以后也不敢乱说了”白宝山老练地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他想通过刘燕妮的行动,让她自己传播自己的流言蜚语
“好,我就听你的,在黄书记面前,你也多给我美言几句你放心,只要你离了婚,我马上就去和你登记,决不食言”
刘燕妮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白宝山
通完电话,黄江河突然就问道:“你就没问她,是怎样的闲话”白宝山说:“管它呢,只要能和她扯上关系,都是不错的闲话”
白宝山当着黄江河的面,把刘燕妮下午要开会的事通过电话传给了王亚迪,要他想个办法,再给刘燕妮一个难堪,一次致命的打击,彻底摧毁她的精神防线
刘燕妮下午果然就召集中层干部开会,讨论中午营业大厅秀秀骂人的事件中心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追查关于刘燕妮的蜚语的源头当刘燕妮阐明了会议的精神后,王亚迪首先发言
“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上任的刘主任不满,就满嘴喷粪,臭气熏天地制造舆论,借机散布流言蜚语,打击领导的积极性,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在上班时间里,除了正常的工作需要,任何人不能说闲话把刘主任和某位领导的正常的交往说成是搞不正当关系,简直就是乱弹琴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我们就把问题上交到组织部门,要他们来查一查,情节严重的,交给司法部门处理”人们和王亚迪共事多年,从未见过他发火稀里糊涂的人以为,他这是在为刘燕妮抱打不平,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实际在强调刘燕妮的生活作风问题
王亚迪说完,正要叫大家畅所欲言,一个人陌生人没敲门就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大约六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一看他的衣着,就让人忍俊不禁,上身穿着百衲衣一般的黄色夹袄,里面的絮状物从烂补丁里探出一个个白脑袋;两条腿伤套着两只宽大的裤管,一个高一个低,破围巾似的裤腰带塔拉在两腿中间,来回地摇摆着歪歪斜斜的五官就像黄土高坡的丘陵,满脸的络腮胡子就是丘陵上延绵的荒草嘴巴和鼻孔里流出的赃物,简直就是溃破的伤口里溢出的脓血
看到十几个人在开会,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进该退王亚迪板着面孔问道:“我们正在开会,你有事吗?”老头这才说:“我是收破烂的,听说——”
“简直是胡闹,收破烂你该到大街上,我们这是信用社,存钱的地方,哪有什么破烂”王亚迪说着就要赶他出去老头一边转身一边辩解道:“不是我要来的,下面的一个人告诉我说,这里有很多的破鞋,说不要钱,我就上来了天冷了,要是有合适的,我也想穿一双”
此话一出,十几个人哄堂大笑,刘燕妮的脸刷地就红了,这分明又是有人在捣鬼,找一个不相干的老人找上门来骂她破鞋,只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才叫破鞋她捂着脸,顾不上和任何人打招呼,把腿就向门外跑
太恶心了,竟然把我和这么一个脏乎乎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会议不欢而散,大家纷纷出了会议室的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各奔东西
刘燕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再次掩面痛哭张曼丽当主任时,无论再怎么样张狂,也没有一个人敢当面顶撞一句两天来,她遭受到内外的夹击,一个女人,怎么能承受住如此重的负荷她一边哭鼻子,一边考虑着自己的处境如果秀秀骂自己是内部人搞的鬼,那刚才的老头,又是谁指使的呢?曾几何时,她多么想爬上主任的位子,可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了,才发现,不是人人都能当一把手的没有大伞挡风遮雨的她,稍不留神就会暴露在毒辣的太阳之下,或者遭受暴风雨的袭击她思来想去,仍然没有现成的灵丹妙药
在办公室呆了两个多小时后,她想回家了她想暂时把自己包裹起来,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暴风雨的袭击
刘燕妮小心翼翼地开门下楼,连走路的姿势也变换了她不敢再走猫步,因为那是猫走的步伐如果再走猫步,人们看她的眼神也会向看猫一样她是人,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她不希望人们用看动物的眼神来看她
捷达车慢悠悠地驶出了信用社的大院,离高高的楼房却来越远斑鸠把头从保卫科的门里伸出来,目送着捷达车,一直到捷达车从眼界消失心里想呀,这个妮子就是比田歌好看,自己要是能娶上这样的老婆,就是每天夜里给她添脚趾头也心满意足心里正品着美美的滋味,忽然就看见田歌向这里走来,就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说:“妹子,来这里坐坐,和老哥说会儿话”其实,不用他叫,田歌也会主动上门来找他地方可去的时候,斑鸠是个很有耐心的听众田歌也喜欢斑鸠看她的眼神,只有在这个时候,田歌才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女人
刘燕妮回到家里后,像许多次进门时一样,甩掉了鞋子鞋子东一只西一只,躺在落地的地方她来到客厅,抱着抱枕,慢慢地抚摸着可抱枕不会说话,只能无言地感受到刘燕妮抚摸它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