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回家(三)
阿伊提刚孜,如今是府里唯一一个供奉,专门负责府里酒坊里的事物,双儿除了负责酒坊酒曲的制作和账务外,其他所有事物全部委任给了刚孜。
刚孜也不负重望,用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尉迟红、双儿和老关叔的认可。如今在府里,也算是一号能说上话的人物,而再外面,刚孜的名声还更大些,毕竟是要跟那么多来拿酒的掌柜商人打交道的。
关铁牛如今也出人头地了,被尉迟红委任成了庄子上的农管事,所有的庄户农事,都归了他管。听双儿说,铁牛人憨厚,做事公道,吃苦耐劳,办事儿稳当,很得庄户们的信任。
尉迟刚,原本是尉迟老黑家的家将,老爹曾是尉迟老黑亲兵。比尉迟红大十来岁,当初跟尉迟红一起学武艺的,严格的说,还算是尉迟红的师兄。被尉迟红要了过来,现在是我府上的护院统领。连尉迟红都承认的武艺高强人物,那武力指数对我来说,需要一百二十度仰望,直接叫刚哥,不让叫还不行
老关叔,这个不用介绍,铁牛的老爹,我接手小李庄后,就是我的管家。如今庄子上除了我和夫人,就属老关叔最大,府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最重要是老关叔办事儿利落,加上是庄子上的老人,庄子上的一草一木对老汉来说都是了如指掌,他是看着我一步一步把庄子建设起来的,所以对庄子的爱护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在老关叔的眼皮底下,庄子上谁也别想溜奸耍滑。
晚上家里开席,给我接风,大管家老关叔、供奉刚孜、铁牛、尉迟刚和我五个人在外院凑了一桌。
推杯换盏,喜笑颜开。
老关叔介绍了如今庄子上的大致情况,铁牛说了明年很多皇亲国戚功勋贵胄都派人来学种新粮,刚孜则报告了如今酒坊的生产销售情况,尉迟刚话不多,虽然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但言谈举止透着沉稳,当我谈到朔州及西域大战的时候,偶尔发问,还都能问了点子上,不由让我刮目相看。
“对了,老关叔,我从玉门关送回来的三个外国人如何了?”想起厄尔斯.泥金和格鲁爷孙了。貌似还有一个外国舞姬,叫啥来着,蒂斯?
“外国人?”老关叔先是一愣,后又呵呵笑道:“侯爷说的是那一老一少和那个姑娘吧。夫人可怜他们,加上侯爷当时关照过让我们好生照顾,所以没给他们安排啥重活。爷孙俩如今安排在郑瘸子的牲口棚帮工。那个姑娘白天在府里做些扫洒之类的杂活儿,晚上跟泥金爷孙俩住,庄子上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小院儿。三个人都挺勤快,活路也算利索。”
浪费了,浪费了,那厄尔斯.泥金可是有名有姓的东罗马工匠,我买他们三个,其实最看重的还是这个老厄尔斯。
点点头,吩咐道:“老关叔,我这次带回来的那些琉璃石,你帮我收好了,有大用。明儿把厄尔斯和格鲁祖孙接府里来,安排个院子,让蒂斯专门负责照顾他们,我单独有活儿给他们干”
“是老汉等会让就去安排”老关叔办事儿利落,根本不废话。
“刚孜辛苦一趟,我明儿写张单子给你,你去帮我采办些东西,要上品,价格不是问题,但东西一定要品质好的。”我看看刚孜。
“侯爷客气了,能跟了侯爷是刚孜的福气,何来辛苦。”刚孜冲我拱拱手,点头应道:“侯爷放心”
“铁牛明儿让人给庄子上那两座山丘上收拾收拾,开几亩梯田出来,这次我从西边儿买到两种水果种子,开春给它种上,将来倒是能算咱庄子上的特产。”我再看看铁牛说道。
“好”铁牛点点头:“东家种的,肯定又是好东西”
“啪”老关叔直接一巴掌扇了铁牛后脑勺上:“叫侯爷,再敢没个礼数的乱叫,腿给你打折”
“侯爷”铁牛挠头,委屈的又叫一声。
摆摆手,笑道:“老关叔,没事儿,我还就爱听铁牛叫我东家。听着亲切”说完看看尉迟刚:“刚哥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吧,这回来了,自然要去几位长辈家拜见一下,也算打个招呼,等我明儿一早把带回来的东西拾掇一下,咱就出发。”
“是”尉迟刚直接抱拳应道。
一桌酒席,吃到月挂树梢,才散席而归。
借着微微的酒劲儿,一路飘着就进了后院,轻轻推门,看见尉迟红正坐在桌前看书。
看见我进来,尉迟红站起身过来扶我:“听你们几个聊的开心,夫君没喝醉吧。”
赶紧摇头:“没有只是聊聊这一年来庄子上的事情而已。大伙儿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夫人你的推崇呢”反过来扶着尉迟红的胳膊,走到桌子边儿上坐下:“要说我这命还真好,原本是个形影孤单的孤魂野鬼,可是自打上天把夫人赏赐了我以后,我这心里就踏实了,感觉自己不再是没着没落的了,有了家,有了夫人,有了好日子。所以我真的感谢老天爷,谢他把这么好的夫人赏赐给了我。”
“夫君说的哪里话”尉迟红小脸红彤彤的,也像是喝多了酒一般,轻轻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这操持家务,本事为妻应尽的责任。何况夫君将庄子的发展规划的有条有理,操持起来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儿。”
“规划再好,也得靠了夫人辛苦主持才行,否则还不就是一纸白话”胆子大了,抓着尉迟红放在唇边的小手,亲亲一吻。
尉迟红的头低的更深,脸更红了
窗外十月寒风,窗内一室皆春
早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想着还要去几家长辈处晃晃,当真有睡一天不起床的心思。
挣扎着起床,长长伸个懒腰,爬出了温暖的被窝,开始自己穿衣服。
“吱——”一声,门开了,尉迟红进屋了。
“夫君起来了。”尉迟红笑笑:“还当你得睡上一天过瘾呢”
“真想睡他个一天呢”笑着说道:“可惜俗世未了啊今儿得去几家长辈那里转转。”
“嗯,该去转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几家长辈也没少帮衬咱们”尉迟红一边帮我整理着身上衣服,一边说道。
衣服终于穿戴整齐,尉迟红上下看看我,然后想了想,又转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连心结挂在我的腰带上。
“夫君稍等,我这就去给夫君打水洗漱。”尉迟红给我衣服拉拉直,然后笑着去了。
心里感动的无以加复,看看腰间连心结,径自走到桌边,研磨提笔,写道:“夫人赠我连心结,吃手相望竟无言,连就连,与妻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写完罢笔,心绪竟然久久不能平静。
……………………
与尉迟刚两人骑马,每人马上放个塞着礼物的褡裢,然后一路出发了。
尉迟红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人离开,才带着玲儿回房去了。
“小姐,你看姑爷写的”正收拾屋子的玲儿突然看见书桌上的墨迹,惊喜的叫道。
尉迟红走到桌边,抬手将写着字的纸拿起来细细一读,嘴边荡漾着笑容。
“姑爷这诗写的好是好,但似乎不太吉利”玲儿侧头看了一会儿,想想说道。
“傻丫头”尉迟红没解释什么,看着最后那句:“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竟然想的痴了
…………………………
第一站,奔了上河苑,长孙皇后那儿。
拜见了长孙皇后,细心的问问皇后近来身体如何,送了些滋补药材,又聊了聊养生之道,然后拜辞。临走长孙皇后笑呵呵的问我这次立功后,想让李大帝赏我点儿什么,我笑笑说道,最好李大帝啥都别赏我,真的真心话。
第二站,卫公李靖府上。
李靖愈发显老了,虽然看着精神还好,但岁月刀斧,毕竟不饶世人。送老李一把缴获的突厥亲贵专用的宝刀,然后跟李靖聊了聊这一年的心得体会,又被李靖抓着考校了几道军事题目,在老李捋须点头而笑的目光中,拜别老李,转身去了。
第三站,英公李世绩府上。
送礼还送出错处来了,送的东西老东西看都不看,直接扔了一边儿,然后被揪住了讲解骑兵使用心得,不讲清楚不行,不分析透彻就是违抗军令,没办法,虽然带着尉迟刚,但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得罪当朝宰相身份的李世绩不是。在军棍的威胁下,只好又给“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游击作战方针讲解一遍。
“骑兵之精华,在于机动力和冲击力,故此,一击即中,一中就走的大范围机动才是发挥骑兵威力的重中之重,大踏步进退,打的狠,跑的快,如果再加上射的准,谁碰上谁就得掂量着。”讲半天,然后总结之后,抓过茶碗先喝一口,渴死我了
“若这一套被胡人学去,岂不是我大唐的大患?”李世绩皱眉问道。
“李伯伯过虑了,胡人学去也没用。”我嘿嘿笑道:“我大唐能用,是因为我大唐退有坚城可守,且论守城作战,乃我大唐强项,既无后顾之忧,当然可以攻的义无反顾,退的风卷残云。可是胡人呢?他们有啥城可守?游牧四野,逐水草而居,等于脱光了站在旷野中,我们想打的话,东南西北四面可以开打,想退能退了城里据城而守,他们呢?打得追得上我们,退能往哪儿退?有攻而无守,本就失了张弛之道,怎能不败?若是他们筑城而守,那就更好了,等同于他们放弃野战长项,跟我们玩阵地战,以彼之短攻我之长,呵呵,那还不是李伯伯您等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的?”
李世绩眯着眼睛想半天,然后缓缓点头,认可了我的话。老头满意了,说讲明白道理比送礼物好,然后一脚给我踢出来了。
看看时间,晌午了,算了,去程老妖精家混饭
一路烟尘就杀了老程府上。
还是老妖精的脾气爽气,开门就问:“小子,礼物呢大老远跑一趟,不带点儿好东西回来可不行”,然后上来就给褡裢里的东西挑一边,挑到自己满意的,才点点头,然后鄙视的看看我:“跑一趟差,就倒腾这么点儿东西?该不是给好的留家里了吧?”
“哎呦,我的老爷子,您说就我这身板儿,大家伙我背得回来么我”我哭丧个脸:“当初单骑跟着英公老爷子去的,结果一路被抓差抓到安西都护府里去了,这能囫囵着回来,还是托了您老爷子的福,听多了您老教诲,否则,别说礼物,连骨头渣子都丢了那边儿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老妖精拍拍我的肩膀:“还没吃饭吧?”
“可不是就知道您老爷子心疼我,专门跑您这儿打牙祭来了”点头笑道。
“臭小子,就知道占我便宜”老妖精一脸悲愤:“你小子那点儿鬼心眼儿,怎么就老是留着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啪”一脚,老妖精一边儿去了,程婓氏带着程福之近来了,开口就冲老妖精喝骂道:“死老东西,这年纪越大,越是没脸没皮了还当自己是哪个山上的土匪山大王呢?你不嫌丢人,我和儿子都听得没面子”
说完也不理老妖精,直接拉着我说道:“走,乐休,跟婶婶去吃饭,别理这个老不修的”
脸上一脸为难,心里乐开了花,这戏码,别的地方还真没得看不是
跟老妖精和程福之胡吃海喝一顿,按了说书的架势,添油加醋的给朔州战薛延陀,安西烧乙毗咄陆的段子讲的风生水起,听的老妖精直瞪眼,程福之大呼过瘾,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下午在程福之的陪同下,去给已经过世的魏征老汉上了趟坟,对于魏征老汉,我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的,扫完墓,跟程福之、尉迟刚再次来到昔日的魏征府,听程福之说,魏续已经外放为官,如今的郑国公府已经是人去楼空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找了支大笔,抬手就在魏征府的正门墙边写了一首诗并序:“远行而归,惊闻公之病逝,临门而望,泪眼滂沱,悲呼痛哉遥想当日咏梅之喻,如今竟隔阴阳,提笔茫然,心中泣血,挥墨纵横,嗟魂何及再作咏梅词以祭,以念君之铁骨侠肠。————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胸中激荡,一笔纵横,字迹挺拔,笔锋刚烈,配着斑驳青壁,竟然写出了漫卷金戈铁马之锋锐之气。也没署名,掷笔上马,绝尘而去
本来只是抒发心中抑郁悲痛之气的一时之做,哪知道被好事的人一宣传,此处竟然成了文人士子竞相观摩之地,最后连地方官员朝廷大臣都惊动了,又是碧纱笼罩又是建阁以遮风雨的。最后更绝,李大帝竟然命人将整面墙给整体拆了,移送宫内。只是在这里刻碑以纪,留下一段佳话。
辞别了程福之,带着尉迟刚一路奔了老丈人鄂国公尉迟恭府上,翁婿俩凑了一块嘀嘀咕咕的聊了一下午,晚上跟丈人丈母娘大舅哥一起吃喝一顿,最后大醉,被老丈人用一辆牛车送回了府上。
看看站了床边儿上的尉迟红,咱傻笑着打个酒嗝:“夫人,明天别叫我,让我好好睡上一天吧”——
呼,终于写完了这一段儿,写了删,删了写的,别提写的多艰难了下章开始,终于进入我擅长的情节了,咱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