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我脑袋里就"嗡"的一声轰响。周围一片女人们抽气的声音。我环顾四周，撇开那两雄性动物不谈，雌性动物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这么气愤？臭道不过说了一句“不成亲”……最大的问题是，我难过什么？我不是每天都有和他在一起吗？成不成亲都没多大的关系啊，我难过什么？

苗阿姨第一个说话：“圆弘，我不记得我有这么教过你！”这语气，就好象臭道真的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教过什么？”臭道懒洋洋地问。

“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臭道不和我成亲就是始乱终弃？

我呆呆地看着苗阿姨。阿姨今天很漂亮。青丝绾起、娥眉粉黛；穿一条绿荷裙。可能还熏香了，站我旁边清香沁鼻。不愧是秀莲的娘，两人发火的表情特别的象。

哎呀呀……我在想什么啊。

幸而阿姨没有读心术，不然她会气得更厉害。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事不关己的漠视，一边还有闲心打量阿姨的穿着打扮？真是，小小鄙视自己一下。嗯，换个角度来说。要是我能象阿姨这样，连发怒的时候都雍容华贵、妩媚横生……哎！乱七八糟的……如果我象阿姨一样妩媚、象雪莲姐姐一样脱俗，臭道他会多看我一眼吗？

我偷偷看一眼臭道。难得他沉下一张脸。他明知道我在看他，却不似往常般笑着回视我。只是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滔滔不绝的阿姨。

阿姨还在继续：“好男人大丈夫，做事情要敢做敢当。你不是亲吻了牡丹吗？你知不知道这世间，这类事情可是非常逾越本份的？别以为牡丹是个妖怪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已经是人形了，理应遵循人类社会的基本原则来对待！你为什么亲吻她？不就是喜欢嘛？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亲吻的，你既然亲了就应该负责啊。”两位王氏姐妹在旁边不停地跟着附声：“就是、就是”

“等一下，”臭道懒洋洋地摆手道：“我做了什么？”

“亲吻她！”三个女人齐声怒吼，三根手指齐齐指向我。吓我一跳！臭道慢悠悠地把视线撇向我。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更让我心惊。

“小蛇妖，我什么时候吻你了？”他问。

我脑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他在否认！是因为他不想成亲？我唇上还残留着他带来的酥麻感，口里还在感觉着他的漏点。可是他呢？否认？！

本来以为经过昨晚，我和臭道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可是他慵慵懒懒却明显不耐烦地询问时，我那蛇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做错事情了。到底是什么事？我把亲吻的事说出来，就将咫尺之遥演变成天涯各一方的局面了？

臭道也不等我回答，径自问三个女人。“你们谁看见我亲吻小蛇妖了？”

三个女人没料到会被这么着将了一军，傻愣愣地摇头。

臭道嗤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臭道也有嘲讽世人的一面。“我们来谦安只是为除妖的。可不是为了做一些无聊的风花雪月事。王府为了自己的事头痛，别把我们也牵扯进去。”无聊？风花雪月？这词语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认为亲吻我是无聊的事？

臭道顿住，状似无意地提起：“谦安有何府吗？”我靠，这是从哪方冒出来的话匣子？简直是驾了马车在直行线上狂奔，突然看见前面竖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此路不通，请往后方急转弯”。

如果说，今天早上的我怀揣了一颗少女怀春的心，走路都是轻飘飘的。那么现在，我的心正晦涩地沉入谷底。无需移动，我正感觉自己象是缓缓沉入冰寒的水池中。明明站得这么近，为什么感觉相距这么远？意识到臭道隐隐中传来的排斥感，身体也不能抑制开始发抖。“臭道！”我听见自己冷冷地发声。臭道不耐烦地看向我。

“你说没有人看见，就不是真的？昨晚灵犀不是看着么？你吻我的时候。”我是怎么了？不肯承认就算了呗。这个时候只要我装装傻，唬愣唬愣一下，就过去了。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事情闹僵了，对自己也没好处啊。我在心里画出一个小人，跪在地上做抱头哀嚎状。

臭道将如炬的目光转向灵犀。灵犀先抬头看一眼臭道，才看向我。“……没有。臭道没有吻牡丹。牡丹，你是不是做梦？”

灵犀？！唯一的目击证人将我推入千年寒池。我傻愣愣地呆住。灵犀也不回避我询问的目光。十步之外，化身小孩子的阴阳狐狸，带着连大人都不及的沉思表情回视着我。

我操他……的！被我一激就会气得变噪音的死狐狸！拿了弥勒果哄我吃，害得我连笑七十二小时的死狐狸！被我瞅见了挖抗大便后只知道泪奔的死狐狸……怎么会？

我想到他前些日子，殷殷劝我回去道观时的关切；又想到他一路小心护我前行的关切……怎么会？

苗阿姨声音飘过来：“啊呀，原来全是小蛇妖的春梦？”一切如常吧，就算打住。

臭道压抑着自己不耐烦的表情，揽了阿姨、揩了二姐妹穿过我。“别理她。没睡醒呢，等下就清醒了。不过，谦安有没有何府……”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池边静悄悄的。连风掠荷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灵犀一直站在原地。池水反射，光芒笼了他半边身子。他还穿着昨晚的月牙白褂。我记起第一眼看见这褂子便取笑他：“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当时他怒我看衣不看人。可是，灵犀每天都穿了这类似的长褂在眼前晃来晃去。我自诩为，我和灵犀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太糟。

毕竟在关键时刻，灵犀总是选择护着我。

当初他哼声说：“雪莲姐姐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没错，他从不辜负雪莲姐姐的期望。可是现在？

“给我个理由……”我嘶嘶哼声。

阴阳狐狸撇下目光。“昨天我只是开了玩笑，你自个儿气得跑回房关门睡大头觉了。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你撒谎！”

阴阳狐狸不说话。当我转身的时候我才听见他幽幽地说：“牡丹，你这么喜欢臭道？”

“可是，臭道不喜欢你。不，应该说，臭道没有感情。”

我倏地回身，见他抬了一双狐媚的大眼幽幽地瞅着我。所有的反驳和怒气全哽在喉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受了委屈的表情看着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我什么时候让他受过委屈了？是他自己不识相！弱水三千，偏偏要来和我抢臭道。水光潋射在他身上，恍惚间竟觉得他不是妖而是仙。

哽了半天，狠狠甩出一句：“我爱不爱臭道，不要你管。”对，不要你管。至少通过今天的事，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帮我留住臭道。如果我想呆在臭道身边，我想获得臭道的心，永远不会视你为帮手。“关于臭道和我的关系，你别落井下石就好。”

有时候也会想想，我对臭道的痴情粘腻，一定是伤害了灵犀。偶尔瞥见他受伤的眼神就让我明了。随着日子长久了，也会衍生一种“于心不忍”的想法。可是，我没办法控制对臭道的感情。臭道就象火一样，吸引着象我这样的痴蛾傻傻地扑去。

只能在心里对灵犀说声对不起了。

我只想在臭道身边。与他笑着、揩手共看朝夕辉煌。这种心境，我自问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懂。我现在想做的，仅仅是将此份心意传达给臭道，并从他那儿获得回应。

灵犀隔了好几天，才找了个机会幽幽地告诉我：“你啊，无非就是想要以心换心。这是爱，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