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十八,承王君孔良礼出殡之日。
承公主府外,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离开半条街,就能听到这边的丧乐声。
内眷这边,自然是侧王君韩寄书待人接待。各大侯府世家,因关系远近不同,来送丧的各色人等也不同。
孔府这边,康和郡君带着儿子、侄子们,都过来送侄儿最后一程。韩家是公主府姻亲,韩寄书之父永和郡君也亲自过府送丧。
别的来客,多是为了承公主或者孔家的人情,永和郡君却是另外打算。
当初,儿子被指给承公主为侧室,就使得他呕得不行。他是庆元帝同康和郡君的兄长,说起来生父的名分比康和郡君生父名分还高。
只因康和郡君同庆元帝同父,因着皇妹的关系,在当初的皇子郡君中身份便尊贵起来。待两位兄弟大后,康和郡君嫁个孔家当时的世女孔兰,永和郡君只嫁了左威卫的副将韩景。
两个女儿都战死在疆场,只有韩寄书这一个儿子,还与人为侧,永和郡君心中不无遗憾。只是韩家虽也是阀门,但是在世家中势力最弱,同孔府的名望更是无法相比。因此,有个孔家子做王君,也没人觉得韩家嫡子为侧有什么屈就的。
如今,虽说孔王君年纪轻轻就没了,怪可怜的,但是这未尝不是儿子扶正的机会。1%6%K%小%说%永和郡君这样想着,私下无人时少不得对儿子仔细嘱咐,叫他不要再端着架子。对承公主也绵和些。
韩寄书晓得父亲的意思,脸上带着几分古怪,道:“父亲,就算儿子如此,也不可能为公主正君!”
永和郡君闻言。直皱眉,问道:“为何不能为正君?咱们韩家虽比不过四大侯府,但是在大华世家中也有一袭之地。你又是我亲生地嫡子,难道身份还比哪个低不成?”
韩寄书见父亲着急,请他坐下,道:“父亲,王君是公主元夫,虽说西去。却留下了小郡主。不管日后公主如何,既有文宣公府做外家,这小郡主都是当之无二的世女。不说别的,就是为了防止以后的嫡庶之争,这继王君也只能从孔家子里选。要不然的话,新王君也生下嫡女,岂不是重蹈梁家覆辙。”
梁家姊妹不合,世人皆知,起因就是因梁霞后夫冯氏身份尊贵,并不亚于梁氏前头地夫君。待冯氏生下亲生女后。对女儿不能继承世女之位一直耿耿于怀。
无奈,梁家大夫人是凤后胞妹,冯氏虽然将大夫人逼得避居长安多年,却也无法得偿所愿地位女儿争得世女之位。
永和郡君听了儿子的话。脸色刷白,隐隐露出几分不平来,道:“为了这才落地的奶娃娃,就要委屈我的儿子不成?不行,我要进宫请皇帝做主去。16K.手机站ap.16K.CN”说着,便要起身。
“父亲!”韩寄书见了,忙将永和郡君拦住,道:“今儿是王君出殡的日子。父亲说起这个,让儿子有何脸面在公主府立足?父亲,儿已经出嫁,自己会晓得轻重,如今这样的日子,儿子心里已经是知足。请父亲不要再节外生枝。”
永和郡君见儿子无悲无喜的模样。想起当年他未出阁时在府的情景,心里不晓得该埋怨三公主地薄情。还是去怨庆元帝的乱指鸳鸯谱……
关注着承公主王君人选的除了韩家,还用文宣公府。
参加完王君的殡礼,回到文宣公府后,康和郡君同四夫人商议一番,说的也是公主府同孔家的干系。
虽说承公主是孔家的外甥女儿,有着骨肉之亲,但是要是娶了新王君,那失父的小郡主岂不是太可怜了。
孔织因帮衬着承公主处理后事,比众人回府的晚。刚进二门,便有侍儿在这边等着,道是郡君同四夫人请国公往长寿堂说话。
康和郡王同四夫人同公主府幕僚孟羡的提议不谋而合,那就是从良智、良信兄弟中择一人,给承公主为续弦。孔织听了,却是皱眉不已,道:“郡君,姨母,三姨母之事……良智如何能嫁公主府?就是良信,今年不过十一,就这样定下终身,实太草率了。1----6----K这府里,身不由己之人已是太多,我们这些人都辛苦,为何不能庇护弟弟们过得自在一些?”
康和郡君说道:“织儿,你爱护兄弟之心,我同你姨母都能体谅,但你也要晓得,咱们府虽说是公主外家,倒等到新王君进府,妻族就要凌驾于外族之上,到时候小郡主无人庇护,岂不是好生可怜?”
“虽说外甥女儿没了父亲,但是还有母亲在。姐姐同哥哥伉俪情深,对哥哥舍命生下地这个孩子也会疼爱的。万一真有新人进门那天,接小郡主回府养育也没什么。”孔织缓缓说道:“要是姐姐真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薄待嫡女,那这样的勉强维系着干系,还有什么意思?”
孔竹叹了口气,道:“织儿,安公主已经脱离皇族,安公主府的牌子也换成了安国公府。姜娉没有选择父姓,而是以封号安为姓氏开宗。嫡公主地封号没了,自然往后也不会有嫡皇孙女出来。凤后为了自保,也不会选帮着二公主同三公主,这下却是会成为承公主的助力。承公主虽说如今看着势微,但是因这不招摇,反而有些使人看轻了,没有注意她私下凝聚的势力。要是放弃了联姻的机会,往后承公主真要是登上大位,那新后怎么会容下小郡主?”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孔织心中也不愿这样防备承公主。两人姐妹情深,要是真要到了一个算计一个的地步,那实是太没意思了,更何况这其中还要牵扯到别的弟弟。
孔织思索片刻,对孔竹道:“且等等看吧,今日哥哥才下葬,就算姐姐要续弦,也要一年后才能定。良智,我是不会同意的。良信是姨母的亲生子,亲事是由姨母做主,自然轮不到我说什么。不过,姨母,听说您同姨夫昔日亦是伉俪情深,这才多年没有续弦。咱们这些人,已经为府里忙活得够多了,还要搭上小地们么?要是人人都要身不由己,那何必还在这府里苦熬,大家自己过自己的,混个自由自在不是比这样强得多……”
一席话,听得孔竹的面上也现出迷茫之色,最近算计得太多,好像许久没有想起过亡夫。不止是自己个儿,如今,竟是连儿子都能为了功利,舍了……
有人忘了亡夫,有人却牢牢地刻在骨子里。
在王君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王君西去,这府里一下子没了生气一般。
料理完王君的丧事,姜拖着疲惫之躯,来到内院正房这边。王君生前的西寝殿已经空置,小郡主如今安置在东寝殿内。
姜先去了王君地屋子,这边地陈设摆设,一如王君生前。只是因长久不住人的缘故,屋子里有些阴冷。
姜坐在两人大婚时用过地龙凤床上,神情木木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
突然,隐隐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姜的眉头一动,转过脸往门口望去。仔细听过,声音确实从东屋传出来的。
姜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往东屋走去。
东屋的床边,坐着一人,正是这些日子照看小郡主的鸥舟。他正低声轻哄着,将半碗药汁给小郡主喂下。
许是药汁苦了,小郡主忍不住又啼哭起来。
鸥舟将小郡主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小郡主这才渐渐地止了哭声。
要是王君在世,也会这般慈爱地照看孩子吧?姜的眼睛酸涩难当,几乎生出错觉,“王君”两字已经到了嘴边。
鸥舟已经察觉有人进来,只是忙着哄小郡主吃药,没有转身去看。他还当是这边当差的侍儿,一边将小郡主轻轻放回到床上,一边低声道:“在去倒杯牛乳来温着,一会儿该到了给小郡主喝奶的时辰。”
不见有人应声,鸥舟才转过身来,见是姜后,站起身来。
他正打算同姜辞行,如今小郡主早已出了满月,公主府的丧事也忙完了,这边也不用他帮忙……张粉红票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