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高阳、长乐、柳湘兰四女刚刚起床,正在客厅中闲聊,忽然侍卫来报,“皇上驾到!”
豫章愕然,这大清早,李世民跑自己这里来干吗?正在思量,李世民已经带着长孙无忌等人大步走进厅来。豫章四女急忙跪倒,“女儿等恭迎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淡淡一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起来吧,恐怕,朕是活不了一万年的。”摆摆手,向一旁的罗迩娑婆看去,“大师,你且为朕查看,这丹气到底是出在何处?”
罗迩娑婆闭上双眼,身子一摇一晃地围着豫章四女转了一圈,突然指着长乐说,“陛下,丹气就出在这位公主身上。”
“长乐?”李世民阴森森地喃喃自语。
豫章与高阳互相对视一眼,如坠云里雾里,什么丹气?这个骗子和尚搞什么鬼?但她们斜眼一看,长乐却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着。豫章情不自禁地心中一跳,这?
“长乐公主殿下,你可曾服用丹药?”长孙无忌寒声问道。
长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娇嫩的脸上红晕顿生,嘴唇颤抖着,“没,什么丹药,没有。”
“陛下,派人去长乐公主殿下的房中……”长孙无忌躬身说。
“来人,去长乐房中,给朕搜上一搜。”李世民仰首向天。
“且慢,拿着贫僧这颗丹药,做个参照。”罗迩娑婆掏出了一颗金黄色的丹药,递给了一名御林军。
一盏茶的功夫,御林军来报:“陛下,小人等在长乐公主房中发现了两颗与法师这颗相同的丹药。”
李世民全身一震,半响,冷冷的目光盯着长乐,“长乐,给父皇说说,这做何解释?”
长乐面如土色,身子急剧地颤抖着,突然瘫倒在地,昏迷了过去。豫章急忙过去扶住她的身子,急道,“父皇,长乐姐姐什么时候服用的丹药,女儿等实在不知,还是先救醒长乐姐姐,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李世民也有些着急,“快,宣御医!”
“让我来。”薛枫急匆匆走进来,看到委顿在地靠在豫章怀里的长乐,心头一痛。慌乱中,他顾不上跟李世民见礼,纵身跃过来,从豫章怀中将长乐接过,平放在地,一切脉搏,掐了掐她的人中,接着口对口展开了人工呼吸。一会,长乐呻吟一声,身子抽动一下悠然醒转过来。
发髻有些散乱,表情有些无措,嘴唇哆嗦着,刚要开口说话,却看见薛枫眼中射出的异样,长乐呆了一呆,再次双眼紧闭“昏”了过去,眼角,两颗晶莹的珠泪,滚动着,滑落在地。
薛枫缓缓转过身来,跪倒,“陛下,长乐公主旧疾发作,脉息微弱,目下尚处在昏迷中,当不得任何刺激,可否容臣向派人将公主送回房中?”
李世民喟叹一声,俯下身来,脚步一个踉跄,“都怪朕,来得太突然了。来人,赶紧扶长乐回房。”
薛枫接到李治侍卫的飞马急报,就从商务司衙门纵马赶来。路上,他脑海中闪过重重疑问:难道还真有所谓的仙丹?房玄龄何以服用丹药一天就旧症去除?长乐怎么也服用丹药?进得厅来,看到一脸得色的罗迩娑婆和长孙无忌,他蓦然醒悟,大概,又是一个圈套了吧?虽然,他不清楚长乐何以用丹,丹从何来,但他预感到,这与罗迩娑婆和长孙无忌有关。目标当然不是长乐,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再次叩首,“陛下,臣从来不信仙佛之说,也不懂所谓的炼丹之术,岂能私自炼丹蒙蔽圣上?陛下英明,不要为奸人诡计所迷。”
罗迩娑婆踱步过来,嘿嘿一笑,“驸马大人,请看这是何物?”
薛枫望着罗迩娑婆手中两颗金黄色的丹药,心头一跳,但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一会,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陛下,此丹乃臣为治理长乐公主气疾之症炼制的普通药丹,怎么成了仙丹?如果此丹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臣愿意终生炼丹,让我大唐从陛下已下全部永生不老。”
李世民愕然,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转首望向长孙无忌,眼中的凌厉光芒让长孙无忌心悸不已。
罗迩娑婆撇嘴道,“驸马真会狡辩,此丹明明是仙丹,哪里是寻常药丸?欺瞒陛下,驸马胆子不小啊。”
薛枫冷冷一晒,眼神像刀子一般,从长孙无忌和罗迩娑婆的身上一一闪过,“陛下,臣问心无愧。既然罗迩娑婆大师一口咬定这是仙丹,薛枫也没有办法。不过,陛下,如果薛枫炼有仙丹,不会只给长乐一人服用,豫章公主、高阳公主、嘉文惠公主以及臣大概都会服用吧?请陛下派人到臣4人房中去细细搜查,如果查到此丹,臣无话可说,自当认罪。”
李世民眼前一亮,不错,薛枫如果炼丹,不可能只给长乐服用。如果要说起来,他与豫章的感情远远深于长乐……他点点头,侍卫们应声而去。
长孙无忌面色大变,罗迩娑婆也呆在那里。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薛枫会剑走偏锋,居然承认此丹是自己所炼,而且很巧妙地将这一个“烫手的山芋”又悄然“回敬”回来!
搜查的结果不问可知。李世民大怒,手哆嗦了几下,抬起又放下,冷冷扫了长孙无忌一眼,喝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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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坐着满脸忧虑和疑惑的豫章、高阳和柳湘兰,而薛枫,则默然站立在房间的窗户跟前,两眼望向窗外。时下,已经是贞观21年的春末,院子里,柳树抽絮,空气中传来一股子淡淡的恬淡味道。
长乐吃力地睁开眼睛,高阳迫不及待连续追问:“长乐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房里怎么会有丹药?你从哪里弄来的?你真服用了?”豫章和柳湘兰虽然没有吭声,但长乐从目光中也看到了同样急切需要回答的问题。
长乐眼角滑落几颗泪珠,蓦然闭上了眼睛。任凭豫章和高阳、柳湘兰再怎么呼唤,她都紧闭双眼,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只不过,身子和手臂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高阳急躁地跺了跺脚,薛枫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低沉,“你们走吧,让我和长乐单独呆一会。”豫章等女面面相觑,叹息一声,相继离去。
空荡荡的房里,长乐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她睁开双眼,望着薛枫高大潇洒地身影,无声的泪水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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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李世民的御书房,长孙无忌此刻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李世民的接见。诬告当朝驸马,查无实据,这可是不小的罪名。因而,从豫章府中一出来,他就直接进宫,求见李世民。
李世民缓缓从外面走进御书房。长孙无忌急忙从座椅上站起,跪倒,“臣叩见陛下!”
“你起来吧。”李世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半响,才一字一顿地说,“长孙无忌,朕对你长孙一门如何?”
长孙无忌心惊肉跳,皇上今天言语神态如此反常,说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他想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陛下对长孙一门的天高地厚一般的隆恩,臣不敢稍忘!”
“不敢稍忘?”李世民口气微微有些激动,“当众诬告朕的神机驸马,这是所为何来?认为朕老糊涂了,可以随意欺瞒吗?”
长孙无忌面如土色、体若筛糠,急忙叩伏在地,“陛下,臣有罪啊!臣不该听信传言,一时糊涂……没想到,驸马居然是炼丹为长乐公主治病……”
李世民半天没吭声,任由长孙无忌在地上哭喊着。突然,他大吼一声,“行了,别装样子了!给朕起来,朕如果要杀你,还会召见你吗?”
长孙无忌满脸泪痕,颤抖着站起,再也不敢坐下。
“论私,朕的长孙皇后是你的妹妹,论公,你是大唐的功臣,有大功于社稷。朕对你长孙一门封赏不断,恩宠交加,可你居然敢诋毁陷害朕倚重的驸马,破坏公主的名声,你好大胆!”李世民一拍桌案,长孙无忌哆嗦一下,当即又叩伏在地。
“论罪,你长孙一门可以满门抄斩。但朕忘不了长孙皇后临终时要朕看护你长孙家的嘱托,朕更记得你长孙无忌为大唐立下的功勋。因此,朕思之再三,最终决定,不再追究此事。但你给朕记住,如若再犯,朕绝不轻饶。这是朕所能给予你长孙一门的最后一次恩典,你退下吧,好自为之!”李世民冷冷说道。
长孙无忌悄悄抹去了头上的冷汗,高呼,“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回来。朕为了你长孙一门,压下了此事,但公主和驸马的名声该如何?你知道怎么做吗?”李世民声音变得和缓了不少。
“为臣知道,为臣告退。”长孙无忌后退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