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亲人(下)
作者:晏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71

文宣公府,客厅。

南安侯楚乐端起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孔家四夫人孔竹穿着一身素服,陪坐在厅上,神色却有些复杂,看不出喜怒。

屋子里沉寂得怕人,直到孔织从门口进来,方好些。

孔织进了屋子,想到南安侯面前行礼道:“见过姑母!”

楚乐放下茶盏,细看孔织的容貌,与依月确是有几分相似。换做谁看,也能看出他们是兄妹。她点点头,虚扶道:“都是至亲,客气什么?老太君的大日子没几天了,想必你最近也辛苦!”

孔织起身,回道:“多是姨娘在辛劳,织能尽力的地方极少。”说着,走到孔竹身边,同孔竹见过,在孔竹下首坐了。

孔竹沉声道:“织儿,侯夫人今日,是为了两家联姻之事而来!”

“两家联姻”,孔织听着颇有些奇怪。

这府里正操办丧事,为何这个时候提喜事?虽不晓得南安侯夫人到底是怎么想到,但是孔织也不好失礼,心中疑惑,面上半分不显,问孔竹道:“姨母,可是为了五弟亲事?”

如今孔家未婚的,有三房之子,十二岁的孔良智;四房之子,十岁的孔良信,还有孔良廉与孔绫姊弟两个,则是年纪太幼了。孔良智随同父母回了曲阜,如今在曲阜那边守孝。孔良信上个月才从洛阳到京城。

南安侯楚乐名下,只有一女,就是嫡出的楚筝。。16K.CN。已经娶了三皇子为世女夫。不过,南安侯府没有分家,楚乐还有几个侄女侄儿未婚。孔织成亲时,来充作傧相的楚簧,就是其中之

孔竹听了孔织地问话。摇了摇头,道:“不是信儿的事!”说到这里,对南安侯夫人道:“夫人为何笃定他就是我孔家骨肉?虽说两家联姻不断、世代往来是好事,但是家族血统不容混淆,这个却是要慎重处之。”

南安侯夫人看了看她们姨甥两个,看了看厅门外侍立的小厮,欲言又止。

孔织见南安侯想要机密要说,道:“姑母、姨母。要不书房说话吧?”

两人都点头应了,三人到书房来。孔织打发人远远地守了,谁也不让*近。

孔织也听出些意思,这其中说的并不是孔良信,倒是有些像藏秀阁的依月。想起南安侯世女楚筝留恋藏秀阁地传言,孔织隐隐地抓住些影子。

南安侯夫人道:“如今,世家凋零,相位虚设,皇权渐渐无人遏制。虽说梁家弄权当灭,但是也不能任由皇权高涨。要是真到了那时。怕大华再无世家容身之处。”

说到这里,南安侯顿了顿,道:“就算没有此子,楚孔两家也当联姻不断。世代永固才是。如今这般,正好是了了楚筝的心愿!”

孔竹眼中却满是阴霾,虽然晓得藏秀阁的这个依月就是姐姐的庶长子,但是却也知道孔家当年的大祸与他摆脱不了干系。http://16K.cN之所以留着他,没有尽快地清理门户,只不过是为了放长线、掉大鱼罢了。

待到真凶显现,依月这个帮凶少不得也要清理门户,怎会允许他挂上孔家的姓氏嫁人?

这其中涉及孔家阴私。无法对南安侯楚乐直言。只是楚乐那边,能这样上门来说,到底知道了多少呢?

孔竹沉吟了一会儿,道:“夫人怎会得知此子身世?如今三姐与三姐父已驾鹤西去,往事已矣,真相不得而知。”

楚乐看了一眼孔竹道:“十八年前之事。本侯并非一无所知。当年此子襁褓时。本侯便查到他们父子的下落,只因是个男儿。又是孔府家事,才束手至今。实没想到,与楚筝有了这么一段宿缘。”

虽说她的话不多,但是孔织与孔竹却是听说她话中之意。她是楚氏胞妹,自然是向着兄长行事。依月之父,本是孔家逃侍,岂能任由他生养下长女?若是生地是女儿,怕是父女两个早已埋骨多年。

孔竹想起惨死的姐姐姐夫,使劲地攥了攥拳头,对楚乐道:“这毕竟是关系到三姐名誉之大事,侯夫人容我们思量几日。”

楚乐道:“今天已是十三,十九是老太君的大日子,要是此事可行,本侯想在十九前将喜事办了。”

这“七七”之内,是热孝,能成亲,否则就要等上一年了。

孔竹虽然晓得楚乐说的联姻是好事,但是实不愿意接纳依月归宗。在她眼中,依月同孔纱一样,都是当杀之人。

虽说楚乐从头到位没提依月的名字,但是孔织也听出原由,心中有些疑惑,问道:“姑母,他在何处?”

南安侯要迎娶的世女侧夫,怎可能从藏秀阁抬出来?

楚乐看着孔织,回道:“在侯府一处别院,织儿想见见他么?”

孔织犹疑了一下,终是说道:“姑母,他身后那人?”

楚乐道:“本侯已经使人问过他,虽说他不肯说,但是在京城,能玩这些小花样的,不过那几户人家。这又是何苦,难道她们竟是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孔织听着这话,倒是同她这些日子所想的差不多,心下一动,道:“待织同姨母商议后,再看如何行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姑母虽是出于好意,想着两家能世代相依,但要是他心向幕后之人,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楚乐笑了笑,道:“本侯教导出来的女儿,要是敢为了一个男子忘记了家族荣辱,那这样地女儿还要她作甚?世女可立,也可废,楚家并不缺能继承侯位之人。”

虽说楚乐对女儿这般有信心,但是此时的楚筝脑子里一片浆糊,压根将同母亲说的纳侧的本意抛到了脑后。

看着眼前地依月,她不由痴了。

依月穿了身素白儒服,身上没有半丝文绣,头上随意梳了一个发髻,缚了月白色飘带。他站在窗前,看着进门的楚筝,神情淡淡地,看不是是欢喜,还是难过。

来到这边已经几日,他想了很多,甚至想着一死百了。不用孔织说什么,他也没有脸面自认是孔氏子孙,玷污孔氏门楣。

终是心有不甘,终是隐隐地存了丝期盼,因此,他这就样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文宣公府的宣判。

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在风尘中多年,也有几分眼力。

南安侯楚乐,是个有魄力、有担当之人,但是未必是慈母。要是他这个风尘伎子,不能得到孔家子的名号,她怎么会让女儿纳他为侧?

到了那时,他就是弃子了吧?

可笑的是楚筝,口口声声说恩爱,无过虚幻。

想到这些,他嘴角显出一丝嘲讽之色,慢慢垂下眼睑。

楚筝愣了许久,才省过身来,上前两步,直直地盯着依月的脸,带着几分惊喜道:“母亲所说是真的么,月儿真是孔家之子?”

依月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欢喜的楚筝,很是想要问一句,你,要将我当替身到何时?

问不出亦不想问,问过之后,连这虚假地情意也无影无踪,又要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楚筝没有发现依月眼中的哀色,犹自欢喜道:“要是那样,实是太好了,往后月儿要唤我声表姐了……”小指头,小声求求粉红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