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沉玉妄想装病留住萧祈,却被江怀闲一眼识破。无奈之下,只得眼睁睁看着萧祈离开明玉园,前往宰相府作客。
忐忑不安地呆坐了半日,午时的药膳心不在焉地尝了几口便咽不下去。雁儿见她心事重重地放下筷子,深知这是担心萧祈的安危,不由开口劝道:“姑娘请宽心,赤子将也一并前往,定会把萧大夫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沉玉撇撇嘴,就是因为护送的人是赤英,她才要放心不下。谁知那呆子会不会又出什么状况,反倒害了萧祈?
“把桌上这些都撤了吧,”实在没有心思吃下去了,她低叹道。
雁儿扫了眼桌上几乎未动的药膳,迟疑道:“这膳食可是不合姑娘胃口?奴婢这就让厨子重新再煮一桌。”
“不用忙了,都撤了吧。”沉玉抱着手炉回到榻上,随手拿起一本游记。半天没看完一页,索性放了回去。
“雁儿,待会萧公子回府,立刻来知会我一声。”
“……小玉儿这般关心他,本王可是要吃醋的。”江怀闲倚在门边,听见沉玉的话,薄唇微弯,眸中尽是冷然之色。
瞥了他一眼,沉玉淡淡道:“萧祈……不该成为王爷的棋子。”
“棋子,有选择的权力么?”江怀闲轻笑一声,缓步走近。
沉玉嗤笑一声:“确实不能,如今我不也成了其中之一,被困在此处么?”
江怀闲眼神一凛。一路看中文网顿住了脚步:“这盘棋里,没有谁能逃脱棋子的命运,本王亦是。只要别做了那颗弃子,又何妨?”
“王爷此话莫不是想说,我还是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所以暂时尚未被丢弃?”沉玉粉唇一扬,乌目中地讥讽之色一闪而过。
江怀闲抿着唇,没有开口。
被用过的棋子,断然不能留下活口。这是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句话,对敌人手下留情,不过是给对方一个置他于死地的机会。他以为,这个女人会明白自己的,最终仍是有了隔阂。沉玉对待一个相识数日地萧祈尚能敞开心扉。关怀备至,忧心至此。面对他,却是冷眼相待,反唇相讥。
思及此,江怀闲的心底划过一丝苦涩,转眼即逝。
骄傲如他,不会解释,也不屑于去解释。既然沉玉想要自由,那么,他这一生都不会放手……
高傲的江怀闲不该露出这样的神色。沉玉垂下眼帘,心有些乱了。她是担心萧祈没错,可惜却更怕他一句话毁了江怀闲多年来的部署。
她第一次把除了师傅之外的男子放在了心上,但也看出了自己与江怀闲之间的差距。这个男人适合站在最高的地方。睥睨一切。而她,则该继续游窜在市井之中,平凡度日。。。
江怀闲习惯于将所有掌握在手中,连她也是如此。那么,这份孽缘就由她亲手斩断吧……
沉默,在寝室中蔓延。沉玉听见自己地心跳,一声又一声,平静如常。低垂着脸颊。让人看不清神色。
半晌,江怀闲转过身,甩袖而去。背后的沉玉这才抬起头,深深地吁了口气。了进来,一脸凝重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轮。确认没有半点损伤。提起的心这才回到了肚子里。
见状,萧祈淡然一笑:“姑娘多虑了。在下光明正大地踏进宰相府,若有不测,王爷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
“也是,”沉玉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睨了眼站在门边的雁儿,她凑了过去,悄声问起:“宰相,没有为难公子吧?”
“宰相大人以礼相待,与在下探讨了不少药理。”
听着萧祈一板一眼地回答,沉玉挑眉道:“这话是公子刚才告知王爷的?”
他含笑点头:“姑娘聪慧。”沉玉摆摆手,萧祈一回来,江怀闲当然急不及待地把人召过去,省得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能立刻补救。咬着唇,她心下不平。暗忖到,自己吃饱了没事做,居然要为了那个男人而担心?
“姑娘更想知道的,是在下与宰相大人说的话吧?”萧祈敛了笑,直言道。。1@6@k@。
沉玉微窘,犹豫道:“萧公子愿意告诉我吗?”
“不,”他断然拒绝,微笑道:“此事姑娘还是询问王爷为好,在下还做不得主。”
“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萧公子的主子?”
沉玉不悦地嘟嚷着,却见萧祈正色道:“从今儿开始,萧某与王爷算得上是一条船上地人了。”
她怔忪许久,忽然有些难过:“萧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待我身子有了起色,便回苗疆去吧……”
萧祈看着沉玉,轻轻摇头:“这事在下要置身事外恐怕不易,王爷也断不会容许。再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多谢,”沉玉眨眨眼,抿唇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隐晦的哑谜,一旁的雁儿自然听不明白的。
见状,萧祈与沉玉看着对方,会心一笑。
“其实,姑娘与在下地娘子有几分相似。”低下头,萧祈突然提起。沉玉微怔,目光一柔:“萧公子的娘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温柔,坚强,决定的事绝不反悔。”他的眼底流淌着一抹怀念的情愫,压在心底多少年,终于有一日,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起那个已逝的女子:“脾气拗得很,劲头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闻言,沉玉“扑哧”一声笑开了:“这么说来,倒是真的跟我一样。”
萧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若是反悔,如今还来得及。”
听罢,沉玉唇边勾起一丝苦笑,摇头道:“我很清楚自己做地是什么,萧公子不必担心我往日会后悔。”
“内人才色双绝,本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离家跟了在下这样的穷人家,清贫度日。”萧祈没有继续规劝,而是说起了往事。
沉玉一怔:“那么,她后悔了么?”
“在下后悔了,内人却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她的性子素来如此,选择了在下,断不会再踟蹰不前。”萧祈眼底流淌着点点温柔之色,笑道:“当年如果在下没有带她离开,内人怕是会敲晕在下,绑了走吧。”
愕然地看向他,这淡漠温润的人喜欢地竟是如此凶悍果断地女子么?沉玉暗叹,果真世事无奇不有。
“难不成萧公子还想我把人绑了去?此事怕是难了……”乌目微眯,不说王府高手如云,就是江怀闲一个人,她就难以对付了。若真能把他拐了走,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倒是件乐事。可惜啊,江怀闲放不下名利与权势。再者,纵使他收手了,赵怀津也不会轻易罢休。
思及此,沉玉一脸沮丧,不由长吁短叹。
她难得看上了个男人,到头来不能相守,甚至要委曲求全。这样地事,沉玉不愿做,只能先推开了他。
“姑娘明白的,王爷怕是不会了解……”萧祈垂下眼,淡淡道:“在下言尽于此,姑娘还是不改变主意么?”
“不,我已经决定了。”沉玉抬起眸,满目坚定。
萧祈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走出了寝室。
穿过长廊,看着院外一片绿湖这冷风中泛起丝丝涟漪。他忽然想起今儿在宰相府,俞席衡为他引见的男子。脸容经过精细的修饰,看不出原貌。乌发素衫,看似简单朴实,衣料却千金难得。
这个男子由始至终,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不是位高权重,不屑于出声,那便是不愿旁人知晓他的身份。
萧祈知道,自己在江怀闲应允宰相的要求时,已然入了局中。
看见那人手臂上一片片犹若花瓣似的印记,萧祈当下明白了其中的用意。在俞席衡几番威逼利诱后,他终是百般为难地留下了方子。
轻易得到的,总是让人难以信服,萧祈深谙此点。既然间接助了凌王一臂之力,那么就让他用最心爱的物事作为交换吧……
心口隐隐刺痛传来,萧祈目光一柔。兴许不用多久,他便能达成所愿了。九泉之下那人,是否等得心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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