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村部办公室,陆南翻看着报纸,窗外,陆冬生和涂方军领着一群孩子玩得正欢。余燕好几次想来叫他,都被陆南拒绝了。
通讯是个大问题!我国首期万门程控电话开通,仅仅在2年前。而如今别说是乡里,就算是县城都还未开通。而要到明年,天津市才会在国内第一个实现本地电话网交换程控化,传输数字化。
通讯的落后,严重制约了虾场的发展。汉中大酒店,以及和虾场有业务联系的几家宾馆,都曾有多少临时要求加送基围虾的事。一般是通过村部电话转,这种人喊人的通讯方式,不仅落后,而且极不可靠。
最重要的是,时间花的多,往往会误事!上周就有一次,鸿宾楼接了一个婚宴,谈好是20桌,最后在开席前一个小时竟然又加了15桌。经理发了疯的到处打电话,找供货商急送蔬菜肉蛋。等陆大富接到电话,婚礼都快结束了,经理当场在电话把陆大富臭骂一顿。
通讯短腿,短时间内陆南也无法解决。临时解决的办法,是给村办几个人承诺,每人每月20块钱,权当是传话跑路费了。
另一个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白水虾场营业至今,一直没有办理任何手续。一开始是乡里不太清楚,后来出了那档子事,陆南成了明星,乡政府要表彰,一问情况,有人立即意识到,这家虾场是不是该办理工商注册?
昨天乡政府梁建来乡长和工商所工作人员就来到了虾场,先是一通表扬,然后又表示一定要大力支持乡办企业,优先、优惠给白水虾场办理工商营业证,而且还很有气势地说要虾场办理卫生证、税务登记证,同时减免税收,优先供电。
梁乡长领着一帮子人,在陆大富和胡开山惴惴不安的相伴下,视察了整个虾场,而后又顺理成章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工作餐。最后,在陆南的暗示下,陆大富给梁乡长塞了个500元的封子,每人4斤基围虾。
临走时,梁乡长拉着陆南的手,语重心长,慈祥可亲,“陆大富,你的儿子很勇敢,乡党委、政府已经做出决定,要在全乡中小学范围内给予表彰。明天,你先带着小英雄去乡政府,搞个仪式。”
“这些人不能得罪啊!”陆南叹了口气。其实办理水产养殖,可以不注册公司,办理个工商登记就行了。现在他还不想把摊子搞大,更不想注册公司引人注目。
既然政府部门已经注意到了,那么再缩头已经不可能,工商、税务登记是一定要办的。
成本必定有所提高,但是这个并不是陆南所关心的。一家企业要发展,走上正规化、科学化的道路是必然的,这些相关费用,也是应该产生的。
明天去乡里办事,下周还要接待肖虹青来访。陆南一件件理着近期大事,不禁微笑起来。
他猜到了肖汉青是肖虹青的哥哥,这是一个极大的靠山。但是如何接近,又是有点为难,人家是正厅级领导干部,高高在上,和陆大富这样的升斗小民是如隔云泥。别说不能凑上去,就是真的凑上去,人家还不见得搭理。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两换上新衣,坐上村部的拖拉机,去乡政府参加表彰仪式。
到了乡政府,正好八点半。乡党委书记钟玉林、乡长梁建来,以及乡政府一帮子委员都在。表彰仪式在乡办会议室举行。参会的还有乡中心小学、中学的部分师生代表。
过程热烈,隆重。领导致辞,学生献花、发表感言,最后又得了一张奖状一个红包,整个仪式在全场热烈掌声和闪光灯中结束了。
好不容易来乡里一次,乡政府早备下了丰盛的午饭。陆大富见过县长,也见过大酒店的总经理,总算有点见识,胆颤心惊地和一屋子人聊天、抽烟,等着开饭。心里想着窗外的儿子,暗骂:小龟孙,你把老子扔在这干扛,你却快活!
陆南是小孩子嘛,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所以他厚着张老脸装嫩,叔叔、阿姨的一通乱喊,一个乡政府办事员就笑着把他带出去玩,屁股后面是一片慈祥的笑脸。
出了会议室大门,陆南就松开办事员的手,礼貌地说叔叔我自己玩会儿,您忙您的吧!
乡政府大院安全得很,办事员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其实陆南出来玩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是不想面对那些政府官员虚伪的笑容。就在仪式上,乡党委书记、乡长都表态要去看看虾场。陆大富高兴的连称欢迎领导视察,其实陆南知道,这些人对于虾场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倒是可以轻易毁掉虾场。他们去,不过是要吃吃喝喝,临走再带几斤虾子。此外,一些大佬们恐怕还存着要陆大富常年进贡的心。
陆南情知目前这些烂事,虾场无法避免,也不可抗拒,心头不痛快,只有出去透气。
乡政府大院极大,前后三进。陆南溜溜转转,转过大楼,隐约听到前面一排平房后传出怒骂声、殴打声,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呼号声。
陆南听得毛骨悚然,什么人敢在这里行凶?壮着胆子往里进,远远就看到了最里面一排平房,当中一间挂着块牌子:和平乡派出所。
原来如此!陆南从未看过警察打人,一时好奇慢慢摸了过去,别在墙角,悄悄探出个脑袋,从窗户往里看。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一个浑身烂泥,口鼻有血的年青人跪在地上,右手被手铐铐在桌腿上。
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正在办公桌边做笔录,另一名年青点的手里拿着根电棍,一脚踢在那人腰间,骂道:“妈的,说!以前在哪做?”
“我是第一次啊,就第一次……”话未落音,年青警察身子一动,抡圆了巴掌,重重抽在那人脸上。
“呼”的一声,那人半个身子飞起,手却被铐死,又重重摔了下来,两颗牙掉落,满嘴的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这么野蛮,陆南浑身打了个颤,赶紧缩回脑袋。
室内的审讯仍然在进行。年青警察没在打人,拿起讯问记录扫了几眼,冷笑道:“屠国安,你他妈的当老子不知道你?你爸死的早,你妈在家卖逼,你12岁就在外面偷,几进几出了,也算个贼祖宗!可你他妈的居然不承认,丢不丢人?”
小偷艰难地抬起头,用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慢慢变得阴冷:“我操你妈杜晓飞!老子看中了那家的摩托车,但老子还没下手就被你们抓住。这他妈的叫犯罪未遂,没罪!你个傻逼知道不?”
杜晓飞一听乐了,“咣啷”一声,把手枪扔在桌上,开始解裤带。
“嗬啊,你个龟孙居然还懂什么犯罪未遂!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累犯,什么叫罪加一等!”手猛地一带,一条牛皮裤带“唰”的抽了出来,钢制皮带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老警察慌的扔掉笔,一把抱住杜晓飞的胳膊,“晓飞,别冲动!”
杜晓飞用肩膀撞开老警察,咬着牙根笑道:“冲动?这龟孙骂我傻逼,我就傻给他看!老舅你别管。”
“唰”的一皮带,小偷一声惨叫,单手抱着脑袋嚎了起来:“妈的杜晓飞,你有种杀了老子,你要不杀老子,老子出来就做掉你全家!”
杜晓飞一张雪白的俊面变得更加狰狞,也不说话,只是照着小偷的脸上背上猛抽,几皮带一下,那小偷上半身衣服打得稀烂,鲜血淋漓,也不讨饶,只是声嘶力竭地叫着:“老子要杀你全家,老子要杀你全家……”
杜晓飞怒不可遏,皮带一甩,一脚踢了过去。
穿着鞋尖镶有钢板的警靴,挂着风踢到小偷脑袋上。
“嗵!”的一声,小偷身子一软,一头栽到在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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