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夺夫之恨,这般羞辱,您叫女儿怎能咽下……”楚筝红着眼睛,挺着脖子道。
南安侯楚乐面沉如水,眼神有些森冷,瞥了楚筝一眼,道:“咽不下又能如何?你还能进皇宫,将人抢出来不成?”
赐孔家子孔良孝“安华郡君”的旨意下来当日,便又有凤后下来懿旨,接孔良孝入宫,交贤贵君教养。
“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君……”楚筝这一刻,是真真觉得心痛了,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让人喘不上气来。
要是从来没有期待,也不会这般使人失魂落魄。
希翼越大,错过时得不到的那种苦痛就越发显得苦涩。
楚乐嘴角挂这一丝冷笑,对于宫里的那一位,她心里是不屑的。
只是如今形势诡异,西卫侯梁家内争未休,北宁侯冯家同宫里走得渐近,东平侯崔家向来是稳坐钓鱼台的。
自打三年前,宰相周禄下台,周阀那一分兵权被收到庆元帝手中,庆元帝行事就少了很多顾忌。
兵权十分,皇家、梁家各占三分,剩下四分,崔家二,楚家同冯家一。
梁家的那三分里,二公主占了一分,梁霞的庶长女梁岽同嫡次女梁嵩各占一分。作为西卫侯世女的梁,因继父同妹妹们的排挤,手中却是没有兵权,只是得了个户部尚书的文职。
梁家姊妹不合,早已不是新鲜事儿。只是因胞兄凤后梁明蓝的庇护。1 6 K.手机站ap.16k.Cn梁地世女之位才勉强保住。
梁霞中风,凤后失势,梁压不住阵脚,梁家就有些乱,连带着大华的政局都变得有些不可预测。
楚乐看着女儿的失魂落魄。想着近日她往文宣公府送的一盘盘牡丹,心里叹息一声。
庆元帝遴选世家子和亲不算稀奇,只是为何要挑到已经有了婚约的孔良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乐心中有数,晓得庆元帝这番做作,怕是故意为之,就是不愿世家联姻结盟。虽说心里恼怒,但是身为臣子。她也只有忍了。
毕竟,这已经不是大华开国,四大侯府得以辅国地时候。
皇宫,祥云殿。
贤贵君领着低眉顺眼的孔良孝过来给凤后梁明蓝请安,孔良孝既为皇家“义子”,那梁明蓝就是名份上的义父。
姜瑞炎也在这边,虽说孔织不在,但是总不好让孔家人就这样稀里糊涂进宫来。姜瑞炎既是当家主夫,自然要寻父亲来问个原由。
见孔良孝气色尚好,姜瑞炎心下稍安。
虽说昨日那场景。实不是孔家能抗旨的,但是孔良孝的主动承旨,也不由使得姜瑞炎另眼相待。
这边,孔良孝已经听贤贵君的吩咐。向梁明蓝叩拜下去,道:“民男良孝见过凤后千岁!”
梁明蓝笑着点点头,道:“平身,你既是已经皇上钦点为郡君,也当唤本宫父后才是。(手机阅读 1 6 k . cn)”
孔良孝看了贤贵君一眼,见他轻轻颔首,便重新大礼见过,嘴里却是跟着改了称呼:“儿臣安华见过父后!”
梁明蓝将他行事稳重。说话不卑不亢,心里还算满意,赞道:“不愧是为孔家子,端端好气度。”说到这里,带了几分怜惜,道:“只是往后。你就不再是闺阁男儿。要背负国家兴衰荣辱了。”
孔良孝垂下眼睑,做恭顺状。不过是听过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能得到这个机会,对他来说,不过是解脱。他只是去做那无根浮萍,随波逐流罢了。所谓的“忠君爱国”,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笑谈。
虽说国家国家,“国”在“家”前,但是孔良孝没出孝期,这有违儒家孝道。因此,虽说和亲旨意下了,但是却要年底出孝出嫁,如今不过是接到皇宫来,接受各种礼仪规矩教导罢了。
毕竟是以“郡君”的身份出嫁,对方又是北蒙储君,大华这个礼仪之邦,自然要准备周全。
梁明蓝嘱咐了两句,便请贤贵君带着孔良孝往其他君卿地宫廷拜见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父子二人,梁明蓝收了脸上的道:“这位公子原来名声不显,归宗又晚,同孔织之间兄妹感情如何?”
姜瑞炎摇摇头,道:“两人都大了,不过是平平,并未有什么亲近之处。倒是孔绫同良廉两个小的,同这位庶兄还亲近几分。HTtp://16K.Cn大表哥同六公子两个,这些日子,同三公子兄弟之情也渐增。”
梁明蓝听着前面的还有些皱眉,听到后头,却是眉头舒展,点点头道:“这样就好,总要亲情牵着,才能给孔织添些助力。我瞧着这位三公子话不多,却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得往后有大出息。北蒙民风虽然有异大华,早年以游牧为主,但是这几十年,已经开始推行儒学,科举取士。孔家子入北蒙为储君夫,会得到清流的拥护。如此一来,倒是比入南安侯府为侧夫更能帮衬到孔织。等到异日北蒙老皇帝驾崩,储君登基,三公子为后。孔家作为后家,这大华境内,却是不会再任人鱼肉。”
姜瑞炎心里有数,父后所讲的这不过是好处罢了,其中凶险却是未提。要是两国有纠纷,那不仅三公子后位不稳,就是身为其妹的孔织,怕是也要退位。自幼生活在宫廷的他,自是晓得这种和亲对皇家来说有益处,对于孔家却是容易里外不是人。
谁能担保两国在几十年内没有摩擦?毕竟直到近二十年,两国的兵戈才渐熄。姜瑞炎想知道地,是这选孔良孝进宫的主意,倒是是谁的?
总要晓得对方是谁,才能分辨出是善意,还是恶意。
知之莫若父,见姜瑞炎面带忧色,梁明蓝笑着道:“这次却不是冲孔织去的,你且放心。三皇子年后曾入宫,过后韩慧卿使了浑身解数,留了你母皇在他那边歇了三宿,想来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说到最后,却是收了笑,面上带着几分愧疚之下,苦笑道:“两相对比起来,我这父亲却是比不上他。”
姜瑞炎虽说猜过或许会是三皇子地缘故在里头,但是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毕竟这样一来,待东窗事发时,激怒了楚筝,对三皇子同三公主都有害无益。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简单。
“行事这般不慎密,不像是慧卿了!”姜瑞炎摇摇头,道。
难道这就是天欲令其忙,必先令其狂?这般行事却是漏洞越来越多。
梁明蓝看了一眼姜瑞炎的肚子,神色有些怅然,道:“他再算计,再挣命,也不过是个父亲罢了。三公主是他十月怀胎所出,那三皇子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虽出身卑贱,行事不择手段,却是能护着孩儿。我同他比起来,已然是相差太多,要不然你妹妹的眼睛也不会如此……”
姜瑞炎见父亲如此,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同婷公主相比,妹妹已经是幸运良多。瞧着妹妹的性子,也不是喜好权势的,父后无需担忧过甚。”
儿子难得入宫一次,梁明蓝也不愿他担心太多,笑着点点头,岔开话道:“她已经十六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如今各个侯府世家,年龄相当、身份匹配的男儿却不多。要是寻了一圈,还找不到适当地人,少不得要说孔织的两位堂弟中择一人而聘。”
姜瑞炎心疼妹妹,带着几分疑惑道:“父后,妹妹身边不石应选年长之人照看么?五公子同六公子才十几岁。”
梁明蓝道:“年纪大小没什么,总要家教好,性子娴静才好。其实,我瞧着东平侯府的小公子不错,今年成人礼,门第、年岁同你妹妹也相当。只是东平侯府祖训,男儿不入皇家,却是没有这个缘分了。其他几个世家的公子,嫡支的要么辈分不对,要不年纪太幼,实没什么妥当人选……”
后宫需要孔良孝请安见礼的,有武淑君、韩慧卿、梁和卿、冯敏卿、章春卿这几位。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各人皆有所赐。
转回贵君宫中,贵君也有乏了,便叫侄儿先回他地屋子歇着。
孔良孝暂时住在贵君宫地东殿里,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各式的素簪子,有些失神。
不过一天工夫,他便换了身份,实是让人觉得做梦一般。
看着后宫诸人笑语应酬地模样,孔良孝嘴角现出一丝嘲讽来。
要是真这样太平,三公主为何假托民男所生,十来岁才回宫?孔家为何偷凤转龙,将承公主接在外头抚养?安公主的眼睛为何会盲?小公主为何会薨于惊马……
这其中的凶险,就是他这个外人,想起来也是胆寒不已。
他正想着,就见一内侍低头进来,却是眼生。
见殿里没有旁人,那内侍低声道:“郡君,奴奉楚世女之命而来。”
孔良孝眯了眯眼睛,心中多了几分提防,不过见到那内侍的手中之物,却是愣了。
那是一支狮纹如意簪,是南安侯府祖传之物,楚筝曾特意跟他卖弄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