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对面的好汉再不让开道路就是和我大明为敌。”既然被狗蛋掀了老底赵行就不否认了,拉上了朝廷的大旗向让马贼示威,让其自己掂量其中的分量。
曾几何时,不管是在塞外还是在辽东,提起大明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双股都会打颤,大明代表辽阔的疆域、无敌的雄师、永不妥协的血性,哪怕皇帝陛下被俘敌人兵临城下大明人也不会停止战斗。两百余年来,在辽东这块土地上,大明铁骑主导着这里的一切。自从努尔哈赤背叛大明以来,王师屡战屡败,女真人早没有了敬畏之心,如果不是大明积累下的二百余载兵威,蒙古人恐怕会和女真人一道向大明举起刀枪。
在辽东、漠南,大明渐渐失去往日的威慑力,如果对方铁心动手的话,赵行扯出大明的大旗恐怕也无济于事,只是恰好这面大旗对骑王、胡说等往日的官军,今日的马贼十分有效。
“武靖营朱万良朱总兵麾下把总李济州在此,不知对面是那位大人。”骑王李济州听说对方是官军,立刻把自己从贼之前的名号报了出来。
天启元年,努尔哈赤举全族之兵攻打沈阳、辽阳,援辽总兵官童仲揆、陈策等领川浙兵赴沈阳,大军行至浑河,欲与城内兵夹击,听说沈阳已被攻陷,陈策下令还师,游击周敦吉等坚持请战。他们说:“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明军即分为两大营,周敦吉与秦邦屏先渡河营桥北;童仲揆、陈策及副将戚金、参将张名世统浙兵三千营桥南。在秦邦屏结营未就之时,金右翼四旗兵,精锐在前,推着楯车追来,与明军遭遇,明军杀死金兵二三千人,金兵“却而复前,如是者三”,经过激烈的交锋,明军终于饥饿疲劳,难以支持,在后金猛烈攻击下,死于陆地、河中,全军尽殁。周敦吉、秦邦屏及参将吴文杰、守备雷安民等皆战死。
明军桥北营先败,其余残兵败将归入桥南浙兵营,继续坚持战斗。他们在浑河之外五里地方布阵,列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用秫秸为障子,外涂泥巴,屯守待援。
时任辽东经略的袁应泰严令守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守武靖营总兵朱万良、姜弼率领三万大军驰援川浙联军,大军行至白塔铺,畏惧女真人的战力观望不战,只派遣把总李济州率领一千士卒为哨探,和女真人雅松带着二百健卒相遇。
李济州率部死战,以火器击溃雅松的二百侦骑,提请三位总兵乘机进兵与川浙联军内外夹击一举击溃建奴。三位总兵并没有进兵,而是停在白塔铺继续观战。
女真人擅长野战,但是更擅长围城打援,右翼主将洪太吉得知明军援军前来,命岳拖率领部分兵力继续围攻川浙联军大营保持压力,他自己亲率右翼主力扑向立足未定的大明援军。
洪太吉见李秉诚、朱万良与姜弼军布阵,即率大军杀向明营,大明三总兵不能敌,一个个败下阵去,女真人追出四十里,明军沿途死者达五千余人。
李济州随主将朱万良退守辽阳,可是女真人并不给明军喘息时机,解决掉孤军奋战的川浙联军,在城内蒙古奸细打开辽阳城门后冲进城中,城中守军全数崩溃。
把总李济州率领麾下兄弟拼死突出重围,命运弄人,为国奋战的勇士成了辽河套上的马贼。
“罗一贵罗将军麾下千总赵行在此,李大人请过来叙话。”对方报出的名号显示他们是辽阳的溃兵,只是辽阳之战已过去年余,谁知对方是真是假,赵行顶着他舅舅的名号想把骑王哄进来再说。
骑王有些恼怒,暗想对方把自己当傻子,看这情况对方也是溃兵,还跟自己摆谱,就是在军中,不是一个营的上下级他也未必能使唤自己。
“赵大人,树林里面甚是不便,不如出林相见。”李济州也不是笨蛋,自己进林子弄不好是羊入狼口,钱财没到手先丢了性命。
二人谁都不可能轻信对方,都希望对方到自己的地盘上来,自己的地盘自己才好做主。无奈之下双方选择了在树林的边缘见面,每人各带四名士卒。
“李大人,说起来你我都是辽镇的胞泽,今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这样如何?你们兄弟在辽河套讨生活也不容易,林子里面的大车归李兄,但是那个姓吴的蒙古台吉和她两个妹妹归兄弟我。我和我的兄弟要去义州投奔毛文龙毛大人,兄弟不能空着手去见毛大人不是,手里有三个鞑子做见面礼兄弟也能在毛大人那里站住脚。”互相行礼过后,赵行很坦诚地向骑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狗蛋泄漏了众人的身份,赵行是相当的无奈,但是他从心底还是不相信眼前自称为明军把总的李济州。兵是兵,贼是贼,两者不可调和,也许眼前这些人有难言之隐,但是在赵行看来不管什么理由身为大明的士卒也不能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从贼必是些贪婪之辈,不值得信任,既然不信任对方赵行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去向和盘托出。
“好,爽快,赵大人真是少年英雄,做事爽快。既然大人给面子某也不能不识抬举,这样,人对某家没有一丝用处,你都带走,另外大车上的钱财二一添作五,你我兄弟一人一半,大人意下如何?”赵行的爽快让李济州有些意外,大明人本就看重礼仪,从军之人性格多半爽快,真所谓人敬我一尺我回人一丈,李济州也不愿意在同胞跟前失礼,做出了平日绝对不可能的做出的举动。
虽然并不看重大车上的钱财,但是李济州的爽快还是获得了赵行的丝许好感,觉得眼前的马贼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贪婪,“此去乃是一条不归路,沿途都是建奴的势力范围,凶险万分,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只有轻装快马才能摆脱沿途的建奴的纠缠,带了钱财反是累赘,不过还是要多谢李大人的好意。”
赵行坚决不收让李济州有些为难,立在当场犹豫不决。
“好,赵大人如此客气,李某就不客气了,李某在辽河套讨了一年生活,什么也没有置下,到是收罗了不少战马,赵大人要去投奔毛将军李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相赠,就赠送五十匹战马吧,兄弟们在途中也好换换脚力,就是与建奴相遇也能快速摆脱。”思来想去李济州觉得战马是对方最缺乏的,也省的自己欠了人家人情。
“既然李大人如此盛情,那就却之不恭了。”本来不想与马贼扯上关系,可又怕自己不答应另外生出什么枝节。何况多一匹战马兄弟们的逃生就多一份保证,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坏了大事。
泄漏了行程和身份,赵行希望早些到达辽阳免得消息泄漏。李济州也不想多留片刻,辽河套可不止他们一股马贼,如果再杀出个程咬金可不会再像这位赵大人好说话。
双方有意离开,事情办的无比顺利,明军士卒交替掩体撤出了长林子。为了表示诚意,李济州也让手下撤到了数箭之外。
脱离接触后,赵行并没有放松,让老驿卒领着大队先行,自己和罗左和二十余精干骑兵断后。
“大人,没有想到这马贼头子还比较守信用,真的送来了战马。”身后阵阵马蹄声传来,众人看似随意交谈等待,手掌没有离开腰刀半寸,二十余精骑依次散布开来,暗自戒备。
“驾,驾、、”一骑飞奔而来,身后紧跟三十余名彪悍骑兵和数十匹战马,虽然疾行队形并不散乱,骑兵手持长枪指向天穹,寒光闪闪,一股兵戈杀气扑面而来。
两队相聚不足百步,来骑却不止步,直至二十余步时才勒住战马,身后的骑兵和领头者仿佛心有灵犀也同时勒住了战马。
“兄弟,好身手。”高超的骑术,整齐的动作让赵行不由得出声称赞。
“赵大人,五十匹上等战马请大人查收。”打头骑士在马背一拱手,朝赵行大声喊道。
“这位兄弟叫什么,真是身手不凡。”赵行回了一礼,询问道。
“小人胡说。”
“好,胡兄弟,战马我且手下,替我谢谢你们李大人。”,“罗左,牵马。”
胡说并不应承,也不与罗左交割,只是立在原地不动,他不动罗左等人也不好强行去牵马。
“胡兄弟,你还有事情吗?”赵行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胡说搞什么名堂。
“赵大人,先前听说大人要去辽东投奔毛文龙毛将军,不知是真是假?”胡说一个鹞子翻身离开了战马,稳稳当当落地后单膝跪地问道。
“不错,不知你们李大人有何见教。”赵行一愣,语气颇不友善,暗想方才和李济州说的明明白白,他难道想变卦不成。
“太好了,大人,我和这三十余名兄弟想跟大人同去,不知是否方便。”胡说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很是开心。
胡说开心了,赵行苦闷不已,这叫什么事情。自己手底下百余骑兵知根知底,自己能把握住部队,现在一群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外人想加入进来,何况这些外人还是马贼,要是真的去投靠毛大人也就算了,自己还想投奔毛大人之前去趟辽阳城,本来风险就很大,带上这么一群人风险就更大了。
“胡兄弟,你们想去投靠毛大人这是一件好事,只是你们李大人那里恐怕行不通吧。”虽然对马贼这行不太了解,但是赵行也知道人数的多少代表实力有多大,这么一群精锐轻骑放到那个马贼处,那都是一大笔的本钱,那里有拱手相送的道理,赵行估计这是李济州想试探自己,干脆直接把话头挑明了。
“这个大人放心,我等去投奔毛大人是李大人同意的,我们虽然干了无本的买卖,可大伙以前都是大明正儿八经的官军。要不是朝廷把我们当作逃兵,大伙也不会走这条道,兄弟们一直想散伙回关内和家人团聚。这不,承蒙大人豪气把鞑子的贺礼全让给了我们兄弟,大伙有了足够的散伙钱,其他人得了钱财能回乡团聚,可我们不能,我们都是在乡里犯了大事的人,被官府发配到辽东戍边,就是回去也是一个死字,不如到毛大人那里讨个饭吃,何况那么多兄弟死在建奴手里,这个仇说什么也要报。”胡说不知道赵行的心思,以为他顾及李济州的想法,把事情的缘由说的很明白。
“路上凶险万分,我也没有办法能找到毛大人,你们跟着我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这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找由头不行,赵行只能恐吓了。
“大人,在辽东谁知道什么时候死,就拿李大人他们来说吧,一百多兄弟能有一半回到关内就算不错了,我们在辽河套做无本买卖也是今夜脱了鞋子明早不一定能穿上。来辽东这么些年了,生生死死,兄弟们早就看透了,死就要死的轰轰烈烈,说什么也要拉上建奴垫背,到了地下也能向祖宗交代,我们犯事让家里蒙羞,但是我们不是孬种。我们这些兄弟都是从血海刀尖上滚过来的,和大人合兵一处也有个照应。”
“你们既是辽镇士卒,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大人授命本官收拢溃兵,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等本官同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大明辽镇士卒,不再是干无本买卖的强人,军纪森严,不用我多少了吧。”
见赵行答应了胡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自己也能去投靠毛大人,只是自己和兄弟们毕竟干过无本买卖,被朝廷视为逃兵,去了义州恐怕要被自己人砍了脑袋,跟着赵行这个正牌的千总自然没有这个顾虑了。
“谨尊大人之命。”胡说打头,三十余名骑兵异口同声道,整齐如一的洪亮之声惊起辽河之上的大片飞鸟,受惊的飞鸟奋力张开双翅,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