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没有疙瘩,就等于是让我捂着半边猪头脸笑笑说:“不疼。//.360118.com//”真是虚伪。第一次觉得,挨这拳头好冤哪。没错,起因是我触犯了规矩。可是,鬼门关前悠了半天终于捡回一条小命。就算是圣人,历经此番坎坷之后还要被人冤枉是自找苦吃,随便骂一句“操你娘的”不算过份吧?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惜臭道不与我心意相通。古板道士死到临头、死而复生、回光返照之际还要我坚持不骂“丫丫个呸”。一拳就把我揍成两眼一黑。天晓得,现在我是死的还是活的?
或许我死了。
感觉意识涣散。某年某夜,被臭道牵了手美其名曰是散步。出了道观一路下山,在我过去常常游巡觅食的小河边看见无数萤火虫慢慢飘舞。当蛇的时候从来不注意这些。自打换了人眼,才发现过去忽略了多少美仑美奂的景致。现在我的意识就象那漂荡的火光,正在一闪一灭的缓缓移动中。
如果我死了,臭道你要记得把我的元丹给吞下去。本着不浪费的本质,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说我也是修行了一千年的小蛇妖了,一千年的元丹多少会有点助力吧?指望了臭道可以早日成仙将我拉出这轮回苦海。下辈子,我再也不做一条活了千年老不死的蛇。要做就做人吧。做人好哇,做人妙哇。看天天蓝、看水水绿、睡觉特香、吃饭特棒。然后娶个老婆或是老公,从此不思修仙路。
“我是道士,不能与你成亲。”这清朗有力的声音穿透了黑暗中的迷雾,象箭一样射穿我的心。有什么了不起?不成亲啊。等我做了人,还记得你是谁吗?我要去找个更帅的老婆,就这样。然后好好疼惜。对了,前提是我绝对不出家,我要变成一风度翩翩的公子。手执锦扇,执子玉手,琴瑟和鸣。从此云天海外处,只羡鸳鸯不羡仙。
有高温伴随了大掌轻轻触摸我的脸颊,带来一片湿意。我的眼珠子不自觉地颤抖着要睁开,顿觉黑暗中有流光四溢。一线天之间的光芒逐渐扩大,彻底摒退了黑暗。“醒了么?”是臭道温柔的声音。原来还没死啊,丫丫的,白伤心一场了。索性睁开眼看他。
入眼是王家厢房的陈旧摆设,一派古色古香的风格。虽然员外长得很丑(据说是他老婆故意让他变的),不过有钱人嘛,到底是喜欢装饰门面的。与寻常农家相比,同样的家具就要多一些雕纹花样。材质也是肉眼也能辨别的上等品。臭道一掌擦拭我的泪痕,一手撑在床沿。英俊的小脸蛋儿从上向下地俯视我,那亲昵的姿势要多暖昧有多暖昧。呃,讲错。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臭道的脸不小,很大!大到可以让我吞口水。臭道笑意浓浓地说:“我每次隔你近些,都听见你吞口水的声音。小蛇妖,你是不是看见我就象看见了喂食的主子?”
我僵住。这是什么逻辑?看见他等于看见肉包子?
混蛋!我是看见他就……就……
反正和看见肉包子的思想是天差地远得很了。虽然从表面形式来看,都是双眼发光恨不能一鼓作气扑过去!可是我看见肉包子只会吃掉,看见臭道只是想亲……亲……
算了,自己明白这个意思就行。光是想到和臭道接近就……就……我就结巴。这种感性反应居然被他误解成进食的潜意识,我真是悲哀啊。
臭道卷了袖子拭干我脸上的泪水。他两眉打成一个结。“我还是收了力道的,没想到你居然晕过去。”
“很疼?疼到做梦也要哭?”
我迟了半会才想起他说的疼是什么?我丫丫的,打鬼打到最后,居然把拳头抡我身上了!可恶的臭道!正想狠狠骂两句,却看见他肩岬骨上两个洞还血肉模糊的。惊得眼皮都突突地跳。正想翻身弹起来,被他一把按住肩膀。“别动。”他一掌压在我的额头上,我感觉着灼热的流体从肌肤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滚遍我的全身。“我在驱逐你体内的阴气。小柯的阴气带着尸毒,如果长期潜伏在你体内恐怕会造成不良影响。”
“可是你的伤!”看起来比我体内的毒要严重得多了。臭道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就多顾着自己啊。反正,我……只是个妖傀。
“我的伤不碍事,一点皮肉伤而已。没伤到要害。”看他说话的表情事不关己的很。好象那样被撕扯的**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我、我、我只是一个可以牺牲掉的妖傀。拜托你,臭道。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然,我就狠不下心去做你的战场肉盾了。我现在都千方百计地想把臭道,五花大绑地捆去深山野林里从此再不斩妖除魔。把他绑在床上,每天喂他吃饭,帮他洗澡,再和他多说说:“我喜欢你。”然后偎了他的肩膀共看日出日落。多写意的生活?
臭道突然发笑。“牡丹。”我每次听他叫我的名字,都不由得心跳。别人叫牡丹,只管纯粹地答应一声;偏偏他一呼唤,我就心如小鹿跳。这代表了什么,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按照秀莲的**,这就是典型的“少女怀春”。啊!我心悲鸣——都多少岁的老妖怪了,居然也会“少女怀春”?要是苗阿姨在,肯定会慵慵懒懒地笑我傻——这与年龄无关。
“你现在的表情越来越多了。最初变成人的时候,每天都是呆呆的傻瓜表情。我看着你模仿师父叉腰的姿势、圆清的微笑,村人交谈的动作……就好象看着一尊娃娃,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
“很有成就感。”他嘴角微弯。
我却呆住。从来不知道,臭道的眼睛看着这么多变化的我。我一直以为他的眼睛只会看着前面,不会注意身边的人和事。臭道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振翅翱翔的大鹏。他可以温和地纵容身边有其他的动物存在并且吵嚷着,可是他也孤傲到忽视周边一切事物。我常常在蓦然回首的时候见他云淡风轻地微笑,他的眼睛从来都是看着前面。只有当我的视线灼热到可以穿透他的身体,他才会回应似地转过半张面,冲我朗朗一笑。
有一个小小的秘密在这时选择了被公开。我的心因为呼之而出的答案而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