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泄露行踪,沉玉把姓改成了平常的“张”,原本已经想好理由,编了个寻亲未果又遇强盗的落魄孤女的身份。再加上额头撞伤了一小块,谎称失忆就能把细节都瞒天过海。
掂量着没有漏洞,她也快到了村口。远远见着一男一女站在那里翘首以待,看到沉玉更是面上一喜,快步走来牵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小玉你可来了,表婶等了半日,正要派人去路上找你……”
说罢,二话不说就拖着沉玉进了村入了屋,嘘寒问暖,看她摔得狼狈,更是翻出一件旧衣裳,麻利地打了好几桶井水让她洗澡。
于是,沉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村中的一员。这对夫妇的侄女似乎是被婆家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他们便收留了她。开头还问了一句沉玉叫什么,她张口就把假名说出,谁知这侄女居然就是叫作张玉。
看她这身惨状,不用多说他们两人也猜出侄女这途中遇了险,表婶好生安抚了一顿,暗暗哀叹着这侄女长得如此清秀,就因为成亲一年尚未有所出就被夫君休离,委实可怜,话语间不由多了几分惋惜与心疼。
沉玉感觉到这妇人的真情实意,可惜那真正的张玉失踪数日,怕是没有脸面再过日子,早早了断性命。
这世间便是如此,有些人拼命想要活,有些人却不得已只能想到决断地逃离现实。沉玉想起当日的自尽,忽然觉得可笑。不得不说。她只是急怒攻心,这才一时冲动做了啥事。1---6---k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最值钱地也是人命,她其实犯不着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村落在山崖下,避世而居。鲜少有外人出入。村民朴实可亲,热情单纯,沉玉的面上很快便有了笑容。跟着那对憨厚的夫妇,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每天过得惬意而充实。
入夜后带着满身疲倦得回到屋内,躺在简陋的床榻,沉玉昏昏入睡前。偶尔会想起那个人。恍然间,觉得与他一同经历得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听闻芮国万浩帝驾崩,凌王登基为帝,沉玉没有丝毫惊讶。赵怀津已死,太子失踪,那么金銮殿上地位置,非他莫属。/**/
乌目微黯,接下来。他该选秀充实后宫了吧……
回过神,抬头看见身旁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满脸红晕,沉玉狐疑地瞅了过去:“春儿,你整天神不守舍的。怎么了?”
春儿见左右无人,这才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小声道:“这事我说了,你别告诉其他人。”
“哦,好。”沉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反正村里还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是东家娶了媳妇,西家的娃娃满月之类的。她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春儿对她的敷衍有些不满,嘟起了小嘴:“留心听着,这可是大事。”
眨眨眼,她又贴近了几分:“听说,山上有鬼。”
闻言,沉玉倒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奇怪道:“既然是鬼。你怎么没害怕,反而更高兴?”
春儿面上更红了。沉玉愕然道:“难不成,这还是个艳鬼?看这鬼把咱们地春儿迷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小玉一猜就中了,”春儿瞪了她一眼,煞有介事地开口:“上回我在山顶采蘑菇的时候,一不留神睡了过去,醒来就天黑了。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不远处,望着崖下出神……”
回忆起那道硕长的身影,如玉的侧脸,春儿话语一顿,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就像一幅画似的,我都不敢靠近看清楚,就怕一碰这人就要消失了。”
沉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有人的春天不远了。”
春儿锤了她一下,又羞又怒:“胡说,那样的仙人,我这等凡人又怎能配得上。”
见她眼神暗了下去,沉玉拍了拍春儿的肩膀,正色道:“那是你离得远了,说不准走得近,就会发现那人脸上其实长了许多斑,又黑又丑,家里还有十多房的妻妾和像老鼠窝那么多地子子孙孙……”
听了她的话,春儿“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开了:“瞧你说的,好像那人跟你有仇似的,用得着这么诋毁人家么?”
“我实话实说而已,再说漂亮地人,这心是什么颜色还说不清,还是别招惹得好。1 6 k.手机站ap.16 k.”沉玉苦笑着,低头又干起活来。
春儿掩着唇,这才想起当初听爹娘说起张玉的身世。那夫君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最后却绝情地把她赶出了家门。
怕是如此,这才觉得漂亮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吧……
思及此,春儿连忙符合道:“就是,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说不定还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事都做不成。还是咱们村里实在的庄稼人好,能干又老实。”
沉玉贼笑道:“听春儿这么一说,难不成心里有人选了?说来听听,明儿我就让表婶替你上门问问去。”
春儿佯装恼怒地给了她一个暴栗,脸上又是红了:“赶紧干活,磨磨蹭蹭的这天又得黑了。”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手忙脚乱地继续干活了。擦黑,就偷偷拽着沉玉往山上跑。沉玉纳闷地跟在后头,喘着气问道:“忘了什么东西在上头了,赶得那么急?”
春儿一个劲地拉着她跑,心急火燎的:“快,晚了就看不见了。”
想要问她究竟要看什么,可是一张口,凉风就涌入嘴里,沉玉喉干舌燥的,也就没再出声了。
看着熟门熟路在树丛中蹲下的春儿,沉玉扫了眼周围空荡荡地,也没见着什么好看的物事,无奈道:“春儿,今夜没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能看什么?方才忘记跟表婶说一声,晚了回去他们要担心的。”
“没事,就等一会,一炷香的功夫就行了,就当陪陪我好吧?”春儿咬着唇,揪着沉玉的衣袖不放。神色看来楚楚可怜,可沉玉一看这架势,如果她不答应,这衣服怕是明天就不用穿了。
“好,好,就一炷香。”眼珠子一转,沉玉迟疑道:“春儿,你不会是在等那个艳鬼吧?”
“就是他,我以为就来一晚。后来听几个姐妹提起,几乎每晚都有人瞧见一袭白衣在此处,这都个把月了,就盯着崖下什么都不做。”春儿叹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我们都想着这人地妻子是不是跌下了悬崖,这才夜夜守在这里,幻想着能再见她一面……”
沉玉眼睛一瞪,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皱着脸道:“春儿,这里好多蚊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只觉一腔春水不知流哪里去了,春儿愣是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不解风情。平常地姐妹们一听这话题,哪个不是眼睛放光,要么双目含泪,继续把这凄美动人的故事编织着下去,偏就她注意力居然都在蚊子上面。
一把抓住沉玉乱抓地手,指尖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么大的动静,想让人发现她们么?
就在沉玉等得耐性就要全失的时候,传说中的艳鬼终于出现了。果然是一身雪白的衣衫,融入黑夜的乌发,修长的身影。虽然尚未看清面容,远远看来气质却是不错。
随着夜风,云霭慢慢散去。飞盘在空,待月华洒遍大地,沉玉愕然地盯着来人。何止不错,根本就是绝色……
春儿见沉玉看得发愣,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人的正面,果真犹若天人。容貌俊雅,一双眼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怕是盯得紧了,离得远来人仍是很快便发现了她们的藏身之处,剑眉蹙起:“出来!”
沉玉听到在梦回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小腿立马就软了----实际上,也不敢起来,低着头,下巴几乎要搁在胸前。
春儿吞了吞唾沫,勉强上前两步,依旧跪坐在地上:“这位壮士,不,这位公子,我们只是刚好经过,不是有意冒犯……”
这个谪仙般的男子竟然跟她开口说话,春儿向来伶俐的嘴巴一下子变得不利索了:“我、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公子了。”
一听这话,沉玉恨不得立刻就跑,就是怕那双金睛火眼看穿。只能依旧垂着头,扶起一边依依不舍的春儿,背过身靠着她,挡去大半个身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向下山的小路。
眼见就要离开那人的视线,正要松口气,忽然眼前一花,面前闪出一抹雪白绣边的衣摆,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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