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医院里开始安静起来病人停止了呻吟,劳累一天的家属也停止了走动忙碌,有的趴在床头,有的和病人挤在一起,凑合着度过难捱的夜晚
起雾了起雾的天没有一丝风,树梢不再摆动,也不再发出哗哗的响声汽车的喇叭声从远处的大街上传来,传到医院时声音已经很小,基本影响不到病人和医生的休息相反,这种偶尔传来的低沉的隐约的声音无论对于病人还是家属,似乎成了美妙的乐曲
浓浓的雾气带着湿漉漉的水分,几乎无处不在,像个大罩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里面,所有的人都如同带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桃子,把安全带给骚动不安的人们
胡雨薇盘腿坐在病床上,正在和特护小姐拉家常特护是护校毕业,虽然文化程度不及胡雨薇,但至少和她还有共同语言都是女人,他们无所不谈,从女人的身体构造谈到例假,再谈到未来,家庭和婚姻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个女人很快谈到了高寒
正处在青春期的女人谈论心仪的男人,也在情理之中
特护说话很有艺术性,她没有直接问及高寒,她怕说话不当引起胡雨薇的反感她打了个擦边球,先谈到自己的婚姻当胡雨薇问特护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时,特护笑笑告诉她说:“我说了你可不要见笑,我要找呀,就找个像那个人一般的”
“哪个人?”胡雨薇揉着脚心,傻乎乎地问道她之所以揉脚心,还是特护刚刚在白天教给她的,说脚心遍布着人体的各种穴位,通过按摩脚心,能减少很多疾病
“就是那个人,昨天你和他在草坪上的那个人他多潇洒呀,个子高,气质又好,不要说你,哪个女人都会一见倾心”特护说着,偷偷地瞄了一眼胡雨薇,发现胡雨薇脸色微红,有些难为情
胡雨薇沉默,但她的沉默并没有阻止特护继续发问
“喂,咱们不是外人了,你能告诉我他的情况吗?”
胡雨薇叹了口气,说:“你也看见了,他只是我的朋友,而是那个女人才是她明媒正娶的老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特护好奇地问
胡雨薇笑笑,说:“我是一阵风,从大街上刮过,他挡住了我的去路,于是我打了个漩涡,就从领口钻进去,扑到了他的胸口他的胸口暖暖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给我带来了温馨的感觉,我从此不再流浪,他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流浪就这样,一场偶然的邂逅,我就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咱们这一代人和其他年代的人不同,有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朝拥有”
最后的两句是胡雨薇唱出来的她吐字清晰,嗓音迷人,充满了无穷的魅力特护听了,直夸父母给了她一副好身材,一副好嗓子夸奖过后,特护再次问道:“她老婆知道了,你不怕惹麻烦吗?”
胡雨薇再度陷入沉默特护的话再次触动了她的心思,她和高寒的拥抱和亲吻被黄珊逮了个正着,高寒离开医院后,一直没有和她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他怎么样了她伸过手去,借了特护的手机,指尖轻击键盘,拨出了一长溜的号码
铃声响起,好久都无人接听,胡雨薇把手机还给了特护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敲门进入了房间
护士戴着大口罩,拖到地上的白大褂掩饰了她的有点跛的腿她进到房间后看了特护一眼,说:“我要给病人量体温,还有其他事要做,麻烦你先出去”护士的话听着很别扭,就像患了感冒
护士给病人检查身体,也许需要病人脱衣服,为了病人的尊严,不要其他人在场也合乎情理特护二话不说,和胡雨薇打了招呼就走了出去
护士回头看看,又走到门后拉开门,把头伸到外边,确定特护离开了走廊,才转过身来,打开了手里拿着的输液瓶子的盖子
胡雨薇患病经常输液,但还没有见过开了瓶子输液的她不禁问道:“护士小姐,你打开瓶子干什么?”
护士不吭声,把瓶子倾斜,对准了胡雨薇的脸胡雨薇再看护士的脸,发现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再审视,发现眼睛里流露出仇恨的光她预感到了不妙,知道有人在暗算她,想毁了她的容情急之下,她一个翻身倒向了床那边,然后拼命地喊着“救命”
护士一听不好,来不及细想,抓着瓶子就把液体泼向胡雨薇胡雨薇抱着头,硫酸四溅,泼到了她的肩膀和她的头上随着液体泼洒到身上,房间里传出了“嘶嘶”的响声胡雨薇再次确定,瓶子里的液体是硫酸她惊叫着,把头钻进床下,只露出下半身护士跳到床上,把瓶口朝下,把所有的液体都洒到了胡雨薇身上
惊叫声惊动了隔壁的病人家属,惊动了护士站的工作人员他们纷纷向这边跑来胡雨薇扔掉了瓶子,开门出去,看到赶来的人们,大声地喊叫:“病人的心脏病犯了,赶快喊医生
她穿着白大褂,别人以为她就是护士,也多在意
当人们进到房间,才发现胡雨薇遭到了暗算护士对胡雨薇的伤情进行了紧急处理
由于她发现得早,一直抱着头,所以面容没有受到硫酸的侵蚀可是,她的肩膀和下半身却收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
就在大家正在对胡雨薇做紧紧处理时,高寒意外地来到了病房
原来,高寒一个人在酒店也孤枕难眠,他到卫生间时,胡雨薇给他打了电话,他出来后本想给她回个话,但一想到胡雨薇此时来电,一定因为想见她,为了给胡雨薇一个惊喜,高寒开着车来到了医院
胡雨薇受到惊吓,嘴里不停地喊着:“就是她,就是她,除了她没有别人”
高寒进来,来不及问情况,就追问胡雨薇说:“到底是谁?”
胡雨薇看到高寒,眼泪直淌,颤抖着声音说:“就是她,她穿着护士的衣服,但我认识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腿有问题,走路不正常,她刚走几分钟,你快去追赶她,也许还能赶上”
不用再多问,高寒已经知道胡雨薇所指的是黄珊高寒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门外跑
胡雨薇猜得没错,那个来毁她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珊
黄珊很小心,她没有把开进医院,而是停在外边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暗处她作案得手后,趁乱走出了病房,又糊弄了赶来的人,而后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院,上了她的车
她脱下伪装的护士服装,把衣服扔在后排,然后启动了车子,慢悠悠地向南边驶去
黄珊知道她已经触犯了刑法,但她并没有感到恐惧法律是为那些社会底层的人制订的,对黄珊这样贵族出身的人不起作用
她终于把报复胡雨薇的想法付诸了实践,她心里美滋滋的一阵惬意在心头荡漾,荡漾过后,她依然感到美中不足由于胡雨薇反应太机敏,在黄珊采取行动时提前做了防范,胡雨薇的脸躲过了一劫男人喜欢女人,喜欢的就是一张脸,黄珊处心积虑要毁的就是那张脸一想到胡雨薇娇好的面容还是完好无损,黄珊不禁感一阵失落
黄珊把车开到了桥上,然后停了下来如今,别墅对于她来说就像一座监狱,一个豪华的牢笼她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后走到栏杆边,倚在栏杆上,左腿缠着右腿,望着向西方眺望着
雾太浓,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她什么也望不见流水的声音从桥下有节奏地穿上来,像自然的音律随着音乐的节拍,黄珊晃着身子,把脚在地上点来点去她不禁想起那次跳河的经历,自嘲的笑笑她笑自己太傻,竟然为高寒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黄珊胡思乱想着,沉浸在报复胡雨薇的快乐中
这时,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地开过来,看清了雷克萨斯的拍照后停了下来黄珊回头,在桥灯的朦胧中,看到了高寒的车子
雾灯闪烁,黄珊似乎看到了高寒充满悔意的眼睛她想,高寒一定是开车想回到别墅,路过这里刚好碰到了自己黄珊不由自豪地想,你还是舍不得离开这栋别墅,还有别墅里的所有的背景当初都说你是为了攀高枝儿才倒插门到市委书记的家里,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好一个伪装很深的男人
她回过头去,继续望着前方
高寒下车后,两步就跨到了黄珊的身边他把手放在栏杆上,保持着和黄珊一样的姿势
黄珊不看高寒一眼,高寒也不看黄珊一眼黄珊想,只要你肯承认错误,我不妨在原谅你这一回,就当什么事业没发生过黄珊心想,既然胡雨薇认定是你在医院泼了硫酸,我要直接问,她一定不肯承认,我等会儿再和你交流,不怕你不露出破绽
终于,高寒咳嗽两声,碰碰黄珊的胳膊,小声地问道:“深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珊往一边移动一下,不耐烦地说:“我想干什么难道与你相关?你我已经形同陌路,即使生死也各不相关,你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也不领你的情”
“相关”
“自作多情,恬不知耻”
“我是有点自作多情,可我不得不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恬不知耻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高寒绕着弯子说
“怎么记扯到了孩子身上?你别做梦了,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孩子必须和我在一起你拿孩子说事,分明就是在找借口”黄珊自信地说
“很难说如果你进了监狱,孩子失去了母亲,只能和我在一起”高寒说
“你才进监狱呢歹毒的男人,枉和你夫妻一场,竟然这样咒我说的也是,如果我进了监狱,你就找到了和我离婚的借口,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愿意,咱们明天就能办理离婚手续”黄珊看看高寒,气愤地说
“不是我咒你,是你自作自受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了肯定感兴趣刚才,在市人民医院发生了一起毁容事件,一个叫胡雨薇的老师在病房里遭到了报复性的毁容据在场的目击证人和被毁容者证实,那个犯罪嫌疑人就是你你假扮护士,用硫酸毁她人的容貌,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高寒平静地说
黄珊听了,心里不由发毛,但立即就否认说:“你血口喷人,少来这套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但是个花心萝卜,还是个撒谎和诬陷的高手你不要拿无中生有的是非来纠缠我,想回到这栋别墅里我正告你,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接纳你如果没事,请你现在就离开,我也要回去了”
黄珊说完就装作要离开的样子高寒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出我所料,警察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自作聪明,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虽然戴着口罩,却棋失一招”
“我怎么棋失一招?”黄珊不由问道这一问,其实已经露了马脚
高寒冷笑,说:“你没戴手套,输液瓶子上已经留下了指纹”
高寒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听到警笛鸣叫的声音黄珊向北望望,只见雾气朦胧中,警灯闪烁她来不及再做辩解,突然扑到了高寒的怀中,急切地说:“高寒,你一定要救我我承认我在医院里所做的一切,可那都是因为我还记挂着你,我不能进监狱,不能失去自由,你可一定要救我”
高寒扭头,已经看到警车的轮廓本来他只是想吓唬黄珊,没想到警车真的来了,一时也心慌
“你这么糊涂,做下这等事,你叫我怎么救你”高寒说
黄珊不知道该怎么办,死死地拱在高寒怀里,浑身颤抖,求高寒说:“你快给爸爸打电话,叫他给警察打声招呼”
刚说完,警车已经靠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