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织印象里,姜瑞言给人的感觉是傲气、张扬的。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他都最喜一身红衣,加上面对人时,时时都是微微抬起下巴,就仿佛是藐视众生一般。
孔织当年为了感谢姜瑞言在学院的照顾,特意为他设计那个镶嵌红宝石的孔雀坠子,其中也有戏谑之意。因少时的姜瑞言,就像个孔雀似的骄傲与霸道。纵然是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里,他亦是不会半分委屈自己。
虽然有时言语刻薄,但是却像是他自保的刺儿一般。走近了,虽然会不晓得扎人一下,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也会发现他有一颗柔软的心。
今日的姜瑞言,给孔织的感觉却是与先前并不相同。他换下常穿的红衣,身上是淡青色的长衫,外边披着靛青色江绸灰鼠皮斗篷,头上只有一墨玉长簪。
孔织进去时,他正伫立窗前,面容沉寂,不晓得在想什么。他继承了梁氏父族那边身体修长的特点,看着比寻常男子高上许多。眉目之间已经褪去少时的青涩,反而沉淀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听到脚步声,姜瑞言抬头往来,见只有孔织一个,微微有些诧异,问道:“承公主呢?”
“嗯,她……她回内宅了,姐夫们有事。http://16k.cN”孔织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说谎,只是不愿意惹姜瑞炎尴尬。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在闻达书院时,姜瑞炎“欺负”她的情景。
这,这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屁孩啊。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这样想着,孔织先前地忐忑也减了许多,笑着进了屋子。看着姜瑞炎这一身素淡,她心下也是琢磨,别的不说。姜瑞炎对这“规矩礼数”还是很看重的。以后不晓得会不会忍下过去的爆炭脾气,来做“恭顺”状。
虽然想想便让人别扭,但是孔织也不禁有些恶趣味。若是自己按照“家法”,也“欺负”、“欺负”他,不晓得这高傲的少年会不会气得跳脚。
不厚道啊,不厚道,孔织忙摇摇头。婚姻不是儿戏,自己怎么竟扯这些没用地。满府上下。老的老,小的小,她自己往后还要支撑着孔氏一族。族里也好,朝廷也好,需要学的东西好多着。她虽然惫懒,但是该承担的还要承担。
想到这些,孔织不禁有些泄气,就近寻了把椅子,坐了上去,很是没样子地往椅子里一*。
姜瑞炎看她这般露出这般懒散无赖的模样。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最近劳乏了!”
孔织将将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支撑着下巴。小脸缩成一团,点了点头。
姜瑞炎因两人婚期将近,原还带着几分羞怯,虽然面上不显,也不好往孔织脸上看。现下见她如此,便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了几眼。
孔织最近事务繁杂,每天很晚才休息。脸色有些难看,略显苍白。再加上她原本就单薄的身材,看着很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没有半分国公地威严。
姜瑞炎想想她的年纪,不过十六岁,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要么还在读书。要不也是跟着母亲姊妹学着出仕。可如今孔家百废待兴,家族支撑都压在孔织一人肩上。哪里有容她学习的功夫?她本来就不像别人那样爱算计,向来懒懒的,没啥心机。一时不惯这个,也是有的。
两人见面前,姜瑞炎已是想好了几个说辞,要从孔织这边得个一诺的。现下,他却是有些顾不上,只觉得心里深处不由自主地生出丝丝怜惜来。
“家事,还是朝廷的事,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姜瑞炎抛开自己先前的小心思,故作随意地问道。
孔织闻言大喜,对于朝廷啊世家这些地,她这些日子也很是头疼。
她本不是善于勾心斗角的人,对这些权势纠葛虽说不会傻傻的任由人算计,但是想要洞观全局,还是有些不足。多数时候,还要*孔竹与承公主姜的指点。
姜瑞炎却是不同,他生于皇宫,又一直在京城,对京城与世家地状态了解自然比孔织强。
孔织丝毫没有“大女人”之态,笑着对姜瑞炎说道:“前几日还想着你呢,你还不晓得我,学问只是尔耳,待人接物也并没所长,对这些往往来来的最是不耐烦?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一时也梳理不清楚。”说到这里,神色渐渐转为郑重:“不过,国公府这边如此境况,也没法子再稀里糊涂下去。若是以后,你肯指点指点我,想来也比现下这般没头苍蝇似的强上许多。”
姜瑞炎闻言,心中不由有些异样。女主外,男主内,就算男儿小有才华的,也多是被妻主禁锢在内院。这世间女子,有哪个会承认自己不如男儿的?
孔织这般不见外,虽然待他同在学院前一般,不过那时他是“女子”,现下却是她的未婚夫婿。莫非,她觉得他没有“男儿态”,心里还是当他女儿般待的?
姜瑞炎想起连凤后都要留意地鸥舟,神情有些复杂。
孔织瞧着姜瑞炎不应声,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也不耐烦这些俗务?”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些愧疚:“你看,都是我的不是。因我性子懒,便想着这些事情能不能**你。你向来在深宫中,虽然人情通透些,但是对朝廷上的事也未必留意。你别为难,我只是一说罢了。”
姜瑞炎看着孔织,缄默了半晌,方开口问道:“孔织,在你心里,当我是什么?”
孔织见他神情郑重,黑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眉目之间露出一抹刚毅之色,不由得怔住。
姜瑞炎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目光转为冰冷,哑声道:“莫非……莫非你心里……你心里当我是女子?”说到最后,紧紧地捂住拳头,身子已经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孔织没想到姜瑞炎会问出这一句话来,不由得睁大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姜瑞炎两遍,惊诧地问道:“有人说你像女子?是哪个,她眼睛长哪儿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