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说鬼故事。

一位长着诡异蓝胡子的怪叔叔（我肯定他是妖怪），爱上了纯真的小女娃儿。花了大把大把的金银元宝，终于抱得美人归。怪叔叔把自己大宅里所有的房间钥匙都交给小女娃儿保管。他说：“那把金钥匙所属的的黄金门不能打开。不然……”

人就象好奇的猫。你越是说不，人就越是想要。小女娃儿虽然被千叮咛万嘱托了，可是好奇心一日胜过一日。终于打开了那扇黄金门。结果……童话故事变成了恐怖故事。

没错，这是臭道当年给我的睡前故事。

如今我却身临其境。看眼前的王氏姐妹，就象是故事里打开房间门的小女娃儿一样。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妖怪！得，我自己就是妖怪，可还是被眼前这两位给吓到了。

我识人不清，更别提要在人群里识别哪个是妖怪。通常，只有当别人自爆家门说：“我是妖怪。”那么我才傻傻地哦了一声，“你是妖怪。”

一直以为发生在王府里的事情应归类于纯纯人妖恋。没想到，纯恋是发生在上一代的事情，这一代还只能算是半妖恋。

臭道拉着鹅的小手在背后轻轻一握。我的心思就有一半转到臭道的体温上去了。还剩了一半心思则轮流关注着剩下的人。秀荷无视自己一脸惨白的亲爹，与狗熊兄两人牵了手，痴痴的互相凝望。这表情好眼熟啊，在哪见过？

“健郎不嫌弃我是半妖，他是认真的要保护我。爹，我在健郎身边会很安全。”秀荷姐姐说得如痴如醉的，看得我也是万般陶醉、感同身受。臭道也会保护我。就象现在他牵了我的小手一样。

员外现在象泄了气的皮球。他哆索着摸到椅子瘫下去。“为什么你们会知道？”他喃喃地问着，也不知道是在问谁。秀莲保持沉默。秀荷则沉浸在与熊兄的二人世界里。王员外自个儿咕哝一段时间，忽然恼恨地说：“是你们娘！一定是你们娘告诉你们的。”

“没错。是我们娘。”秀莲答道。“爹有勇气与娘相爱，却最终没有勇气与娘相守。人与妖不能在一起，这也是爹告诉我们的。既然如此，何不让姐姐回去妖的世界？”

“你们是人！”

“只有一半人血，还有一半是妖。”

“你以为妖怪的世界可以接纳你们？”我看员外这会儿更象妖怪。不对，象魔鬼。“妖怪都是自私的怪物，它们不懂感情。只为了发泄自己的私欲才和人类联系。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你们娘是有情有义的妖怪。”

这一顿怒吼又招得我眼皮一跳。妖怪怎么不能有情有义了？妖怪也是流了血、会呼吸的动物。妖怪也有爱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丑不拉叽的王员外，居然也会被妖怪以身相许？我所认识的妖怪，长相都不丑。就算是半妖的王氏姐妹，也与丑字不搭边。按说，有感情的动物都懂得分别美丑。感性的一面总会逼迫着我们靠近美的东西，离开丑恶的东西。总结就是，怎么有妖会爱上王员外？

看员外一脸悲愤的表情，好象这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美男子一样。好想呕吐……

人哪，总是没有自知之明。就算是最聪明的人，也以为太阳是绕着自己的转的。臭男人们雄性激素分泌过旺，自以为长得漂亮的女人都会爱上自己。呃，除了臭道。我没见臭道多看哪个女人几眼，反倒是照镜子的时候会多看自己几眼。典型的自恋！

现在一层纸被捅破了。大家各据各的理，互不让步。王员外坚持女儿是人，应该嫁人去。而女儿们坚持自己是妖，应该跟了熊兄走。臭道站在中间喝一杯微温的香茗，浅笑看戏。见我看他，他抬眉问我渴不渴。

不渴。

只是有时候被他置身事外的态度激得好郁闷。仿佛他会在下一刻，甩手翩翩离去。我已经见识过了。当初被架给雪莲姐姐的时候，他就头也不回的走。留下我兀自伤神，还口喷鲜血。

突然想到雪莲姐姐神往的仙人国境。如果臭道先一步登阶成仙，他会留在仙与人的边界等我么？这种疑问搅得我一阵心绪不宁。

我可是千百万个意愿，一定要死守了臭道绝不远离的。可是，当我抱了如此坚定的死守想法时，却不能确认他是否抱有同样的想法。

我以为他不在乎我。他却可以双手捧起我，视如珍宝。

我以为他在乎。他又可以将我弃之如破履。

到底在不在乎我？我没准。不自禁地抓紧了臭道的衣袖。顺着他的目光，我才注意到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即使这样，我仍然没有松开的想法。

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必须分开。归根究底，这种害怕来源于臭道的不确定。我爱他，他爱我么？爱还是不爱？若是不爱，我该何去何从？

当我哀思的时候，王员外给女儿做出了决定。

“来人哪，把二位小姐带下去。”

“爹！”被丫环们拉拉扯扯的时候，大小姑娘都不满地叫起来。

“明天，我就送你们去京城。秀莲，你姐出嫁的时候有你陪着比较好。”我看他是怕秀莲留在家里会节外生枝吧！丫丫的，这样的叟主意。

要我说，不管对方是人也好，还是妖也好。只要是自己喜欢了，跟着跑就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鬼扯。遵从了父母媒妁的，不一样会产生悲离合？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狗熊兄虽然老是抖啊抖啊，还结巴到让人不可靠。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和秀荷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困难，总会熬过去的。何必因为还没有发生的柴米油盐问题而掐断了幸福的萌芽？

我拼命拉扯臭道的袖子，希望他出手相助。至少，要让有情人终成着属吧？臭道笑而不语，就任我拉扯。我靠，这个时候他装傻子？难不成，他真的只管妖怪事，不理人间怨？可是这怨气也关联到妖怪啊。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我靠！这么稚嫩的童音，不就是那个变小一号的阴阳狐狸么？他吼得这么雄壮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