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演阵(四)
李道宗皱着眉毛踱步到了后院李雪雁的房间。看见房门紧闭,李雪雁的贴身丫头香荷正守在门口。
“见过王爷”香荷看见李道宗,远远就行礼招呼上了。
“嗯”李道宗点点头:“雁儿呢?”
“小姐说想一个人清静清静。”香荷看看房门,恭敬的说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李道宗挥挥手。
“是”香荷行礼退下。
“梆、梆、梆”李道宗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轻轻敲了敲门。
“吱——”一声,李雪雁开了门,向李道宗行礼道:“父亲。”
看看女儿有些红肿的眼睛,李道宗叹了口气。
“父亲,里面坐。”李雪雁低着头轻轻说道。
李道宗没说什么,静静的抬脚进屋,坐了桌边。
给李道宗倒了杯茶,李雪雁安静的坐在了李道宗身边。
李道宗想了想,开口说道:“雁儿,你也莫怪英公心狠。若为父所料不差,英公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女儿不敢。”李雪雁还是低着头,只是声音又开始哽咽了。
李道宗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看见案头一本翻开的书籍。
李道宗站起身,走过去一看,不看书名,只看那上等精细蓝绸做得封面儿,就知道是一本《李逸诗集》。
李道宗抬手给诗集拿起,却看见翻开的书页上点点泪痕。
“要说乐休这诗才,确属仙人之流。”李道宗拿着诗集回身坐到李雪雁身边:“可惜后来不知何故,却不怎么再写诗了,倒是写些常人不在意的长短句。虽然还是字字珠玑,但终究让人奇怪。”
“女儿之前也有所思,但后来到想明白了。”李雪雁抬头看看李道宗,淡淡说道。
“哦?”李道宗看看李雪雁:“那雁儿倒是要一解为父的疑惑了。”
李雪雁清楚,这是父亲想引着自己说说话,以安慰自己。所以看看李道宗说道:“昔日乐休应魏王之约,赏月曲江,却当着魏王的面跳了曲江池之事,父亲想是知道的。”
李道宗点点头:“事后乐休曾言不喜魏王,是因为魏王不符合‘华光自敛,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道。此言虽然知者不多,但也尚有流传。”
李雪雁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但配着红肿的眼圈儿,却显得有些哀伤:“华光自敛,我猜这便是乐休后来不再以诗为主,而是写些长短句的原因。”
李道宗装作一脸恍然,然后摇头笑道:“可惜乐休笔下锦绣,即使做些不入主流的长短句,也写出了篇篇绝唱。雁儿怕是不知,如今这长短句亦是为读书学子所接纳,与诗并重,合称为诗词。乐休倒也算开了一方先河。”
“所以自朔州之后,除了那篇悼念魏公的悼词,乐休便再也没有写过诗词了。”李雪雁接过李道宗手中的诗集,轻轻将书合起,并细细捋平了书页:“怕是这本诗集之后再无续篇了。”
“前日到上河苑,为父倒是从皇后那里又听到一篇乐休大作,乍听之下似是极俗,细想之下却又极雅,寓意之深,用情之真,让人品之有绕梁三日之感,可见乐休文笔已到返璞归真之境。不知雁儿可有兴趣一听?”李道宗抚掌叹道。
“父亲稍等。”李雪雁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忙去取了笔墨纸砚,然后才说:“父亲,可以讲了。”
李道宗点点头,复述道:“夫人赠我连心结,执手相望竟无言。连就连,与妻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李雪雁缓缓将诗誊录完毕,又细心品读一遍,当读道‘连就连,与妻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之句时,竟然潸然泪下。
李道宗轻轻拍拍李雪雁的肩膀:“当日为父读之,细细品味,心中哽咽之情,也是难以平复。一笔纸墨,却似将人一颗心儿掏了出来,想你母亲亲是否会在那奈何桥边苦守?若是在,漫漫十年岁月,她一个人又是在怎生煎熬?一诗读完,竟让为父有了去寻你母亲亲的想法。”
“父亲”李雪雁忙拉住了李道宗:“那乐休倒是害人。”
“你呀”李道宗轻轻摸摸李雪雁的头:“嘴上这般说,这心里怕是羡煞那尉迟红了。”
“父亲”李雪雁俏脸霎时通红,不依的摇了摇李道宗的袖子。
“虽不知你是何时喜欢上这小子的,但自你回府之后,看你的样子,为父便知你已是情根深种。观察了这些时日,而且由诗观人,这小子倒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你也莫羡慕尉迟红,为父相信,来日成婚之后,凭了我家雁儿的人品才华,定不输于他人。到时候为父帮你盯着这小子,若是做不出一篇比这更出色的诗文给我女儿,为父定不饶他”李道宗笑道。
“父亲”李雪雁捂着脸转过身去。
“雁儿你心思仁厚,又看上了这小子,所以看事有时未免会有失偏颇。虽然英公这三十军棍是打的狠了些,但从今日之事来看,我甚至在想英公会不会是着了这小子的道儿,所以啊,你也莫要哀伤,这顿打啊,虽是痛了皮肉,但怕是这小子自己心里要乐开花了。要我说,这事儿里吃亏的怕是卫公。”李道宗摸着胡子摇头道。
“父亲说的道理,女儿都是明白的。”李雪雁听了李道宗的话后,心里好受了不少,转过身看看李道宗:“这顿打对乐休来说,确有好处。可道理明白,但一想到打在他身上的军棍,女儿这心里就痛。”
“为父知道。”李道宗点点头:“要不是怕你心疼,就连为父我也想打他军棍”
“父亲为何要打他?”李雪雁忙拉着李道宗问道。
“因为我这当父亲的吃他小子的醋了”李道宗哈哈笑道。
………………
上河苑,尉迟红暂住的宫房。
“小姐,姑爷还没醒呢。”玲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尉迟红:“说是前阵子亏了身体,加上这棒疮,一下激出来了,要修养些时日。”
尉迟红点点头,看看宽阔豪华的宫房,苦笑了一下。
“英公太狠心了,亏的姑爷平日对他这么恭敬年节时礼更是样样不缺,却为那么点儿小事就翻脸不认人,把姑爷打成这样。”玲儿抹抹眼泪,气鼓鼓的说道。
“不得胡言”尉迟红瞪玲儿一眼,然后叹口气:“这顿打怕是夫君自己愿意的。”
“姑爷那么聪明,怎么会自己讨打?”玲儿疑惑的看看尉迟红。
“你呀……”尉迟红摇摇头:“你只要记住,就是因为夫君聪明,所以才会自己讨打就行了。你切不可再乱说什么,更不可对英公不敬。”
“是”玲儿嘟着嘴,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点点头。
尉迟红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卢公府的方向,久久不语。
…………………………
迷迷糊糊的,感觉像是趴在床上,屁股火辣辣的疼,跟放了个碳炉在上面一样。身上却有些冷,就像是没盖被子。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正不断在我的腰臀大腿上按摩,要是放了平日,高兴还来不及的事儿,可现在却跟受刑一样,那是按一下痛半天啊
“双儿,双儿”赶紧叫唤,声音还有些嘶哑:“看谁在折腾我,赶紧给赶跑”
“少爷,你醒了?”按在身上的小手停了。同时传来双儿惊喜的声音,小丫头的声音怎么也有些哑?
努力睁开眼,结果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一片,再定定神,哦,是个床单儿。
想起来了,被一顿军棍打的疼晕了,这会儿该是被人抬回老妖精府了吧。TNND,这也叫二八开?那照实了打还不得被打死啊?
艰难的转头,如今一动,这屁股就跟撕开了似的。可是该转还得转,小双儿红肿的眼圈儿,让我感觉这心疼的比屁股还厉害。
“这是怎么了,又哭成这样,不是跟你说了么,少爷我看不得这个,心疼”冲双儿咧咧嘴,估计笑的比哭还难看:“去,倒杯水,口渴”
“嗯”双儿用手背给滑落腮边的眼泪擦擦,用力点点头,。
这水是好东西啊,不仅润了嗓子,连身子像是也被润了一样,舒坦不少。一口气儿连喝几大杯,这才满足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看看站了床边儿盯着我看的双儿,问道。
看着屋里点的灯,就知道是晚上了,也不知道多晚,这小双儿不睡觉咋行。
“子时了。”双儿冲我笑笑。
“那咋不去睡觉呢?这么漂亮双大眼睛要是熬红了,少爷我还不得心疼死?”努力挥挥手,想给双儿赶去睡觉,结果牵动了肌肉,屁股疼得我直龇牙。
“我不困,就守了少爷身边,万一少爷晚上疼了、渴了,能有个照应。”双儿摇摇头。
这小丫头看着柔顺,可性子倔,吃软不吃硬,得哄了才行。
“瞎说,少爷我你还不知道,眼睛一闭,就能呼噜打到日上三竿,雷都打不醒。反而被你这么看着,少爷我睡不着不是。”嘿嘿笑笑:“刚才你干啥呢?少爷我这屁股都成烂肉了,你反而起心思了?这爱好怪瘆人的”
“少爷”双儿脸一下通红,跺着脚说道:“那是太医说你这棒疮不能淤着,上了药得揉开,否则会留下隐患的。哪有少爷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哦”我点点头,然后咂嘴道:“怪丢人的,居然被区区三十军棍就打晕了。”
“不是,太医说您的棒疮看着厉害,但是没伤了筋骨,可您前阵子奔波劳累,损耗了心神,这身子亏得厉害,被这棒疮一激,就发出来了。这回啊,您可得好好休养些日子。”
哦,原来这样啊,看来刚才错怪了打我军棍的,这不怨人家,人家是手下留情了,可谁让咱这身子骨太弱呢
点点头,如今身边都是些武力高强的超人,咱这活蹦乱跳的正常人放他们眼里,那就是残障人士,属于被风一吹就能吹飞了的那种文弱之躯这观念还没法儿改,解释了人家不信啊
“行了,少爷我困了,准备睡觉,咋样,过来给少爷暖暖不?”装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给身边儿床板儿拍拍。
“啐”双儿耳朵根都红了,轻轻啐我一口,然后过来给我掖了掖被子:“少爷你为我好,这心思我知道,那我就睡了外屋,有什么事儿的话,您招呼我就行。”
嘿嘿笑笑,抓住双儿的手亲一口:“行赶紧睡觉”
双儿去了,我却哭了,双儿手上这是什么药啊……辣的这嘴跟烙铁烫过一样,这下好了,屁股上一个炉子烧,嘴上一个烙铁烫,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昨儿是疯了,不是写疯的,是被俺家五个月打的闺女折腾疯的,小丫头不知怎么就盯上我了,别人抱不行,哭的恓惶,没办法,心疼啊,等给丫头哄睡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认命了,咱留着下回再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