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冲低低叹了一口气,放下心里的全部思绪,足下左右横跨半步,双手呈弧形放至腿侧,双眼平视前方,精神力沿腹部沉入足底。不久,他生起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感受,先是整个人越来越轻,然后体内依稀“轰隆”之声大作,真气倾入双足,脚下踩踏的地面砰的粉碎,坦露着两个深及三寸的脚印。这又是“北殛”羊皮卷上从第十招起连贯的四招,正对应了那幅画景之中的雾。
朦朦胧胧的雾气从他足底滚滚生起,很就覆着他全身。周夜冲知道自身定是又生了惊人的改变。他视线所及,天地之间的颜色丰富了,少知道了地面铺得绿石并不是单纯的绿色。他耳际之中,不停响起的声响,八成是于院外泥地中扎根的虫蚁爬行声。这些变化都是他始料不及的,但令他震惊的是另外的变化,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准确形容的改变。突然之间,他似已融入了天地之中,尽管依然感受到体内丰沛的力量,身体又仿佛比鸿毛还轻。如此变化意味着什么,还需他费神猜吗?
周夜冲微笑起来,视线穿越中楼射入前院,现大蜘蛛德里克整个儿趴抵地面,卑微又震惊的睁起他只剩下一个的眼珠,一瞬不移的呆视着他,八成是给他连着两次惊人的变化震呆了。
“德里克。”周夜冲心思电闪,举步往前迈去。他终于知道自己今次的变化是多么的惊人和丰富,那是他之前不论如何都难以相信地。
刹然之间。他仿佛迈出了二三十步,又好似只迈了一步。德里克和他之间少怕有十七、八米,但是他的声音仍没有消失,就已闲庭信步般的抵达德里克身前,他的度分明是越了声音,距离感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他心里涌起说不清楚的自信,仿佛视线所及的任何位置,自己都可以于瞬间抵达。甚至于比闪电还。
“少爷,你…好!”德里克举着一对前肢,难以置信的撑起眼皮。
周夜冲指着自己的鼻,笑道:“我真地很?”
“是真的。少爷,你太太了…”德里克连声惊叹道。很明显,他的文化程度太低了。除“太”之外,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他连连说了七八个“太”的赞叹,又摆出谦卑和虚心求教的表情,低声地道:“少爷,刚您变化的那个样和这么的度,都是上古众神的魔法?”
“上古众神的魔法?嗯,你认为这是神术?”周夜冲略感讶然道。
德里克傲然道:“那肯定是神术。少爷。我德里克还是知道一些根底的。人族创造的什么魔法斗气之类地。全都是重力而不重势,是微不足道地小把戏,根本不懂力量之道的真义。”他越说越是来劲儿,又道:“我敢打赌,不仅人族创造的魔法斗气是小把戏,恐怕龙皇柴德里斯的龙神秘法,也顶多是接近力量之道的真义而已。从古以来,力量之道的真义都是上古众神的权杖,上古众神的魔法也是变化莫测的力量。不论谁知道了它。也就是知道了封神之路。而少爷你地神术,是偷窃上古众神的魔法,比柴德里斯的龙神秘法厉害……”
稍顿,德里克的表情忽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改口道:“少爷。我不是说你偷窃,那都是卑贱的人类…噢!少爷。我也不是说你卑贱。啊不!我真地不知说什么了。”赶紧捂着嘴,一脸卑微而惊慌地低下头,唯恐惹得这位越来越神秘的少爷怒气冲冲,把自己变成生不如死地活死人。
幸好之前他并没有躲懒,是以侥幸现少爷今儿不仅大展神威的抓了两条九阶巨龙,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又拿到了恐怖的“第八地狱”。***,那可不是个简单的玩意儿啊。第八地狱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传说,那是大魔王斯塔克豪斯创造的十处监狱之一,是著名、恐怖的活死人之地,在殒神时代关死了不尽其数的半兽神、半人神。那玩意儿不是消失很久很久了吗?维奇格少爷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夜冲自然不知道他复杂而惶恐的心思,心里仍沉浸于德里克的惊天之语。良久,他忽的飞起一脚,正踹德里克的额头,怒道:“德里克,你是否不要命了。”
德里克扑通侧倒地上,把头趴得低了,忙不停的告饶道:“我知道错了,少爷,我知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说人族太卑贱,啊!我又说错了…”
周夜冲冷笑道:“你以为我是气你那个?柴德里斯是当今仅存的半兽神之一。你还说他比不过老,是否真以为少爷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
德里克微微仰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少爷,原来你是以为我撒谎,但我真的没有说错。如果单纯就力的方面而言,柴德里斯那老家伙不仅是半兽神之身,又兼拥有龙族强横的**天赋,在为今天下,就算是另外几位神下也比不上它。然而,力量之道从来都是分为力道和势道两个方面。力道是吸入和运用天地元素震慑敌人的手段,势道是把自身融入天地元素之中的过程,可令体内元素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例如把体内的木元素变化为火元素,又如仅令体内部份元素生变化,是达致以一己之力操纵两种以上元素的不二手段。势是变化莫测的,其极限足可令我们长生不死。”
周夜冲沉吟道:“长生不死?半神似乎也可以做到长生不死吧。”
德里克道:“那是不同的,半神的不死是非常狭窄地,如果被抹灭了灵魂。他们不想死也不成。而真正意义的不死,是媲美上古众神的力量,就算**和灵魂全都抹灭也依然不死。”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周夜冲赫然一呆,心忖如果被抹灭了**和灵魂仍可复生,那肯定还有远比灵魂要紧的玩意儿,否则神族又是靠什么复生的。不过那什么上古众神是否存在,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至少史料上是没有记载的。
“我族先祖以前是贾斯科神下地贴身侍卫。这些秘密都是贾斯科神下说的。”德里克眼中闪过傲然的神色,又道:“所以力量之路的尽头,关键是对势道了解多少。”
周夜冲道:“你族先祖还知道些什么?”
德里克老老实实的摇头道:“不知道了。”
“你休息吧。”周夜冲难掩失望之色,一个迈步闪返小院,心思电闪间,身体又恢复了原状。想着和德里克的交谈,实是令他获益良多,少知道了想跻身、越龙皇之流地阶强者,并不仅是扩增单纯的力量就行,还需要知道势道的真义。遗憾的是,他不怎么清楚势道的概念是什么,德里克的介绍实在是太缥缈了。让他根本不知该怎么识别势道。遑论在势道之上有什么成就了。
他心烦的揉了两下额头,席地而坐,地面透出冰凉地滋味,加了他思维地活跃,忽又想起德里克把他学自“北殛”之上的秘术误以为是神术,那是不是代表“北殛”秘术和神术很相似?神术又是上古众神糅合了势道的魔法,推而论之,是不是可以从“北殛”秘术之中现势道的奥秘呢?
这时,银月正中空。天空飘荡起清冷的晚风。不知不觉之间,周夜冲已经进入了精神澄净清明的境界。
恍惚之中,周夜冲觉得自己好像再次来到了那间透出浓浓古典味儿的竹房中,“北殛”羊皮卷在身前的桌面上缓缓翻页,仍跟以前数次一样。翻到第二页时度开始激增。全部十页翻完又开始另一次。但是不管怎么翻,他只能清晰的看明白第一页地内容。第二页的内容好歹算是能够勉强辨别一点点。但是其余的,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哪怕看清一点了!
周夜冲忽似想起了什么,全身如逢雷殛:恐怕自己永远都没办法知道“北殛”羊皮卷中另外页上的内容了,因为自己身上关于“北殛”羊皮卷的记忆分明仅此一段。
良久,他悠悠叹气一声,尽管明知学不到“北殛”羊皮卷之上地秘术,心里仍漾着失望地情绪,不过他也知道通向力量之道尽头的道路,从来都不缺少选择,比如神术师、魔法师、斗师……在古老地殒神历时期,这些战斗职业都诞生过越想像的人族半神。想来以他天赋的精神异力,又用不着从头学起,只需抓个七八阶的神术师抑或魔法师,刹时就可以用精神异力复制对方的记忆。这是老天爷赋予他的异力,是对他的青睐,又怎可以吝啬施展呢?
想到这里,周夜冲心里的失望顿时一扫而光,嘴角浮起微微的笑意,想起神术是上古众神的魔法,德里克又说神术师可能容易弄明白那个什么神秘缥缈的势道,比谁都容易走入力量之道的尽头。他忽然很想要了解神术师,了解那不论人类抑或是魔兽,都倍加推崇和敬畏的角色。
就是此时,一个讥讽刺耳的声音响起来,道:“真是个蠢材!你早已身怀宝藏,还羡慕那些雕虫小技做什么?”
周夜冲陡然一怔,双眼绿芒刺闪,立时冷冷扫视周围。
可是夜凉如水,晚风轻拂,四外空空荡荡,哪来的人影。
周夜冲心里顿时感觉十分诧异,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而且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凑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是如果要做到凑到自己耳边说话,自己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除非是类似安娜那样擅长隐身的大影师。而且还得是过九阶实力地大影师,否则绝对不可能逃过自己的感觉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仍那么刺耳的道:“呆瓜,你在找什么?”
周夜冲一下跳了起来,背贴在墙上,四处凝神寻找。可是那个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一般,使他根本现不了说话那家伙的形藏。也不可能找到这个人躲藏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周夜冲终于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藏头露尾地算什么本事?你够胆就滚出来吧。”
声音在寂静的夜月下远远传开。
“少爷,你叫我?”德里克趴下硕大的身体,瑟瑟索索的凑到了中楼前门。
周夜冲两眼一横。遥空虚劈一掌,锋锐的气刃割得空气刺耳响,冷哼道:“给我滚远点!”
德里克吓了一跳,立刻甩开自己那一堆腿,撒腿跑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甚至偷看地心思都没有,再也不敢出来了。
而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是冷笑了:“拿不入流的小东西出气?你真令我失望。”
“废什么话!你…咦?”周夜冲勃然大怒,忽又全身剧震,旋即惊醒过来,骇然道:“你是在我体内。在泰格尔山,也是你在说话的?”
“你总算明白了。”那声音悠悠叹气一声,稍嫌疲惫的道:“你如果想看到我,闭上眼就完事了,犯不上吵吵嚷嚷的扰人好梦。”
周夜冲哪还犹豫,立刻闭上眼睛。可是谁知道闭了半天,除了心怀惴惴外,根本就没能如愿以偿的看见那声音地主人。
“不能定神守静,精神澄净清明,根本没资格见我!”那人冷哼一声。
周夜冲注意到今次那声音再不是从外部响起。反极诡异地从他心底处响起。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尽大努力摒弃脑中全部杂念,忘掉正生在自己身上的骇异情状。闭眼慢慢冷静下来。刹那间,他先是两眼一黑,旋即似升起一股烛火一样的微芒,接着这股光芒慢慢变得明亮起来,眼前一片光明,而一张面孔载沉载浮,在他眼前慢慢定格。
从年龄上看,那面孔的主人仿似四十上下,两眼绿芒熠熠,就像是天边的闪电忽闪忽闪的,特别的是,他的眉毛仿佛两把尖锋利匕,几乎占满了两眉之间的空处,他地鼻梁笔直,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突显了他天性凉薄寡恩。一头雪似的长散披下来,遮掩了他两颊大半部位,但仍可看出此人格外的瘦。
周夜冲凝神审视,现这副面孔似有些熟悉的影儿,之前他肯定曾经见过这副面孔的主人,但现在却偏又想不出那是什么时候地事情。
在他绞尽脑汁回忆猜度之时,那面孔下又隐隐补上一副硕长兼形销骨立地身,两腿盘坐,长得跟身体不成比例的一对大手搁置腿上,身上是一件青灰色地绣了两个骷髅头的道袍。
周夜冲看到这个人的全貌,顿时一愣,冥冥中立刻出现了几幅模糊的画面,随着画面越来越清晰,突然一惊,叫道:“你是那个妖道萧阳!”
刹时之间,遗忘了许久的记忆潮涌而来。他想起了罗伟哥,想起了特二处那间阴暗幽冷的监牢,想起了那手铐脚镣加身的青年道士。
萧阳的眼中神情变幻,好一会儿后,道:“不,你只说对了五分。”
什么五分六分的?你***说什么废话。
周夜冲微皱眉头,尽管此人从外貌上似比那时的年龄大了一圈,但脸形轮廓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绝对是当时那个杀人的妖道。
“我如今还算是人吗?只是依附于你的残破灵魂,暂谋苟延残喘罢了。”萧阳静默良久,忽然叹息一声,脸上是苦笑兼无奈的那种表情。
周夜冲沉声道:“残破的灵魂?什么意思。”
“真有趣儿,你好像仍不知生了什么事。”萧阳嘿嘿一笑,伸腰慢慢站了起来。
不!他好像又不是慢慢的站起。而是突然一下从坐姿改为了站姿。总之那感觉特别诡异,而周夜冲弄不懂他算是一种什么存在。另一个残破的灵魂,在他闭上眼后,还在他地意识中跟他对话,真***邪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萧阳把一双手拢入袖内,饶有兴趣的望看他,道:“看来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是否曾经思索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周夜冲冷哼道:“那还用思索?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事实上。尽管此人令他死了一次,但今天他反倒没什么怨气。在那次死亡之前,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梦想,兢兢业业做事储钱。今时此地,他再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人物。而是帝国皇都来笼络地强者。如今,他仍然怀著一个梦想,但已不是从前那种只求余生富足的小人物梦想,他许下了遥远而伟大的目标,要踏入力量之道的尽头,跻身入这片天地之巅峰的存在,为达成目标。他将殚精竭虑的倾尽一切。
萧阳不冷不淡地道:“若你真以为是我害得你。那真是太夸奖我了。本人虽然足傲平生,也知那移星换斗和改天换地的事情,是人力所不能企及的力量,那是震撼环宇的力量,除非是真正的神方可做到。”
“神?”周夜冲微怔下,突然记起那次临死前,他于恍惚中目睹的异象:一道惊人的光柱刺破房顶,仿佛把天也捅破了一个大洞,两具山一样硕大地身影。在天洞中悍然交战。
萧阳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周夜冲道:“你是说那时天上的两道巨大身影,是酿成了一切的祸,他们是拥有改天换地之力的神灵。”
萧阳好整以暇的反问道:“你说呢?”
周夜冲次再没有答他的话,一字一字的道:“但我总是记得。那天是你想把我一起拖下地狱的。”
萧阳了然一笑。似若漫不经意的道:“看来你还挺记仇地。好吧,我就把一切全告诉你。”
说着。萧阳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好一会儿深思熟虑后,沉吟道:“那天真实的情况,你根本不明白。当时你们以为制服了我,根本是大错特错,如果不是我修法出了岔,弄得损坏了肉身,小小手足镣铐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尽管是那样,在你以精神异力企图窥视我的记忆时,我早已趁机将灵魂移入你体内,要不是突然生了那异变,那天你走出那间监牢的时候,你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完全夺取了你的躯体获得生了!”
周夜冲见他侃侃而谈那与己相关地歹毒计谋,不但没有什么内疚地意思,反而还十分惋惜自己的失败,不由双目杀机大盛,但是周夜冲知道自己眼下根本奈何不了他,关键是仍没弄懂他是以什么方式依附于自己体内地。
萧阳的声音徐徐响起,道:“就在我即将成功的紧要时候,一股天翻地覆的力量从另一方向撕裂我的灵魂,终将我的灵魂撕裂成两截,一部份成功附于你体内,另一部份则离开我的肉身,卷入一股力量的漩涡中被燃烧殆尽。”
周夜冲冷哼道:“你好像还没说到正题啊!我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
萧阳嘿嘿笑道:“问得好。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也很希望你能够查清楚那个时候生了什么。那时本人的灵魂虽已撕成两部份,但是依然有几分把握借你的身体重生,何况那个时候你早已陷入昏迷,根本就是待宰羔羊。可是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谁知道这个紧要时候居然又生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惊变。”
周夜冲给他吊起了胃口,也无暇计较那日他是怀了怎样的歹毒念头,凝神倾听下去。
似乎那个时候的经历让萧阳现在都十分惊骇,过了半天慢慢的往下说:“说起来,也真难以置信。那时天空之上,那两具打斗激烈的巨人突然撞在一起,爆了改天换地般的惊人力量,把大地上的一切尽数融化,当然,同时也生了让我意料不到的事情,那就是让我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灵魂跟你的灵魂合二为一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其余的事大约都生在我彻底的昏厥后。”
周夜冲赫然一怔,道:“合二为一?那是什么意思?”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