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上,孔织一行人在夕阳下前行,终于在天黑前到达玉皇顶。对于这个决议,梁府护卫长曾坚决表示反对,被梁雨一个眼神看过去就乖乖闭嘴。在嵩县酒楼,孔织曾仔细打听过,山顶有个青蛇洞,可以安排在那里宿营。
走了半天山路,大家都累了,在青蛇洞外燃起篝火,先烤了馒头熟肉等,然后又将生鸡生牛肉烤上。幸好孔织她们准备了两三天的量,也能够匀出来给梁府护卫吃。
梁雨接过一个烤馒头,犹豫了半天,轻轻咬了一小口。孔织与她交往几个月,是见识过她在饮食上的挑剔上,笑着说:“若是还能忍着,就等等也好,待会吃新鲜烤肉,味道要比这个好。”
梁雨听了,如释重负地放下馒头,从青衣侍儿手中接过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孔织见那个侍儿十二三岁,想到了与他差不多大小的非舟,心中有些黯然。旁边的眉舟也想到了留在南川城的非舟,很是不忍地对鸥舟、雅舟提起,觉得不该留下他一个,怪可怜的,怎么也该身边有人陪伴才对。鸥舟看了不远处的梁雨一眼,没有应声。眉舟这才反应出自己不该在外人面前提到南川,幸好梁家那小姐正与主子聊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边。
梁雨在正追问去年元宵节痛霸王的事,各种传言她都听过,如今见到真人当然要探寻究竟。孔织心中实在是很惊奇,没想到长安都能够听到自己那些传言,很是不好意思。梁雨见她不痛快回话,非常不屑地说:“‘过谦即诈’不是你说的吗?怎么,还不好意思讲了?”
“这个,”孔织停顿了一下,笑着说:“多久的事了,只是懒得想而已。姐姐实在要听,小妹就费费脑子好好想想,不过姐姐可不能白听故事,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赶紧讲了来,想要什么直接说,别说一件,三五件也没问题。”梁雨性格还是那样豪爽。
孔织笑了,没有说条件是什么,只是把去年元宵节那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因为关系到那个沈家公子名誉,所以遇到沈溪的事与被救之人的身份就略过不提。梁雨听完,仔细打量了孔织好一会儿,说:“当时听了这事本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你这样小小的个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招惹周家那无赖,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孔织心中好笑,哪里是自己愿意,还不是因为那对男儿家怜惜到极致的孔绣,再说自己可扮演了比周珊还泼的无赖呢?想到孔绣,又想到她的父亲,回京之后一定去见楚氏,这样没完没了下去自己会失去耐性的。
梁家侍卫长过来送烤好的鸡肉,对梁雨再次提起了去别院安置的事。孔织见梁雨有所动摇,忙制止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又没有月光,天黑走夜路不安全,就算再不习惯,也要等到天明。”
梁雨看了看这个山洞,又看了看自己的侍儿,有点拿不定主意。孔织以为她不放心那侍儿,笑着指了指自己倚着的一块巨石:“以这儿为分界限,他们几个男儿家在后面安置,你我在中间,其他人在前面,这样安排可妥当?”
梁雨没有其他好主意,只好胡乱点头应是。那护卫长还想要说什么,被梁雨制住。她称呼梁雨为表姐,看来是从小被欺压惯了的,不敢对她发火,就用言语挑衅孔织:“听表姐说你就是打得小霸王落花流水的三眼怪物,天又不冷,你带着抹额做什么?难不成你真得长了三只眼,怕人瞧见不成?”
孔织懒得理会梁雨这位嘴碎的表妹,离开京城后,在人前她始终带着半寸宽的抹额。目的确实是为了遮掩,要不有心人通过眉心的朱砂痣容易识别她的身份。梁雨表妹却喋喋不休,不与孔织比试一场是绝不甘心的样子。
“我来!”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孔织听出是雅舟,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看来雅舟是郁闷得很,一直没轮到他出手,如今也不顾忌女男有别之类的,直接替自己应战。孔织很欣赏雅舟的性格,这哪里是女尊国男儿,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一酷男。
京城孔府书房,风尘仆仆赶回来报信的阿寅向家主孔莲禀告了南川城任府被灭门之事。孔莲铁青着脸,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这样明目张胆地追杀,真当她们孔家是软柿子吗?看来真是皇子下嫁之事惹得祸,孔家与皇家联姻,侵害了她们的利益,她们才会在圣旨未下前这样猖獗?到底是梁家,还是周家?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是直接将孔家推到敌对面,是不是太过愚蠢。虽然十二地卫还有九个跟在女儿身边,若是碰到对方人多势众,情况就会很糟糕,看来除了再派人手前去接应外,还得拜托隐宗那面好好保护织儿了,孔莲有些疲惫地想道。
舒阳院,楚氏面无表情地坐着,听了内管家章氏禀告跟着三小姐离京的护卫独自一人回来的事,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云山玉皇顶上,梁府护卫与地卫在篝火边围成一圈,看场上梁雨表妹与雅舟比试。梁雨表妹本来是不想与男儿家动手的,找了不少理由出来。雅舟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张开嘴巴,只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梁雨表妹十六、七大,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哪里受不了这种激将,顿时跳了起来,拍着胸脯应战。梁府护卫愤愤不平,认为对方是故意派男儿家挑衅,好再次羞辱她们,一致要求她们的护卫长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地卫们则微微感到意外,雅舟出行后就骑马佩剑,她们很是看不惯,以为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没想到手上还真有功夫。
孔织是最清楚雅舟实力的,对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没有兴趣,嫌大家的起哄声吵闹,便移步走远了一些。此时已是十月末,月亮要在下半夜才会出来,天空中的群星显得格外璀璨。孔织坐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仰起头观看起天上的星座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还和上辈子一样,除了北斗七星与北极星外,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来。突然,她感到四周空气一寒,知道不对劲,没等起身,一柄短剑已架到她的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星空太美的缘故,或者是上次受伤发现自己真没有痛感,孔织并没有感到害怕恐惧。她衣袖下掩藏的右手已经捏上两根寸长银针,她有把握在将它们射进那人的致命要穴。她缓缓地回头,首先入眼的是那只非常眼熟的金镯子,然后才是一个带着银制面具的灰衣男子,有些疑惑。
来人正是银面阎罗,他受的伤势不重,把受伤属下在嵩县安排妥当后,就独自追上山来。他虽然一路追杀孔织,却首次与她碰面,也察觉出不对来。他轻轻抬起右手,拉下孔织的抹额,见了那血红的朱砂痣,惊道:“是你!”
见了灰衣男子的反应,孔织笑了,一天之中遇到两个故人,是不是喜上加喜?心中却存了一丝疑问,自己因镯子的缘故记得他还情有可原,他怎么认识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