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良见兰玲灵秀聪慧,感悟惊人,若在棋上稍加点化,便可成为一顶尖高手,于是道:“兰姑娘在棋上颇有根基,只是被那些棋力有限的棋师在棋上指导久了,便循了他们的棋路去,妨碍了自家的悟力,于是限在那里了。兰姑娘若想让自家的棋艺有所大成,可忘去先前的棋路,弃谱另悟。”
兰玲闻之,点头道:“不错,我也感到有此局限,但一直无高手师父来点化。”接着惊喜道:“如今有了棋神简公子,情形可就不同了,还望公子指教个一二,让我的棋力再高些。”
简良道:“好说!就拿兰姑娘昨日在黄鹤楼上走的那盘棋说罢,棋上虽呈大势,但却罩不住对方棋势……”
简良说到这里,忽发现兰玲正豪无顾忌地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似痴了一般。简良被那兰玲看得极是难为情,脸一红,但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观以景致。
兰玲此时也发现了自已有些失态,忙低下了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简良,见简良难堪的样子,暗里偷笑了一番。兰玲随后劝让了简良一杯酒,这才解去了刚才尴尬的局面。
兰玲又自道:“我现有一事不明,以简公子棋上超凡入圣的本事,何以这般辛苦设棋黄鹤楼,与那些棋上的无赖周旋?况且公子又不是能短了银子用的人。”
简良闻之,叹然一声道:“兰姑娘有所不知,我此番设局黄鹤楼挑战天下高手,就是想借这一名胜之地,在棋上引出一个人来。”
兰玲闻之惊异道:“原来简公子设棋黄鹤楼是别有原因!不知下这番力气是要在棋上引出什么人来?”“国手太监!”简良淡淡应道。忽然若有所思。
兰玲这时大吃一惊道:“简公子设棋黄鹤楼,原来是为了引出李公公!”简良闻之异道:“兰姑娘识得这个太监吗?”
兰玲应道:“我曾在宫……在京城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家里的棋师宋先生也说过,那国手太监棋艺高得出奇,与国手状元曲良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但不知是何缘故离宫出走了。后来江湖上出现一些古怪迷离的棋上命案,传说似乎都与国手太监有关。”
简良叹道:“那国手太监在棋上习练成了一种反棋道而行之导致异变的杀人鬼棋,可在对局中杀人于无形。”兰玲心中惊讶道:“这个李公公先前在皇宫里就显得有些古怪,竟然被他在棋上习练成了一种杀人邪术……。”
兰玲忽地大惊道:“那国手太监既然在棋上能杀人,而简公子却设棋局引他来,岂不危险?”说话间,已是一脸的关切之情。简良这时淡淡地道:“那太监的棋道虽然诡异难测,走的也不过是一种棋术而已,我倒不怕他的。”
兰玲闻之,恍悟道:“是了,公子棋道通神,自可应得下万般棋势,那杀人鬼棋未必能伤得了公子,不过还是小心些的好。”简良闻之,感激地一笑,心中自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
兰玲这时道:“江南棋王田阳午先生曾说过,棋子是最奇怪的东西,鬼神难测,役之尤难,罕有走通一世者。”简良闻之讶道:“兰姑娘识得江南棋王田阳午吗?”兰玲道:“我的棋上本事也曾经田先生点拨过的,还惊叹我的棋上修为将来要过于他的,也是夸奖我罢。先前以为田阳午为天下第一,后来又出了个国手状元曲良仪,又比田先生高出一点的。可惜不知何故,那曲良仪一夜疯癫,人棋两废了。如今看来,简公子又比那曲良仪高出许多的,当为天下第一了。”
简良摇头道:“我虽棋道已成,但不敢妄为人先,因为当今天下还有两人,棋上修为不下于我的。”兰玲闻之,惊讶道:“还有谁能与公子比高下?”简良道:“其中一人便是国手太监,他的杀人鬼棋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现在还不清楚,是一个诡异难测的对手。还有一人,就是方国涣方大哥,他已达到了棋道的最高境界——天元化境!”
兰玲闻之讶道:“方国涣!?听说过这个人,棋上好像有些异能的。”兰玲接着好奇道:“简公子棋上修为也自入化境了,不知达到了何种境界?”简良笑道:“或是那种人元化境罢。”兰玲闻之,欢喜道:“人定胜天!公子会胜过那种天元化境的!”简良闻之,笑道:“天人之间在于感和,当不以胜负论的。”
画舫沿湖面一路游来。那兰玲似对东湖很熟悉,告诉简良,那芦洲之上的是湖心阁,岸边松林环绕的是听涛轩,那三层尖顶,翠瓦飞檐,玲珑精致的是行吟阁……简良在兰玲相伴下,饮酒谈棋,观景论物,游了个尽兴。
偶听渔歌互答,水鸟低飞,遥见岸边人家炊烟升起,霞光西映,已是到了暮色时分。简良见不知不觉中已至黄昏,心中不由一惊,忙起身道:“承蒙兰姑娘盛情邀请,不觉竟游湖一日。天色已晚,就此向兰姑娘别过罢。”
那兰玲此时流露出几分伤感,轻轻叹息一声道:“天不如人愿,何以过得这般快!”接着探问道:“多谢简公子能应邀而来,这是我过得最快活的一天,不知日后还能否再有此机会?”双目中自呈出期盼之情。简良此时急着要离开,忙自应道:“若有空闲,简某愿于棋上指点兰姑娘,天色不早,这就别了罢。”暗责自己忘情于游玩之中,有误于黄鹤楼棋局上事。那兰玲见简良有所应允,复现欢悦之色,探身窗外向船头上喊道:“翠儿,告诉船家送简公子回去罢。”
画舫回到岸边,简良道了声别,竟自上了岸。回头看时,见那兰玲立于船头呆望着自己,尤有惜别不舍之意。简良暗里摇了摇头,不敢再看,转身乘了来时的轿子离湖而去。此时在岸边守候了一整日的邰希本、董守义二人,见兰玲留简良于画舫上游了一天,互望了一眼,各呈惊讶之色。
莲花轩内,黄严、敏凤山等人在客厅上等得正自焦急,忽见简良进了来,俱为一喜。黄严先是笑道:“简大侠去了一整天,看来这件事有些意思。”
敏凤山待简良坐下后,问道:“简公子,可将那块‘寒温玉珏’还于人家了?没什么意外罢?”简良摇了摇头道:“倒没什么意外的事,可是兰姑娘说什么也不收那块玉的,又被我带了回来。”众人闻之,皆感惊讶。“兰姑娘?”敏凤山想了想,摇了摇头,显是不知为何方兰姓大户人家的女儿。
此时站在黄严身后的黄兰,已从黄严、敏凤山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于是言道:“简大哥,人家在棋上输给你了那块玉之后,在小妹看来,已是别有用意了,你还于人家,人家自然不收了。”
“别有用意?”简良闻之一怔道:“能有什么用意?”黄兰扑哧一笑道:“看来这位兰姑娘倒是一位多情的姐姐,简大哥去了一整日,被人家留住游了一天东湖,还看不出人家的意思吗?”简良茫然道:“什么意思?兰姑娘邀请我去,只是敬我棋上的本事罢了。”
黄兰笑道:“难道简大哥与那位兰姑娘只是谈了一整天的棋,别的就没说点什么?”简良认真地道:“我与兰姑娘谈了一天棋上事,她还要我日后指点她呢,兰姑娘悟性惊人,日后必为一顶尖高手。其他的事,倒没有说些什么。”黄兰闻之,摇头笑道:“简大哥文武双全,棋能通神,如何在这方面没有悟性的?”旁边的黄成义、敏栾各自一笑。
黄严这时笑道:“简大侠是当今的高人,高人心里所想,自隐深得很,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的,其实简大侠已对那女娃动了真情的。”简良闻之,摇了摇头道:“兰姑娘如天仙一般,简某不敢妄想的,只是与她交之以棋罢了。当然,简某也是敬她才貌的,如此奇女子,天下少见。”众人见简良说得坦诚,倒也不掩饰自家的想法,各生敬意。
简良又道:“简某一生唯棋是务,有些事情麻烦得很,不去理会也就是了。”黄兰笑道:“恐怕到时也容不得你。”说完,深情地望了一眼旁边的敏栾。
敏凤山这时道:“这位兰姑娘来头不小,简公子可知她的来历?”简良道:“兰姑娘在隐瞒自家身份,她不说,我也不便细问。”
敏凤山惑异道:“这兰氏一姓,江南并无此大族,而她的身伤又似乎很特殊?”简良道:“兰姑娘并不姓兰的,这是她名字兰玲里面的那个兰字,兰姑娘说自家本姓朱的。”“兰玲!”敏栾一旁惊讶道:“简公子所说的这位兰姑娘,莫不是汉阳王府的那位兰玲公主?”“汉阳王府!兰玲公主?”众人闻之,皆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