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绍很快便睡着了,无双怔怔地坐在他旁边,只觉得这少年颇为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有一瞬间,她似在他身上看到一团桔红色的光芒,再仔细看时,却又不见了。
“辉光!”这个词下意识地涌入她的脑中。
流火和紫羽都说过她的身上有那迦族的银白色辉光,可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无法看到辉光,但她确又觉得自己似乎真地在这少年的身上看见了桔红色的光芒。
只有八部众的人才有辉光,难道这少年并不是普通人?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去看拓跋绍,看不见光芒了,或者只是错觉。
一个宫女静悄悄地走进来,施了一礼:“请公主晋见皇后。”
无双点了点头,跟着那宫女向着刚才的高阁而去。走到阁外,见高阁上挂着一块牌篇,上写孤寒阁三个字,皇后的居所居然叫这种名字,颇有些不祥之感。
进了高阁,见刚才那个丽人仍然临窗而立,清风徐来,吹得那丽人衣袂飞扬,如同谪仙,连无双见了,都不由地暗暗喝了一声彩。
她施一礼,道:“秦国姚无双参见皇后。”
那丽人转过身,脸上的神情颇为冷漠,她淡淡地说:“你就是那个姚无双。”
无双微微一笑:“不错,我正是那个姚无双。”
皇后淡然道:“听说你很聪明。”
无双心里暗叹,这魏国的人对于别人是否聪明这件事情似乎都很介意。她道:“只是谬赞而已,无双区区小女子,如何称得起聪明二字。”
皇后淡然道:“聪明就是聪明,女子就不可以聪明吗?难道这世上只有男子才能聪明,女子都必须得臣服于男子之下。”
无双苦笑,心道我只是谦虚,如何便引出这般感慨。她道:“如皇后这般秀外慧中,当然比一般的男子都强得多。”
皇后似乎对这句话颇为满意,道:“男子与女子并没什么不同,女子却一向居于男子之下,更有些不知所谓的女子,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大大的荒谬。”
无双笑道:“正是。如皇后这般才德咸备,方才是女子的典范。”她其实也并不知道皇后是否才德兼备,但想这样称赞皇后总是没有错的。
谁知皇后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谁告诉你我才德咸备了?”
无双一怔,苦笑道:“皇后如此端庄华贵,又独有一番见识,自然是才德咸备了。”
皇后淡淡地道:“才倒也罢了,德却未必就有。”
无双心里一动,这皇后倒真地与众不同,很少有人敢于承认自己无德的。她不由又仔细地打量起皇后,见她的面容极是美丽,但脸色却是异常苍白,全无血色,一双眼睛中隐隐带着哀伤之意。无双心道,她已贵为皇后,还有什么事不如意吗?
皇后道:“绍儿似乎很喜欢你,他和我说想纳你为妃。”
无双眼珠转了转,笑道:“清河王人物风流俊雅,世间罕有,虽然爱好独特,却也无伤大雅。无双若是有福能常侍清河王左右,自然是无双的福气。只是秦魏两国虽是兄弟之邦,却素有嫌隙,就算无双愿意嫁给清河王,只怕魏主也未必就同意。”
皇后淡然道:“你这是拒绝了?”
无双道:“无双身在魏国,又怎么敢拒绝皇后的颐诣?”
皇后微微一笑:“你这样说,是指责我以强凌弱,欺负你一个孤身女子吗?”
无双道:“无双不敢。想必以皇后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也不会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吧!”
皇后淡然一笑:“你说得不错,皇上确是不会应充这门亲事,以他的德行,见到你这样的美女,只怕是想纳为己有了,如何又舍得让你另嫁他人?”
无双不由苦笑,居然有妻子如此评价丈夫的。
皇后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染指于你。因为我已经决定将你嫁给绍儿。”
无双一怔,道:“皇后难道真要逼迫无双?”
皇后笑道:“这确是令人不齿的事情,有德之人必然不齿为之。不过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未必就是有德之人,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逼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嫁给绍儿,我就偏偏要将你嫁给绍儿。”
无双苦笑道:“这又是为何?”
皇后笑道:“只要是别人觉得痛苦的事情,都会令我快乐,这就是原因。”
无双愕然,居然有这么古怪的女人。她便也不再拒绝,微微一笑道:“即得皇后成全,那无双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无双如此爽快地答应了,皇后也是一怔,她熟视无双的双眼,见无双笑咪咪地看着她,即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愤怒,她道:“果然不愧是姚无双,你为何不再拒绝?”
无双笑道:“既然无法拒绝,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皇后道:“好,识实物者为俊杰,你果然很聪明,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么婚期就定在明日吧!”
“明日?!”无双惊道:“那么快?”
皇后莞尔一笑:“这样的喜事,当然是越早办越好。”
无双苦笑道:“可是皇后至少应该派人先通知我父皇。”
皇后笑道:“等你成了我的儿媳妇,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父皇。秦魏两国结成秦晋之好,你父皇欢喜还来不及呢。”
无双道:“可是纳妃这样的事情,至少应该选一个黄道吉日,而且至少要隆重其事,才能显出魏国的诚意。”
皇后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明日正好是本月之中最吉之日。至于婚礼方面,虽然只有一日的准备,但我保证这必将是一个诸国少见的盛事,只要我一声令下,在明日午时之前,婚礼的一切事宜就会准备停当。”
无双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来皇后殿下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只怕魏国的真正主人未必是魏主,反而是皇后殿下。”
皇后冷笑道:“你说这种话,不怕砍头吗?”
无双笑道:“我既然是你的儿媳妇了,若你想叫我难受,又怎么会那么快就杀了我?”
皇后冷笑道:“不错,我确是不会杀你,但我可以割下你的舌头。没有舌头的女人,还是可以做我的儿媳妇。”
无双苦笑,立刻闭上了嘴。她近来虽然屡处忧患之中,但却总能随机应变,游刃有余,但此次遇到的这个女子,却使她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
她施了一礼:“若是皇后没有别的吩咐,无双就告退了。”
皇后淡淡道:“乖乖地回去等着做我的儿媳妇,不要想玩什么花样,这里不是秦宫,没有什么事能够逃过我的掌握。”
无双微微一笑,“无双知道了。”
她虽然表面顺从,却绝不会就这样乖乖地任人摆布,心中已经在思索对策。
才一退出孤寒阁,便见拓跋嗣站在阁外,她心里暗喜,现在只能依靠他了,她立刻脸现愁容,泫然欲泣。
拓跋嗣一见她出来,忙迎上去道:“皇后见你了?她有没有难为你。”
无双垂下头,默不作声。
拓跋嗣道:“发生了什么事?皇后真地难为你了吗?”
无双轻叹:“无双命苦,皇后逼迫我嫁给清河王。”
拓跋嗣一惊:“什么?她居然这样做?”
无双叹道:“我孤身在此,只能任人鱼肉。”
拓跋嗣脸上便现出不平之色:“你是我带来的,原是为了交换饕餮兽,她居然这样逼迫于你。”
无双叹道:“我也不敢怨恨齐王,只是清河王为人古怪,若是无双真地做了他的妻子,只怕命不久矣。”
这话立刻激起了拓跋嗣的敌恺之情,他本就极痛恨这个弟弟,一想到他平日的种种作为,更觉得不可任由无双嫁给他。
他道:“我带你去求太后,请她取消这门亲事。”
无双道:“若是太后可以替无双作主,那真是谢天谢地。”
拓跋嗣脸上却现出忧色:“我小的时候奶奶是极疼我的,但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以后,奶奶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无双心里一动:“那个女人是指皇后吗?”
拓跋嗣喟然叹道:“本来奶奶很慈爱,可是她来了以后,奶奶便深居简出,经常几天都不见人。”
无双道:“为何会这样?太后与皇后不和吗?”这本是魏国内的隐事,她是不方便询问的,但此时与她性命尤关,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拓跋嗣脸上现出极古怪的神色,道:“那是她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无双便不再追问,虽然拓跋嗣说他不知道,但显然太后与皇后不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若是如此,太后阻止这门亲事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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