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拖延,立刻进城平息*乱,这是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的。但是,仍然有争论。争论的焦点就是,手段用到什么程度。
北伐的军队可不比南明的国内警察,他们可没有高压水龙头什么的,也没有防暴藤牌,没有警棍、没有手铐、也没有大量抓人用的**。他们除了真*实弹就是真*实弹。要是朝天鸣*不顶用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直接对人开火?
那样,势必会打死不少人。今天只是第一天进攻,之前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新闻界根本全蒙在鼓里,哪来的随军记者?那些媒体就算反应再快,派出的记者也得两三天才能到位。国际的记者团那更是没有影。在没有记者镜头的情况下、在城里已经尸横遍野、一片奸烧杀的情况下,大明军队再开进去“噼噼啪啪”的*杀一批人……
一两天后随军记者也来了、几天后外国记者也来了,看着这满城烧杀抢掠后的惨状,还有不少人是直接被子弹打死的……
这玩意儿,谁还说得清?
那些参与烧杀抢掠的暴民,是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尤其是当他们一两天后冷静下来、看着满屋子抢来的好东西的时候。
……
“陛下,”沈荣轩在电话中缓缓说道,“臣知道您是绝不会容忍暴行再继续下去的。无论军队开进城去会有什么结果,您也会坚持的。……那么,臣也就只能赞成了。但是,臣有几点原则,请陛下一定要让军方配合。”
朱佑榕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是深受打击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善良的华夏百姓竟会和南洋土著一样凶残。她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荣轩仿佛隔着电话看到了她的点头一样,继续说道: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一定不能**击毙。最多只能朝天**。除此之外,干什么都可以,抓人打人都可以,就是不能留下被子弹击毙的尸体。陛下,现在南阳城里虽然情况紧急,但是我军的第一要务就是决不能惹上‘屠城’的嫌疑。
“第二条,立刻组织一个战地记者团,由几家知名大报的记者组成,军方拨给一家运输机,今天就飞赴襄樊,夜间降落襄樊机场。然后连夜赶赴南阳城。
“第三条,积极邀请外国记者前来战地采访,并请军方为他们提供一切方便。
“第四条,明天早上,军方召开新闻布会,向媒体通报这次南阳*乱的前因后果,以及我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第五条,这也是臣的职责了。臣将立刻向国联和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出邀请,请他们派观察团前来。
“陛下,做到这几条,固然仍不能阻止北清和一些无赖国家污蔑我们,但至少能公道自在人心了。”
朱佑榕想了一下,轻声说道:
“沈阁老说得很对,我们是得注意。……但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命令军队进城平息*乱……我相信不**也能很快平息……我相信,我们炎黄子孙是人不是野兽,我们的同胞分得清好坏,不会像南洋土著那样的……”
……
晚上9点钟,一声令下,南阳城外的明军开进城平息*乱了。
从摩步师里抽出的装甲车,轰隆轰隆开上了大街,雪亮的车灯四处扫着,车顶上的大喇叭播放着警告语句,车顶的机*时不时朝天“哒哒哒”半梭子,啄木鸟机*刺眼的闪光和刺耳的噪声,双双刺破了夜空,杀气逼人。
装甲车的后面便是跟着的一辆军卡,上面两排钢盔和刺刀整整齐齐,泛着金属寒光。
半小时功夫,每一条大街上,都至少有一辆装甲车在执勤了。每一条小巷内,都至少有四个士兵组成的小组在巡逻。此外,还有整排整排的士兵,统一的打着手电,踢着正步,整齐的脚步在空旷大街上回荡着:“跨!跨!跨……”
偶有还没散掉的暴民,也是老远就看到排得笔直的一溜手电光柱,雪亮的值照过来,光柱后面是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整齐的大皮靴声音慢慢逼近……
于是乎,到了十点钟,全城的*乱基本平息了。
朱佑榕说的不错,中国的老百姓到底不能和南洋土著比。这不但表现为*乱平息得快,还表现为一旦平息,大街上就会安全的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理解,眼前这些温良的百姓,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些嗜血野兽。
城里的人又从暴民变回了善良的百姓,开始自地帮着左邻右舍救火了。明军的装甲车和士兵在街上巡逻,但却没有戒严。大街小巷里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景象:明军士兵挽着袖子,和老百姓在一起组成水桶队救火。两个人在街边的压力井旁压手柄,接满一桶水后,迅被传往火场方向,另一队人也传来了空桶……
街头上,处处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围着军车,和士兵们一起吃可口的单兵口粮……还有,一群群小孩子们围着士兵们要水果糖……
大明人民子弟兵和善良百姓和谐共处的美好情景,在劫后的南阳城里,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南京,几个核心高层的人听到这番报告后,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抹掉头上冷汗,笑了。
还好,这次危机公关做得不错……
……
在开战的第一天里,由于江上浮桥还没有架好,大量的坦克、装甲车、汽车、自行火炮等机械化装备都没有运过江,因此右路集团军群的推进度不能和左路相比。但有天上的制空权开路,配合着地面少量摩步师做尖兵,各军先头部队还是平均推进到了5o公里。这一范围内,最大的一座北清城市——扬州,目前已经陷入明军重围,正在被围攻。
扬州城距离长江只有十来公里,对面就是南明军事重镇——镇江,所以扬州也驻有大量清军,最主要的就是第四战略炮兵军。而且毫无例外,星期六的下午,扬州军的几乎全部高层就跑到扬州城里、瘦西湖畔的别墅和青楼妓馆里“休闲”去了。到了星期天早上开战的时候,扬州城里是高层云集。
第四战略炮兵军的司令叫纳海,他原先是清军精锐部队八旗师的师长,后来朝廷开始在全军高层中推行“去汉人化”,逐渐把汉军高层指挥官换成满人,很多八旗师的师长、旅长,都到了汉军中当上了军长、司令。纳海就是其中之一。
到底是从精锐部队下来的,虽然“被腐化”了很长时间,但他反应仍非常快。黑咕隆咚地听到头上大批的飞机过去,接着南边战略炮群那边地动山摇的爆炸,他立刻就明白过来生了什么事,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抓电话。现电话不能用,更是明白了即将生什么。
在纳海司令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指挥下,整个扬州防空警报响彻全城,城内的驻军全都动起来了。紧接着,纳海吩咐打开所有城门,把城外惨遭轰炸的溃兵大量接纳进城内,和城内密集的人口混在一起,躲避明军进一步的轰炸和炮击。
在他的想法中,明军这是准备来一次大规模的过江进攻了,很可能还会像上次打浦口那样,歼灭清军十几万人,然后撤回江南。因此他知道,在这种通讯全断、根本无法指挥军队的情况下,只能将更多的军队归拢进城内,最大限度保存本军实力。
扬州不比浦口,浦口只是个镇子,但扬州是有城墙的,人口密度也远大于浦口。只要撤进城内,关进城门,以全城老百姓做肉盾,明军必不会往城里扔一颗炸弹。扬州城又比浦口大得多,怎么也能再容纳几万人。如果这次在别的军都被明军消灭的情况下、自己的军能保住三分之二的实力,那就是大功一件。
果然,天上虽然明军轰炸机嗷嗷叫,但扬州城里一颗炸弹也没落下。但他没想到的是,竟有那么多的士兵主动跑去投降明军,一时间朝南跑的败兵,竟和朝北跑的败兵一样多。到了明军大军开到城下的时候,城里只归拢了本军不到一半的兵力,只有两万多人。
但是保下两万多人,总比全军覆没好得多了。就算自己的仕途难料,至少脑袋还是安稳的。纳海一面整编归拢着城内清军,一面心中祷告:一定要让其他军吃大亏、遭惨败,最好是一个个的都全军覆没,这样才能显出自己军的出类拔萃,坏事才能变成好事,自己的仕途才能一片坦荡。
城下明军的先头部队并未理会扬州城,直接跟着坦克后面,扛着步*走过去了,很多士兵过扬州的时候,还都笑嘻嘻地和城头上的清兵挥招呼,一个个卷着舌头,学着北京腔,大喊道:
“嘿!爷们儿!”
“您呐好啊!”
“吃了没?”
“丫的再不投降,爷进城废了你!”
听得城头上的清兵一个个毛骨悚然,一个个紧端着步*瞄着下面,也不敢**。也紧张地躲在挡板后面,透着小口张望着下面的明军。旁边的供弹手捧着弹链,脑袋缩在城垛后面。
但是,明军闪击战带来的最初恐惧过去之后,城内清兵们竟然有些羡慕那些一开始就被明军俘虏的弟兄。
……
纳海在司令部里,亲自调着收音机,不停搜索着任何能搜索到的汉语广播。他现在太需要外界的消息了。早上朱佑榕演讲的时候,他在忙着指挥军队,没顾上听广播。但是现在他已经从南明后续的广播里,听到了南明的决心——好像……好象居然是准备打过来,灭了大清。
这个是在出了纳海的理解能力了。这也出了这时代大多数军事将领的理解能力。谁都不能理解,军事力量、人口基数、战争潜力都如此悬殊与对手的南明,竟然做出这个疯子般的举动。
纳海第一时间得出结论:南明不是高层整体疯了,就是在虚张声势。当然按常识判断,只能是虚张声势。那也就是说,别看南明现在喊得欢,不久就得撤回去。
他也由此更加窃喜了。这意味着南明就算是虚张声势,也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必定有很长的战线遭到了进攻。别的清军防地也会遭到这样的进攻,而且多半比自己惨得多。这样自己的军就更加出众了。
……
到了中午,后续的明军开始在扬州城周围集结兵力,看来是准备攻城了。
而且看来明军真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正义”,不但没轰炸城内,而且城外连重榴弹炮也没布置,只是拖来了几门中口径的加农炮,看来是准备直接轰击城墙,然后冲进来直接巷战了。
纳海早有准备,马上命令军队押着老百姓站满了城头。
果不其然,望远镜看去,远处的明军傻眼了,那些炮兵犹豫着,朝这边指指戳戳,互相争论着,吵闹着,没有一个人再继续进行开炮准备。然后,一名传令兵骑着挎斗摩托离开了。大概是向上报告去了。
纳海接到报告,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得意地大笑起来。
从黎明开始的恐怖、紧张、焦虑,全都在这一阵大笑中得到了泄。
他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最后笑得靠墙坐到地上,浑身直打颤,像是在哭。把旁边的副官和参谋吓得不行,以为司令大人疯了。
纳海摆摆手,笑罢了,脑袋疲惫地靠在墙上,声音沙哑地叹道:
“嗯……城里的存粮,大概够坚守一个月……一个月内我军要不打回来,我们就全部死无葬身之地了……如果打回来了,那我们就都成了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