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提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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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辆满是尘土的车逶逦地行驶在乡村公路上。打头一张是一辆江苏仪征,中间是一张挂着警牌的普桑,后面一张北京吉普,一张小面包车。
梁建成戴着幅宽边眼镜,这使得他的窄脸越发显得窄小。他人长得黑瘦,脑袋象一粒枣核,他梳着与头型不相配的背头,很有气势的坐在副驾驶位,面带微笑看着虾场门前站着的陆大富等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坐在后坐的政府办秘书凑过身子笑道:“梁乡长,您太勤政了!休息日都要来视察乡镇企业工作,身体熬坏了朱阿姨怪我,您可得帮我说话。”
“啊,哈哈哈哈!”梁建来爽朗地大笑起来,又用力地挥了挥手,顺了顺头发,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啊,都是为革命工作嘛!好了,下去吧,他们等急了。”
车一停,秘书就挟着小包飞快跳下车,随后梁乡长也下了车,亲切与虾场的员工握手,后面三张车依次打开车门,一群高矮胖瘦不等的人纷纷下车,打招呼吐痰咳嗽放屁,“嗡”的一下围住了梁乡长,人人面带亲切自然而又真诚的微笑。
“大富同志,你可为和平乡的老百姓致富带了个好头啊!”
“梁乡长,欢迎来指导工作!”
梁建来握住陆大富的手,轻轻摇了几下,同时用亲切的目光注视着其他员工,微笑着挥了挥手:“同志们好!”
“首长好!”在李扬的带领下,一众员工老老实实地鞠躬行礼。这使得梁建来更加志满得意,脸上的笑也越发的欢畅。
眼光在众人中一扫,梁建来拉着陆大富的手,笑问道:“大富同志,你们虾场的张秀云同志呢?我记得她也是股东吧?”
“秀云在虾场里面,有客人。”陆大富低眉顺眼回了一句。
“哦。”梁建来眼中闪出一丝不快,快步走进虾场。
躲在人群里的陆南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货还惦着张秀云啊?要是真引发冲突,可别被胡开山捶死!
阿弥托佛!陆南望着梁建来单薄的身子骨,不免有点悲天悯人之感。
一大群人涌入虾场,象回家一样乱窜,根本用不着虾场工作人员招呼,支摊子打牌的、取杆钓虾的、拍照留影的,嚷着上茶上水果的,乱成了一团。
梁建来自恃身份,负着双手边走边看,连连赞叹。
“大富同志啊,这个地方还真不错。哈哈,这花园子里面的花也开了不少。”梁建来眼尖,见花圃里有两个年青的女人,正蹲着身子忙着什么,看那气质、打扮都不像乡下人,不由得两眼放光,快步上前。见陆大富要跟上,不悦道:“你忙你的。”
陆大富还在犹豫,看到远处陆南招了招手,心里一横,陪笑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肖虹青和张幸月两人正拿着花铲铲着一株茶花。据张秀云说,这茶花是陆南亲自伺候的,还用上了嫁接手段,花开三色,水粉、大红、云烟白。
“咯咯,铲两棵,一家一棵。”肖虹青平时哪里有功夫玩花艺,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玩的,铲起来格外起劲。张幸月倒有点不好意思,“小青呀,要不要和小南打个招呼?”
“和他打什么招呼?”肖虹青翻了个白眼,抬起手臂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又低头猛铲,“这有七八株,我们铲两棵有什么关系?小精怪的东西,不抢白不抢!”
张幸月失声笑了笑,见肖虹青铲断了一截根,慌道:“小青,慢点,别把根铲断了。”
“哎呀!”肖虹青大叫一声,又铲断了一条粗根,吐了吐舌头,左右飞快地看了一眼,低声道:“这棵不要了,我再铲一棵,你帮我看着,别让小精怪突然跑过来。”
“你怕他呀?”
“我怕他?他敢来我一脚踢死他!”肖虹青不屑地皱了皱鼻子,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嫂子,哥不会来吧?”
“他呀,钓虾呢。”
两人边聊边干活,突然身后传来“喋喋”的笑声,不约而同回头看去。
梁建来潇洒地甩了甩脑袋,笑道:“两位美女,移植茶花可不是这样的。不过想必两位美女是大城市里来的贵人,不懂这些粗鄙的农活。”
梁建来自以为说得的得体,肖虹青和张幸月却已皱起了眉头。两人均知他的身份,本不想说话,不料这家伙不知死活主动上前勾搭,肖虹青倒有心惩罚了。
“哦,那怎么移花才是对的?”
目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梁建来一眼,直看得梁建来浑身骨头都酥了,咽了咽口水,色眯眯地道:“要用锹,花铲不行。得深挖,根上带着土,这才回去才能种活。”
说着就回头冲着陆大富嚷道:“大富,给我拿把锹来!”转身一边挽袖子,一边随口道:“不知两位美女如何称呼啊?鄙人梁建来,是和平乡乡长……”
肖虹青抱臂而立,笑而不答,张幸月则根本没看他,偏过头望着远处。看着肖虹青春笋般尖尖玉指,梁建来不由得想到家中黄脸婆那硬梆梆的鸡爪子,腆着脸伸出手道:“幸会,幸会啊!”
肖虹青微微一愕,也不说话,也没做动作,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梁建来讪讪收回手,想找张幸月握手又不敢了,脸上有点发烫,却仍然舍不得离开,暗中骂道:“狗日的陆大富,从哪里请来这两个娇滴滴、花不留丢的女人,真让人瞧一眼就来火。”
肖虹青靓丽青春,身材匀停,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半腰夹克,下身是一件白色七分裤,扎着马尾辫,足上是一双粉红色的休闲鞋。张幸月娇媚明艳,体态丰腴中带着成熟女人的慵懒风韵,穿着浅蓝色齐膝的纱裙,头发盘成了髻。偏偏两人同样的皮肤白皙,裹在裙子里的大腿浑圆,臀部挺翘诱人,丰胸细腰,风情万种。梁建来看着两人各有各有妙处,竟瞧得眼睛发花,浑身躁热,肚子直转着骚筋,只想着怎么拿下才好。
一名员工跑来送了一把锹,梁建来接过后立即热火潮天地挖了起来,肖虹青撇撇嘴,朝张幸月使个眼色,两人慢悠悠朝虾塘走过去。
梁建来挖出一棵茶花,正准备表功却找不到人了。看了半天,才发现虾塘边两个美女正围坐在一名戴着棒球帽,架着太阳眼镜的男子身旁,一个在剥葡萄,一个在递湿毛巾。那男子大赤赤地受了,好不惬意。
“哥,你看那人,色眯眯的,他就是和平乡乡长梁建来。”
肖汉青嗯了一声,头也没回,不置可否地望着脚下的钓杆。
“哥,你想法治治他嘛,把他拿掉!”
“你呀!”肖汉青笑着摇摇头,“你昨天哄了你嫂子半天,又把我拖过来,就是想的这个心思?”
“怎么啦?”肖虹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剥好的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咀嚼两下咽进肚里,说道:“那家伙,在乡里横行霸道不说,三天两头还带人来虾场白吃白喝,临了还要人家送他虾子。陆大富都愁死了,说再这样虾场就没法开了。这样的贪官恶霸不治,你当的什么市长啊?”
“嗬,还教训起我来了。”肖汉青极疼这个妹妹,不过涉及原则性问题却不肯轻易松口,正色道:“小青,我是副市长不假,可我也不能直接管到乡一级。这事,你叫陆大富按程序,向乡党委、政府报告,如果他确有违法,按组织程序也是到县。我也没法管的。”
“组织程序,组织程序!要这么好办,那天底下哪有贪官?”肖虹青不满地推了哥哥一把,撒娇道:“哥,我不管。这个梁建来又坏又色,根本就是害群之马,你不拿他就是失职。”
肖汉青脸色一板,不再说话。张幸月见他有点生气,心里倒有点后悔拉他来玩,歉声道:“汉青,小青是直肠子,你别怪他。”又对肖虹青道:“小青,你哥成天在单位又忙又累,今天好不容易看你面子来这儿休闲半天,你就别烦他了,好吗?那个……那个梁建来不是好东西,要不,叫你哥秘书跟县里打个招呼?”
“不行,你少插嘴!”肖汉青硬撅撅地说了一句话,拉低了棒球帽,扭头望着塘面,咬钩的虾早吃了饵,却无人来管。
梁建来带的一大批人,把虾场搞得鸡飞狗跳,呦五喝六地开了好几摊赌桌,大声叫嚷,有的两只耳朵上一边夹着一根烟,嘴里还叼着一根,眯着眼捏着牌,有的朝草地上用力吐痰,同时脱了鞋用手搓着臭脚丫,竟然还有对着虾塘撒尿的。肖汉青看在脸里,脸慢慢阴了。
张幸月吓了一跳,无奈地望着肖虹青,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劝。肖虹青瘪着嘴,揪着手里的葡萄一颗颗扔进塘里,嘴撅得老高,长长的腿一晃一悠,在肖汉青面前划着圈。
肖汉青忍了几分钟,终于被妹妹的骚扰战术打败,一扔钓杆,哈哈笑了起来:“小青啊,别晃啦,哥都被你晃晕了!”
“该!”肖虹青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腿晃得更厉害。
“这样好不好?你叫陆大富搞个报告,直送市经委。我看能不能给他们虾场搞个‘市级重点保护企业’,这样在税收、贷款上都有优惠,想来白吃白喝的也要掂量掂量了。”
“行吗?”肖虹青眼睛一亮。
“怀疑哥?”肖汉青轻声笑道:“重点保护企业的做法,就是为一些发展前景好的企业开绿灯,防止有关部门吃拿卡要。去年推行,今年才启动,第一批全市只有50家,这50家都可以直接与分管副市长联系。你说这道金牌管不管用?”
“哥,你太棒了!”肖虹青扑到肖汉青面前,捧着他的脸“叭”的亲了一口,喜孜孜地冲着张幸月扬了扬眉毛。
“疯丫头!”肖汉青摇了摇头,笑看着妻子,“她以后找婆家,你可得多费点心。别跟人说是我妹妹,我可丢不起这人!”张幸月笑着点头,温柔地欠身拿毛巾擦了擦丈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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