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月19号当晚,向小强从紫金山要塞出来,坐在车后座上。他还没有吃晚饭,胡炯已经递过来了一只保温饭筒。胡炯笑道:
“夫人吩咐送来的。”
向小强打开真空内胆的饭筒,一阵香喷喷的热气散出来,原来是自己最爱吃的灌汤小笼包。
他随口问道:
“哪个夫人?”
胡炯犹豫了一下,笑道:
“是尚夫人。”
嗯,果然是秀秀。虽然向小强每次吃灌汤小笼包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总是和秋湫的那温馨一幕,但是秀秀显然比秋湫更细心,自从秋湫跟她分享那次甜蜜回忆后,秀秀就记在心里了。
向小强拿筷子夹着秀秀送来的小笼包放在嘴里,闭着眼睛感受着热乎乎、粘稠稠的香甜汁水,脑中却总是回忆起自己和秋湫第一次吃饭、“射”了秋湫一脸的情形……
“大人去哪儿?”胡炯亲自为他开车,坐上驾驶座后问道,“去司令部还是军营?”
“古德里安将军现在在哪儿训练?”
胡炯马上说道:
“回大人,古德里安将军现在正在汤山场地里训练,这周是训练一师。”
向小强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晚上七点了。他点点头:
“现在去汤山场地视察。不要打招呼,我们直接去。”
接着他伸手出车窗招了一下,叫过来一个禁卫军军官,让他往自己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两位夫人自己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汤山场地,其实就是汤山狙击手学校的范围。汤山离南京城区很远,公路距离要五六十公里。来回路程加上在那里的时间,今晚肯定是要住在那里了。
……
汤山狙击手学校的训练场占地上百平方公里,其中各种地貌齐全,山地、丘陵、平原、林地、灌木、河流、水塘、训练用村庄、仿真废墟等等,应有尽有。这里是大明在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区条件最好的一处军事训练场。不但是训练狙击手的好地方,很多其他的兵种也根据需要,经常来这里训练、演习。
几个月以来,古德里安就带着一帮德国装甲军官团埋头训练大明装甲机械化部队。可以说,装甲部队是古德里安最热爱的事业。在大明有这样一支强大的装甲部队供他一手训练,很大程度上消除了他来大明的不满。毕竟,他不愿离开德国到大明,除了他自己是德国人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希特勒对他的器重,放手让他打造德国的装甲兵团。而现在,这一条件大明照样也能满足他。
本月初以来,大明最高决策层决定了10月份对清作战之后,向小强密令人民卫队的11个师加大训练强度、增加训练时间,对部队进行疲劳训练。现在汤山狙击手学校的场地几乎就被人民卫队包了,24小时昼夜不间断训练,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上百平方公里的训练场中都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这是过去从没有过的。
所谓的疲劳训练,既针对人也针对车辆。为了保密,尽量少给外界造成“明军疯狂备战”的印象,最近的拉练都被圈在这一百多平方公里的训练场内,并不漏到外面。
最常训练的两个项目就是“长途奔袭”和“战术机动”。一个师就是几百辆坦克、一千多辆装甲车和汽车,这么两三千辆钢铁家伙排着长龙,让着这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场地内“转圈长跑”,往往一跑就是大半天不带停的,各种地形地貌不断的经过,汽油像不要钱一样敞开用,各种常见的机械故障也都暴露出来了。
这种“长跑拉练”,训练的正是机械化部队在大纵深突袭中的短板——维修和后勤。二战经验深深提醒向小强,最优秀的机械化部队,往往都不是败于敌人,而是败于维修和后勤。
……
晚上八点多,向小强的车子开进了汤山狙击手学校的训练场范围。向小强和几个警卫爬上一辆装甲车,在狙击手学校的一个宪兵带领下,直接前往古德里安的训练地。
很快,远方隆隆的炮声传过来。有经验的耳朵一听就知道,这是坦克的加农炮特有的声音,一听就和榴弹炮不一样,“当、当”的,带着些许金属的质感。
过了一会儿,轰隆隆的引擎声也传入耳中了。装甲车翻过一个小山坡,下面展现出一大片山间盆地,一大片雪亮的车灯,光影中闪现出一个个黑乎乎的钢铁身影,还传来士兵大声的口令呼喊。
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向小强站在山坡上的装甲车内,端起胸前的望远镜往下看去,发现了比较怪异的一幕。
地上好像铺了什么木板,铺了好大的一片,大概有几米宽、十几米长,一个装甲军官站在板子上倒退着走,一边用手指挥着一辆坦克小心翼翼地开上木板,慢慢往前开。坦克的炮塔顶盖打开,车长探出身子盯着前面军官的手势,一边用车内无线电和驾驶员讲话。后面还排着十几辆坦克,都开着车灯,慢慢地往前开,像过收费站一样。
向小强眯着眼睛猜了一会儿,实在猜不出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训练什么的?”他偏过头来问车上的那个宪兵。
这个宪兵抓抓后脑勺,支吾了一阵,最后干脆大声说道:
“报告长官,不知道!”
向小强点点头,一挥手,说道:
“走,下去。”
装甲车喷着青烟,顺着山坡冲了下去。
向小强的出现,引起了训练场上的一阵欢呼。这次向小强深入北清、接回了一千多被俘的弟兄,无疑已经在官兵心中为他加了不少分。
“大人,这是古德里安将军安排的新项目,”人民卫队一师的一个宪兵对向小强敬礼答道,“我们正在训练冬季冰面过河。”
“冬季冰面过河?”
向小强很是诧异,看了一眼这排成长龙、一辆接一辆过“河”的坦克。地上用砖头磊成了矮墩、在这些矮墩上铺满了博板条,铺成了十几米宽的“河”的形状,然后坦克小心翼翼地开上去……这不是“过河”是什么?
古德里安训练部队冰上渡河干什么?
向小强心中嘀咕着:对清作战现在还是绝密,并没有透露给外籍军团的军官们,即使是古德里安也没透露。他难道是自己估计出来了?
江南的冬天尽管也很冷,但河流湖泊一般都是不结冰的。华北就不同了。三十年代的冬天是很冷的,北方几乎所有的河流都会结冰。较小的河沟会一冻到底,而较宽大的河流就会形成厚厚的冰层,过坦克都是很现实的。如果突袭北清的话,那就少不了面临华北的冬季作战,也就少不了冰面渡河。一支善于冰面渡河的机械化部队,会给舟桥部队省很多事,推进速度也会快很多。
而二战后古德里安的著作中,对坦克部队冰面渡河也有颇为详尽的论述。
向小强盯着眼前的“冰面”,看着这些做家具都嫌薄的木板,一张张的架在几块砖头垒的墩子上,一二十吨的钢铁庞然大物轰隆隆的从上面压过去,压得木板颤巍巍的,随时要断裂。指挥人员在坦克前面几米处倒退着指挥,车长在炮塔上探着身子,随时用耳麦和驾驶员保持联络,控制着坦克的速度。机枪手、装填手和无线电员都出了坦克,拿着各自的武器在坦克前几米处步行。
“河边”站着一个德军装甲军官,鹰钩鼻子,金黄头发,刀子般的眼睛苛刻地盯着坦克乘员的每一个动作。不时挥起手臂,凶狠地大吼一句。一旁的翻译官就跟着大声喊道:
“避开前车的履带印!笨蛋!你想让国家损失一辆坦克吗?”
“冰面”上的这辆坦克车长马上用耳麦对驾驶员大吼了一句,然后这辆坦克往一边偏离,避开了前面一辆坦克过河时压过的地方。
一定要避开前一辆坦克留在冰上的履带印,这是坦克冬季过冰河的一大铁律。不能让同一处的冰层多次的承受坦克重量。这样会导致冰层垮塌,坦克落水。
德国坦克军官又不满意了,大喊起来。翻译官照样翻译出来:
“蠢猪!拉操纵杆要平稳!平稳!!平稳!!!见鬼,要温柔!温柔!!温柔!!!就像抚摸你的情人一样!……你是猪猡吗?控制在八公里时速!八公里!八公里!!八公里!!!不要让我反复重复,我重复得够多了!”
向小强笑了。这些德国教官刚来的时候,都还充满顾忌,一言一行也都彬彬有礼,而明军官兵们也都不太鸟他们。德国教官跟他们指导训练的时候,他们都还很不服,觉得德国装甲部队建成不过就两年,我大明装甲部队怎么说也发展十几年了,干嘛还要听你德国佬指手画脚的。
但是后来随着双方的接触,德官们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而明军官兵们也从心眼里服了这些战术精湛的德国佬,训练中人家再苛刻,都灰溜溜地不敢还嘴,只敢低头照做。几个月下来,大明的装甲兵素质提高得飞快。
突然——
“轰!!!”
一声巨响,几乎就在几米外一团烟火爆起,紧接着又是两三个巨响在附近爆开。向小强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在装甲车的后面。旁边的宪兵在她耳旁大声喊道:
“大人!这是训练弹!是在模拟敌方炮击!还是有一定危险性,您进装甲车里吧!”
向小强点点头,爬上装甲车,隔着装甲挡板观看。他知道这种训练弹是模仿炮弹的,会发出巨响,还有烟火效果,但是爆炸力却很小,而且没有弹片。不过如果正好在人身边爆炸,还是会把人炸伤。
果然,从第一颗“炮弹”爆炸的时候,“河两岸”就是一团喊叫。那个德官蹲低身子,抓过一顶钢盔戴上,挥着手臂大喊着。旁边翻译也蹲着喊道:
“敌人炮击——!!两岸人员卧倒隐蔽——!!河面上人员跑步过河——!!后续坦克停止上冰面——!!冰上坦克加速至15公里,挂中速档,稳住——!!!”
但终究还是没稳住,就在这辆坦克喷着青烟猛然加速的时候,“喀嚓”一声脆响,木板断裂了,坦克一头栽进“冰河”里。
“见鬼!!!”翻译官继续一丝不苟地翻译着,“蠢猪!!!后面坦克倒回去!快救人!!!”
“落水”的坦克里,车长和驾驶员仓皇地钻出坦克,灰溜溜地“游”上了岸。
……
向小强看到这里哈哈大笑,一拳捶在装甲板上赞道:
“好!很好的训练!……古德里安将军在那里?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