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俘虏口中知道辽阳城防情况,凭借黄口小儿狗蛋之言就敢突袭辽阳,选择天亮前的黎明突袭,直捣黄龙,屠尽野猪皮过半子孙,休说辽镇,就是九边比功,这恐怕也是十年来第一功。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罗左当然替赵行高兴,但是最让他欣慰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表少年已经隐约表现出大将的风范了,收集情报、从谏如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敢于拼命死战,要知道表少年今年才十几岁,罗左敢断定只要表少爷带兵数年成就定在老爷之上。
“大人,老张头无事,他和大和尚正在后院放火,稍后就到。”罗左单膝跪地,双手合拢,发至肺腑地答道。
“好,各位兄弟,辽阳狼窝虎穴不可久留,速整顿军马兵器,即刻杀出城外。”老张头无事让赵行放下心来,本有必死之心的赵行见事情进展顺利也推翻了在辽阳和女真人死磕的想法,偷袭辽阳虽然得手可努尔哈赤的实力并无受到太大打击,自己还的和兄弟们留着性命和这厮周旋,只有彻底剿杀女真叛逆方可言牺牲,否者大志未酬身先死岂不是死不瞑目。
士卒们并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无非就是把兵器上的血迹擦拭一下,紧紧身上有些松懈的皮甲。
当兵吃粮,要么为出人头地,要么为填饱肚子,要么报仇雪恨,要是寻常士卒进了大金王宫早就争抢金银细软了,要知道九边戍卒的日子和乞丐相比好不了多少,可这群明军进了王宫早被杀戮迷了眼睛根本没有想起卷走细软,但是还是有个别人顺手牵羊塞了些细软,怕被赵行发现偷偷把细软向怀里挪了挪,其实这数个士卒大可不必如此,赵行兵书知道不少,仗也打了几次,但是对军中这等习惯是一窍不通。
老驿卒和大和尚伴着浓烟烈火而来,“痛快,痛快,努尔哈赤这厮在宫中藏了这许多烈酒,正好当作引火之物,无需半日,这厮的猪窝就会化成灰烬。”大和尚的个子高,身体上的任何部位都比寻常人大上一号,就连嗓门也是如此,人未到声音就把士卒们的耳朵震的嗡嗡响。
老驿卒和大和尚配合的极好,一人四处洒酒,一人点火,其乐融融,可大和尚一开口老驿卒就加快了脚步,想尽量离此人远一些,说就说吧,声如炸雷,老鹰涧里、辽阳城下不见此人如此大声,屠了满宫上下后仿佛换了一人似的。
“走,走,大伯,快些走,我等在宫中厮杀已有半个时辰城中建奴都没有反应,建奴定不会不在城中留有士卒,一旦他们反扑恐怕来不及了。”两人一到,赵行立即催促他俩快走。
赵行不开口老张头也会提醒他尽快离开,本来灭门之后马上离开最合适不过,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杀了人还想放火,绕是老张头征战一生,也不免落入俗套。
见赵行有了打算老张头也不纠缠,询问伤兵如何处理。
“所有兄弟全数带走,不论死伤。”赵行已经让罗左把尸体绑上马背,伤者也扶上了战马,兄弟们为国立了如此大功,让他们的尸体留在狼穴中被人糟蹋如何对得起战死的英灵。
这里不比杜家屯,根本无法安置伤兵,老驿卒张了张嘴,转身看看身后的阿鼻地狱,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上了战马不再多言。
“兄弟们,直奔城外,路上休的纠缠,罗左你领着胡说头,江明部断后、、、、、”
说起胡说手下的几名马贼,赵行当即想起来了,胡说那二十人还留在城中呢,不知是死是活,只因他们跟随自己时间短刚才忘的一干二净。
胡说的人马只是诱饵,纯粹吸引火力送死而已,进王宫之前赵行也没想着活着出来,根本没有说会和的时间和地点,没有想到事情太出乎意料,这下可好,两头都够不上了。
留在此处等就是把兄弟们留在死地,派人去找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赵行一说士卒们都想起来胡说那帮子人,大伙儿都是老士卒了,弃子在军中再也寻常不过,八成赵大人要放弃辽河套上的马贼突围了。
对舍弃小股部队明军士卒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队伍中马贼心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赵大人如何处理。在军中胡说就是他们的头,大伙奋战突围时有多少兄弟战死,长城脚多少兄弟被边关守将当成逃兵射死,辽河套上为了讨生活又有多少兄弟死于非命,大火都是犯事之人无牵无挂,军中几年早已亲如兄弟,如今朱万良部最精锐的哨马营只剩下这三十余名兄弟,如果赵大人决议不等他们就突围那就剩十人不到了。马贼们相互对视一眼,暗自点头如果赵大人突围那他们只好独自去寻找胡说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兄弟们独死在和辽阳,要死就死在一块。
辽阳城内处处烽火,说明胡说并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昨天自己看不起他们是因为他们从贼了,可今天他们是大明的士卒,他们用生命为自己逆袭王宫吸引了火力,他们对的起朝廷对得起大明士卒这个称号。
“大人,此时不走恐怕走不得了。”老驿卒压低声音说道,他很清楚赵行的心思,暗想这位赵大人恐怕脑袋发热要在这虎狼遍地的辽阳寻找马贼了,袍泽当然要救,可为将者也得分轻重缓急不是,得赶紧劝打消他这个念头。
“罗左,你和老张头领兄弟们先走,出城直奔千山,我们在闻喜寺回合。”赵行下定了决心,不为别的,就为胡说等人敢陪自己走一趟辽阳也不能把他们落下。
“大人,你先走,我带人去寻找胡兄弟,你是一军之首,怎可轻易涉险。”赵行从军都是在罗左眼皮底下成长的,他想什么心思罗左如何不知,当即表示自己去代替赵行。
“彭”的一声,天空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颤抖,人受惊,战马更惊,纷纷扬起前蹄把猝不及防的士卒掀下马背。
赵行马术了得,并没有被战马掀翻在地,只是耳旁传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反驳。
“好家伙,这声响可比我师傅的声响大多了。”狗蛋双手捂住耳朵,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道。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小,就差把嗓子喊哑了,可惜大伙听不见说什么。
“城内的火药库在何处。”赵行扯着嗓子向一个马贼问道,这巨响定不是意外,八成是胡说他们点燃了火药库。
“大人,火药库不在内城,在外城的白塔之下,离城门处不远。”一名年长的马贼已经看到了希望,答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辽阳城我们也进了,建奴也杀了,哪怕死也不枉此生,全军突击火药库,生,同生,死,共死。”罗左代替自己去寻找希望也不大,怎么能搭了胡说再搭进一个罗左呢,赵行想不去更好的办法,干脆就合兵一处生死由命了。
“愿与大人共死。”马贼们眼睛有些湿润,声音哽咽。
“愿与大人共死。”罗左不愿意和没有办法,更多的罗家家丁表达了心声。
“愿与大人共死。”江明部的广宁溃兵之所以留下来无非就是不想和建奴善罢甘休,赵行带着他们进了趟辽阳,死有何遗憾呢?
“愿与大人共死。”老驿卒从军一生,将军死后他再也没有动过感情,此时脑海中痛骂赵行可有些发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愿与大人共死。”大和尚不是士卒,从来都是孤军奋战,此时也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冲击着,鼻子有些发酸。
“好,兄弟们好气魄,你领路,罗左部为前部,江明部断后,成雁行阵,佛档杀佛,鬼阻杀鬼。”赵行对着答话的马贼长枪一指,豪气顿生。
“佛档杀佛,鬼阻杀鬼。”士卒们喊声盖过刚才的巨响,人人有份,就连狗蛋和受伤的士卒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