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235年。
地球,亚盟大陆,南汇集,海魂市。
深夜寂寂,大雨纷扬。
市东旧街区的某条泥泞小巷,七八名穿着防水衣的男子抬着一副担架冒雨疾行。
“妈的,会不会搞错,这里连d型车都开不进来,简直比贫民区还破烂,名医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后面一名彪悍的光头汉子望着四周,满眼疑惑。
在前面为那副担架打伞的高瘦青年说道:“老大说了,第五区阳春街梨花巷三十七栋508号,就是这里没错”
走在最前面的老者猛然回过头来,厉声喝道:“少他妈废话,风爷快撑不住了。”
少顷,这群人已经抵达三十七栋楼前。这是座老式楼盘,甚至没有安装自动电梯,他们只得七手八脚抬着担架,从楼梯爬上了五楼,挤入狭长的过道。
过道尽头的铁栅门上挂着一副脏兮兮的牌子,上面除了‘诊所’两个大字,连个正式名称都没有,显然是个私人诊所,甚至是个黑诊所。
“快开门,快开门!妈的,快点开门!”光头男子大步冲上前来,大力地拍打铁门,吼声在楼道内回荡。
吵杂的声音显然惊动了楼层的住户,然而没有谁多管闲事开门看上一眼,似乎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了。
前面那个老者连忙拉住了光头大汉的手,低声喝道:“陆虎,放尊重点,这里的主人是个天才医师,据说是个很有……很有规矩的人。”
“老麦,都十万火急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规矩,再挨上片刻,老大就要死啦!”
老麦虽然有些不满对方的卤莽,但是对方说的也是实情,想了想只好放手由着他去。
这样震天价响地叫喊了半天,就在陆虎差点要伸脚踹门的时候,嘎吱一声,内门打开半边,探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年轻脸孔,大大的脑袋瓜上顶着鸡窝般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眼睛半张半合。
“哪个帮派的?不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么?不会再等几个小时来么?”年轻人打着哈欠看了看戴在手腕上那只硕大的手表,有气无力地说道。
陆虎粗声粗气地道:“等到天亮我们老大就死了!兔崽子快开门,我们要看医师……”
老麦止住他说下去,客气地道:“我们是鬼斧帮的,我们老大受了重伤,生命危在旦夕,有人指点说这里有医师能够诊治,麻烦您尽快开门让我们进来。”
“要看病是嘛,嗯,知道规矩么?”年轻人揉了揉眼睛,却根本没有动手开门的意思。
“知道,我们知道,先开门再说吧。”
“屋子太小了,除了病人,只准进来两个帮手,不准乱动东西,不准随地吐痰,不准大声喧哗,不准在屋子里抽烟,明白了么?”年轻人慢吞吞打开了铁栅门,又加上一句:“门后有薄膜袋,进来的人双脚都要套上。”
陆虎脑门青筋一绽,老麦冲他使了个颜色,都一一照办,让其余几名大汉留在外面,自己和陆虎抬着担架进来,并低头对着担架上那名中年男子说道:“老大,到了你指定的地方了,你还挺得住吧?”
那中年男子**的半身缠满了绷带,神情十分萎顿,闻言只是轻微地眨眼。
进入房间之后陆虎几个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屋子太小。确切地说这个房子至少也有百多平方,然而四周堆放了太多杂物了,一排排玻璃试管,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还有乱七八糟的大小不知装了何物的密封铁罐。
这些杂物占据了屋子的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则是让人瞠目结舌的生活垃圾。各式各样的外卖饭盒、五花八门的泡面空碗,还有丢得满地皆是的臭袜子。
这些物品散发的霉味,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混杂起来,使得房间内充满古怪难闻的气息。
这样脏乱地方却要我们穿上鞋套,真有病啊!
陆虎这样想着,只见前面那身穿着卡通熊睡衣,脚下一双粉色拖鞋,形象邋遢的年轻人慢吞吞走着,并随手掏出一根香烟,“叭嗒”一声点上。
他顿时火了:“这里不是不准抽烟么?这算什么?”
“你们不准抽,不是我。”年轻人边说边走到房间角落,揭开发黄的布帘,伸手朝里面那张破旧的手术台指了指,说道:“把人抬到这上面吧。”
“请问……你们罗尘医师在哪里?”老麦疑惑地问。
“我就是。”年轻人说道。
“你就是罗尘医师?”
“你们到底想不想治疗,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陆虎忍耐不住,喝道:“臭小子,和我们麦师爷说话客气点。”
罗尘神情木然地看了对方一眼,说道:“别忘记规矩,大声喧哗也是在禁止的范围。”
老麦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风爷,心中微微叹息,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风爷的情报会不会有误了,但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看老大的伤势,显然再经不起折腾。
“路虎,你别多嘴,救风爷要紧。”老麦对着年轻人拱手:“既然您就是罗尘医师,那就赶快帮我们风爷治疗吧。”
叫罗尘的年轻医师却拦在面前,摊开手掌:“不管伤重伤轻,治疗费500,现金交易,这也是规矩,你们应该知道的。”
陆虎一听立刻叫了起来:“500狮币?你在抢劫么?”
罗尘摇头:“不是500狮币,而是500龙币。”
亚盟大陆的货币分三种,虎币、狮币和龙币,10虎币兑换1狮币,10狮币兑换1龙币。虎币差不多和二十世纪的美金等值,500龙币实际上就等于五万美金了。
此言一出,不但陆虎瞪大了眼睛,连老麦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忍不住说道:“你说是500龙币?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没钱么?那就麻烦你将他抬出去吧,另外,你得付上干扰费50狮币。”
陆虎大怒,抽出一把巨型口径的枪支顶在罗尘的脑门上,面目狰狞地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趁火打劫也不看看对象,现在立刻给我们老大治疗,他若是活不了,我一枪就将你的脑袋轰烂。”
罗尘神色丝毫不变,朝着担架上的男子扫了一眼,平静地说:“还有半个小时。你们老大伤的是心肺,呼吸有杂声,口鼻都出血了,过了半小时,恐怕你们给上五千、五万个龙币,我也无能为力了,快做决定吧。”
“我日,你给老子我听好了,立刻动手术,再拖延我就蹦了你!”路虎被对方的神情惹得暴怒,将脸凑的很近,咆哮着,唾液横飞。
“这是规矩,是规矩就得守规矩。”
“你说什么,老麦你听这小子说什么,什么规矩……他还真敢向我们鬼斧帮要钱……哈哈哈”路虎终于狂笑起来。
“二十五分钟,你老大只有二十五分钟的命了。这个手术需要二十分钟,你可以继续浪费。”
老麦皱了皱眉头,拉开陆虎的手,扭头说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他从怀中掏出储卡,往罗尘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凹槽划去,滴滴一声,手表显示屏出现数字键,老麦朝着上面按了数字,片刻之后,五百龙币已经划到对方的户头上去了。
罗尘点了点头,回到里间,换了一身白大褂,施施然走了出来。
他的鼻梁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上了一只造型古怪的眼镜,走到手术台边,弯下腰仔,揭开上面的绷带,仔细看了看,随口说道:“病人是被利器戳穿了肺部,你们给他打了止血生肌针,表面的伤好了,但是器官却没有愈合,再加上路上颠簸,内部大量积血,真是非常危险啊。”
“你现在已经收了钱,若救不了人,会死的很难看。”陆虎杀气腾腾地说道。
罗尘抬头瞥了对方一眼,露出一丝无奈地表情:“哎,看来你们真是不懂规矩了,我再重审一次,本医师接活从来不会给予对方任何保障,从我的手术台下来的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如果死人我会退还一半治疗金。现在最好别在这里聒噪,我做手术的时候不能干扰。”
“我他妈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跩的医师……”陆虎捏紧了拳头,又待发飙,却被老麦狠狠瞪了下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吞下怒气,心中暗想:现在就由你耍酷好了,待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罗尘戴上一副闪闪发光的手套,这手套十分怪异,上面密密麻麻生长着许多刺状纤维,看起来像是个变形海胆。
他将两只手放在手术台上患者的胸口,那些刺状纤维居然蠕动起来,活了一般,钻入了对方皮肤内。
而此刻罗尘头上所带的那副怪异眼镜也射出一道道光彩来,投射在皮肤上,身躯局部竟然变成了透明,清晰地看到了里面蠕动的器官。
当数十条透明的光纤进入体内后,患者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全身扭动起来,伴随着咳嗽,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溢出。突然手足一阵抽搐,然后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