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出色的手艺人,东方胜自然不会是第一次作画,他的小书店里就有不少他亲笔画的赝品。事实上,他以前画过的画相当的多,刚到京师的时候甚至曾经在瓷瓶上画过一副《林冲雪夜上梁山》,然后将瓶子做旧,拿到潘家园冒充宋朝瓷器。虽然被人家揍得鼻青脸肿,到底学会了一门手艺。画个扇面虽然感觉不如在纸上作画那么顺畅,但并没有影响东方胜多少速度。
真正影响东方胜速度的是,他一边画美人,一边还要施展《天使降临》的禁术,按照禁术法则在精神世界与将要选择降临的英雄进行沟通。
如果不是东方胜毅力过人,只怕还真的难以做到。
他累得满头大汗,几次想要放弃,带着克里斯蒂娜俩人逃跑算了。但让他就这么抛弃队友,却也不是东方胜的作为。
虽然艰难,可要想带领所有人摆脱现在的困境,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么一种选择比较合适。
老实说,要想降临这位英雄,实在太过于勉强了一些。一方面是实力的差距太过巨大,另外一个主要的方面是,选择降临的对象,与东方胜现在的情况相差又远点。
简单说,根本不是一路人。
东方胜思前想后,似乎只有在画美人这么一点上有些共通之处,成败在此一举了。
17分钟过后,东方胜的美人画好了。
因为无法着色,也没有时间雕琢,他放弃了工笔和白描,采用的是写意的人物画法。事实上,他画的相当的写意。
阿纳斯塔西娅的美丽集中在她非凡气质和智慧眼神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使让达芬奇来画素描,也一定无法完整的表现出来帝都玫瑰的绝代风华
何况美人不是鸡蛋。
东方胜的写意美人就不同了,寥寥几笔,却又特点分明。画上的阿纳斯塔西娅额宽头大,却又眼神灵动,让第一次欣赏中国画的异界伯爵夫人看了先是气歪了鼻子,又不得不承认的说一声传神!
东方胜怕效果不显著,甚至直接用汉语在扇面上郑重写下了狂草『美人』两个字,以为标注,然后规规矩矩地盖上了自己的『月生』胜字印,一副美人扇面完成了。
印章离纸,精神沟通——法则成立!!
一股极其微弱的无形力量在东方胜的精神世界产生了阵阵波动,这绝不是精神力的波动,也不是魔力、斗气等任何力量波动。仔细分辨,倒有些像东方胜几年前在狮子堡神殿祈祷那次,最后女娲娘娘赐福时候快速涌现出来的那种波动。
不过那时候是一瞬间的强烈波动,足可以将水晶球震裂。这次的波动要延绵得多,而且也微弱得多。
东方胜明确感觉到降临契合度获得了极大的提高,即使以他如今修炼到初级水准的《天使降临》禁术,这个契合度也达到了降临英雄的最低标准。
最低标准的意思是,他可以将这位英雄降临了!但因为沟通的缺乏以及契合度实在不高,所以对于这位英雄的降临,只能有此一次,以后将永恒失去与这位英雄沟通和降临的机会。
东方胜权衡了一下,狠狠一砸拳头,决定付出这个代价。
“不好意思,伯爵夫人,我让您感到不安了么?”东方胜并不清楚这位帝都玫瑰实在不是吃素的角色,竟然可以感受到刚才发生在东方胜精神世界的波动,他还以为是自己动作过大,吓到了自己身前这位……模特。
“没有,我的孩子,”阿纳斯塔西娅沉默了一下,她盯着东方胜脖子上的龟甲项链问道,“你也是隐修者?”
“我的孩子?哈,您的称呼真成问题,难道您对自己的青春不自信了么?”改变声音是盗贼们常用的小技巧,如果这个盗贼有些魔法天赋,可以掌握一些零级的小戏法,那么就更难识破了。东方胜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嗓音像是个孩子,虽然事实上他真的只有十五岁。
“眼神!我的孩子。眼神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思很好的表达出来。你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情,孩子一般的感情,”阿纳斯塔西娅脸上绽放出淡淡的笑容,仿佛一下子恢复了生机一般,她指着东方胜的见习盗贼徽章,“从这个角度上说,你确实不是一名合格的盗贼。”
这时的帝都玫瑰充满了活力,而且聪明得有些狡黠。
“您是说我的目光不怀好意么?”东方胜无奈地撇了撇嘴,“是的,我是隐修者。您怎么知道?”
阿纳斯塔西娅眼神中透露出奇异的光芒,“你知道么,我的孩子,我阅读过几乎所有的《神谱》,但你的作为,我并未在哪本《神谱》上见过相似的记载。”
“几乎!是的,几乎所有的《神谱》,但不是所有!”东方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并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将美人扇递给阿纳斯塔西娅,指着『月生』印说道,“礼物!我,东方胜,的礼物。虽然现在可能没有人懂得欣赏,但日后,哪怕是用十万枚金币甚至半座城池来交换,也不会有人出让的。因为它独一无二!”
“你在等待我的感激么?”
“是的,您应该感激我,我为您保留了您的青春和美丽。何况,单单是这把折扇就价值连城了,因为它是我亲手制作的唯一一件。”
“不,我不会感激你的。我很感谢你,但同时我也相信,一旦我表露出任何的激动之情,你就会在心底得意的——同样的东西,你的空间戒指里至少还有五把。”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气,看起来有些淘气和顽皮,还有几分好笑又好气,似乎为眼前这个孩子卖弄聪明而哭笑不得。
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都没有感觉到拘束,仿佛一切顺理成章,感情天然,就像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在逗弄自己幼小顽皮的儿子。
东方胜有些受不了这种亲情的感觉。他是孤儿,虽然心底一直渴望得到一种亲情,但一旦这种感情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又有些退缩。
『我是东方胜!并非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了!何况……』
何况在他新获得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关于阿纳斯塔西娅直接的印象。在他获得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常常温柔地抱着自己幼小的儿子,娓娓讲述着他对帝都玫瑰的思念,回忆两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并憧憬着那个荒诞不经的计划。
这个给他良好印象的人,就是那个被称作帝都最知名的纨绔败类的尼古拉斯*索伦伯爵。东方胜尚不清楚尼古拉斯和阿纳斯塔西娅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真实了解这两个姑且称作“他”父母的人物。
他需要更多的讯息。
“好吧,伯爵夫人,我得说,您的智慧让众生失色。既然您不接受我的礼物,那么,就将这把美人扇看作是我的信物和……抵押物吧!毕竟,我要带走您唯一的孩子。”
“你要带走他……斯图尔特?”阿纳斯塔西娅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愧疚。
“是斯图亚特。他也太不成话了。”
“全帝国的人都知道,斯图亚特是我和尼古拉斯唯一的孩子,但他经历的生活……是我太委屈他了,所以难免多宠爱了一些。”
“请您放心,我会让他成才的。他会成为英雄……甚至是王!”东方胜低声说道,音量刚好足够帝都玫瑰听见。
两个聪明的人,都以为自己听懂了对方的话。然而事实上,每个人都只了解真相的一半。即使是聪明非凡的阿纳斯塔西娅,也没有发现她的斯图尔特已经交割了灵魂。而自作聪明的东方胜也并不清楚那位斯图亚特存在的真正意义。
不过,烦恼的肯定不是他们,也许真正需要大伤脑筋的,反而是那位帝国知名败类尼古拉斯*索伦伯爵。
“你不打开面具让我好好看看你么……”阿纳斯塔西娅拉住了即将走出马车的东方胜。后者拥抱了帝都玫瑰,并像个真正的儿子那样亲吻了她的额头,“等我将您的儿子变成英雄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