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任失突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鸥舟忙递过来一条干净帕子。任氏苍白的脸因咳嗽得急而变得潮红,孔织见爹爹用来遮嘴巴的帕子隐隐露出血迹,心中很是焦虑。
好一会儿,任氏才止了咳,接了鸥舟送上来的半杯茶水漱了口,见孔织眼含忧色,知道她担心自己,笑着说:“爹爹这是老毛病了,每年秋天都犯,过些时日就好!”
孔织见任氏瘦得皮包骨,心中无比内疚,若是自己没有昏睡这几年,爹爹也不会如此挂心。不止自己这样,前几日见到眉舟时知道绫儿至今未有消息,失去妻主,两个女儿生死不知的爹爹得多么痛苦。
任氏见女儿脸色虽红润,身形却仍是当年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十六岁的少女,想着不知遭了多少罪,刚想开口询问,就听门外有脚步声,然后是侍儿隔着门禀告:“三爷,承王君到了!”
孔织暂时还不想公布自己回来的消息,向任氏与鸥舟摆了摆手,闪身躲在床帐后。
任氏擦了擦眼泪,鸥舟到屋外,将孔良礼迎了进来。孔良礼见任氏要起身见礼,忙上前按住:“都是一家人,任叔叔还跟礼儿客气什么!”
任氏虽然如今已经是侧室身份,算是孔良礼的庶父,但王君是皇室中人,不能按民间礼节应付,他不好托大,才挣扎着想要见礼。孔良礼哪里能让?按着他没让起身,自己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鸥舟取了上好玉杯,亲水冲了茶奉上。
孔良礼回曲阜半月,来过任氏这里好几次,与鸥舟是熟了的,知道他是三妹孔织身边人,始终很礼遇,此时见鸥舟在旁站着,就拉着他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鸥舟知道王君是诚心相待,侧身坐了。
孔良礼从跟着的侍儿手中接过两个红木匣子,对任氏说:“这是公主特意为叔叔找来的上等虫草与冰片,最是清肺止咳不过的的,叔叔先用着,以后还会再送来。”说着,伸手递给鸥舟。
任氏忙摇头:“这怎么使得?王君刚回来时已经送过一次,如今怎么好再收?公主与王君的心意,有风愧领了,这些还是孝敬老太君吧!”
孔良礼虽与任氏只见过数面,但对这位性格温和的庶父始终心存好感,虽不知妻主为何独独对这位另眼相待,但想着他两个孩子都生死不知,比自己还可怜,就忍不住多亲近几分。如今,他受妻主之托,前来送药,自然不容任氏不收,直接放到鸥舟怀里:“叔叔还跟我们客气什么?若是就这样收回去,倒显得我们不是诚心孝敬!老太君那里,自有其他的补药,叔叔就不要辜负公主与礼儿的孝心了!”
任氏听了,知道不好再推脱,只好道谢着收了。天色不早,孔良礼见任氏精神头不足,说话间老是走神,怕累着他,简单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等房里没了外人,孔织才伸着懒腰,从床帐后面出来。鸥舟见孔织容貌身形半点没变,又见她做这个熟悉的动作,感觉有些恍惚,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似的。
任氏拉住孔织,开始询问起当年她莫名失踪的缘故。
孔织不愿爹爹忧心,没有说出孔府发生的惨剧,只是简略说过自己突然疾病,被人救了,因为是寒症,所以这几年始终在极南之地治疗。那里交通往来不便,就没有信件送过来。
任氏望了孔织好一会儿,盯得她直发慌,正想着要不要坦白之时,就听任氏叹了口气,说:“织儿,苦了你了!”
*
京城,白玉坊,藏秀阁。
楚筝坐在一楼大厅角落,自斟自饮着,满脸阴郁。见她衣服华美、仪表不凡,有个不知趣的小倌就凑了上去。
二楼回廊边,韩迢搂着藏秀阁的新头牌采柳,望着楚筝那边,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堂堂南安侯世女,又迎娶了世上最俊美温柔的男子为夫,眼下儿女成双,还有什么烦恼需要到花楼买醉?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些许不甘,若是祖母早日给父亲名分,若是让自己早几年当家理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三皇子另嫁他人,连争的余地都没有。
花楼红牌不是谁都能够当的,采柳年纪虽然不大,只有十五岁,却是阁主听风亲自调教出来的,惯会察言观色,当然看出自己这位恩主对那侯府世女产生兴趣,微笑着娓娓道来:“这世女也不知怎么回事,在这里买醉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谁的牌子都不点,就那么自己个儿喝闷酒!”
韩迢赞赏地看了采柳一眼,吩咐道:“我要下去陪她喝上一杯,叫人把你们阁里最好的酒上一坛。”
采柳眼睛发亮,软语道:“阁里倒是还有两坛极品胭脂红,是阁主特意派人到扬州那边采购的,听说是胭脂红中的极品,每月只出货十坛,只是价格不菲,小小一坛就要二十两金子。”
韩迢不以为然,随口道:“既然有这等美酒,那还啰嗦什么,不就是几十两金子吗,叫人拿来就是!”她接手韩家产业三年,再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父亲忍气吞声的懦者,如今京城中谁不知道韩府长孙小姐最是豪爽不过,谁又能再看低她。
采柳笑着叫过小厮,吩咐去取胭脂红来。楼下,楚筝仍是保持原本的姿势,自斟自饮着。那个上前搭讪的小倌情形却不好,含着眼泪,低着头捂着脸跑开,看来是毫不客气地挨了耳光,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韩迢对楚筝并不陌生,她二妹韩遥与楚筝是闻达书院同窗,原本往来比较频繁。后来,发生韩遥陷害孔织的事,往来就少了。韩遥被送出京城,到祖父的老部下那里历练,如今已经升为参军。正想着,小厮已经将酒送过来,包装是非常精致的细瓷坛子。
韩迢接过,用手掂了掂,估计超不过二斤去,想着自己的酒坊怎么酿不出这等好酒来。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暗暗鄙视自己,自己是堂堂世家女儿,可以料理生意,可以长袖善舞,但却不能变成地道的商人,浑身铜臭。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舅舅不就是因为抛头露面,失了世家公子的身份,才失去正王君位置,只被皇帝指了个侧君吗?世家女儿可以贪财牟利,但却终究不能忘记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筝正低头喝着闷酒,桌子上放了好几个空坛子,看来今晚她已经喝了不少。韩迢拎着酒坛,走了过去。楚筝见有人过来,满脸不耐烦,抬头想要发作,见是韩遥的姐姐,有点意外,还是客气地道:“韩表姐好!”
韩迢见楚筝虽然嘴里问好,脸上却半点欢迎的神色都没有,笑了笑,径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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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静,宫帘半启,难消日影迟迟。听好鸟犹作欢声,睹新花似斗容辉。
——《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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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总是不符合我们的梦想。无论穿越前后,出身都是无法选择之事。
她穿成了冲喜小妾,摊上个病秧子夫君;虽没有复杂的多妻妾关系,却有着难缠的妯娌;长辈多有偏心眼,仆从打着小算盘。
而这一切的算计,一切的掠夺,又都冠以“生存”为名,显得格外无辜。
作为一个穿越者,成功与否不在于是否改变了环境,而在于能否借用这环境取得最大的利益。
加油吧,夏小满同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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