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妖的肚皮里敲得震天响，也容不得主观否定。

我硬着头皮答：“是啊，肚子……好象有点饿了。”

“嗯嗯，想来你已有大半天没进食。这样对身体不好。”臭道兀自点头。

有么？我很怀疑。我也有过三天不进食的历史，也没见他怎么担心过啊。这会儿的热心自然让我心生警惕。我盯着臭道伸手在另一只袖子里掏啊掏的。

蓦地，我瞠大眼。

我绝对不会联想着臭道能掏出一只野兔。但之前也很天真地联想到：或许他抓了一把野果子藏袖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我错了！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为前一刻钟的天真狠抽自己嘴巴。

他是什么行业的人哪？他是道士哪，还是除妖的行家！

臭道的笑，很邪恶！见他摊平大手，任一粒盈白发光的大珠子在掌中微微滚动。我眼皮一跳，似乎能感觉到魔女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她只是化成一粒元丹，静静地落入臭道的手心。

“前面的路还很长。我又没带干粮。不如，吃掉这个填填肚子吧？”他笑得温婉可亲。1%6%k%

阴阳狐狸在我脚边已经睁大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

这粒集累了近千年修为的妖魔元丹，无论对哪个妖怪而言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可惜小蛇妖孤陋寡闻，从没被人教育着：见到元丹就要心起贪念、就要面目狰狞地抢来吞进肚子里。

所以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臭道。

“这么小一粒珠子。你就想让它填饱我的肚子？”风雨欲来之势，曰“静”。

臭道的面皮，无声地抽搐三次。幸而他定性好，笑容可掬地憨态还是勉意维持住了。“一粒？”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手在元丹上方划了个十字。我听见他掌心中轻微脆响。小珠子应声裂成四块。臭道用手指拨弄了其中一小块，示意我拿去。“吃太多反而不好。这一小块，才是你的！”

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狐狸洞，饥肠辘辘之下捧了一个小小的弥勒果。眼睛是死瞪着，心里则全心全意的吼：我要吃肉！我要肉！

冷冷一扬手，四分之一地元丹就被我拍到臭道的手背时，砸向他的额头。1--6--k-臭道没有防备，小小地“啊”了一声就被迅疾飞来的小元丹砸到仰面望天。幸好他手快。小元丹砸去之后，已被他的巨掌下意识地捕捉到反弹的轨迹。没有意外地，小元丹重新回归他的掌心。

“牡丹！”也不知臭道是真怒还是佯怒，连我的名字都是用吼地。我小小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但是一想到他用什么东西做食物来打发我时，心底怒火又迅速腾空而起。

“可恶！你不喜欢我就算了，还硬逼我吃这么无聊的东西！”对！不喜欢我，也不能硬逼我啊。我挑食！

“无聊？”臭道瞪眼。我则怀着邪恶的心思看他瞪眼瞪到眼珠都要掉出来。“这东西对你修行有益，不然我拿它喂你做什么？”妈的，老子是用来喂的？！

“这是牡丹的元丹啊！”我装傻。其实我很有芥蒂----牡丹、牡丹！两个漂亮女人都用同一个名字，而且我还不是第一个。

臭道冷冷地看着我。“对。是魔女牡丹的。”哦……是魔女。我在沉默中点头，然后在沉默中爆发----不是魔鬼或是魔物或是魔怪；而是魔、女！

这飞醋，吃得自己也莫名其妙。1---6---k

“你干嘛不留着做纪念！拿根绳子穿在上面！然后每个月那时分就掏出来对着圆圆大月亮，念个几次牡丹哦、牡丹啊、牡丹你怎么这么傻啊……”其实我还想模仿他伤感的腔调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啊……”当然。后面这一句我没胆子说。万一弄假成真、一语击中矢的，因此受伤而摔倒摔死的人只有我罢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臭道一掌成拳，死死握住分裂地元丹。再仰首，无语问苍天中。

必须承认，或许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臭道就算是仰面朝天，只露个下巴给我看；我也照样被迷得眼睛贼亮闪花花。

他的下巴好坚硬哇。

他的颈项好漂亮哇！

他地……我偷偷汗一下，怎么喉结上下滚动得很有威胁力？

当寒寒的杀气从他体内无声外泄时，我直觉是该逃跑的。可惜我的心动永远晚于他的行动。我才跳跳眼皮呢。就被他一掌扼制了纤细的颈项。其手上的狠劲不亚于掐着毒蛇的七寸。

“给我吞下去！”臭道一掌巴在我嘴上，我才张嘴呀一声，就察觉那冰凉地小元丹企图滚入我的喉咙眼。赶紧用舌抵住，拼死不受暴虐之食。

灵犀真是应景。这会儿在我脚边一跳一跳的，嘴里大声嚷着：“牡丹，你快从了臭道。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快吃！快吃！”

吃？吃你个头。这样子。是谁都会拼死抵抗的！凭什么他下狠劲逼。我就得顺着这股子力道吃下去？我不吃！坚决不吃！

四块元丹，被夹在我的脸蛋和臭道的巴掌之间。硌得我地皮生生惨痛。靠！这关头，我还天真地希望臭道学会怜香惜玉。

“你到底吃不吃？”不耐烦的面孔比恶鬼都来得狰狞。

我勉力摇头。立刻感觉扼颈地劲道加重，那送来元丹的巴掌也狠狠下压。我一时之间只顾得上泪眼汪汪，连吱吱唔唔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臭道强逼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他又突然撤走了力道。任我软软地赖在他怀里。不是想赖，其实我很想逃掉。臭道就是这坏脾气不好使----好的时候无与伦比，坏的时候恨不能整死我。

只是他平日里粉饰太平过了头，让我忘了他偶尔的发怒，其实真真会吓坏小蛇胆。

我眼光破碎地寻找他的表情，自然只能看到一张严酷聚寒的帅面。他还余怒未消，却努力压抑自己免得吓坏我。我很感激啦……可是我也很害怕。

小蛇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害怕招惹过了头，令臭道暴跳如雷。

上次是什么事惹怒他？我早忘了。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只可惜他擅于积怨。积得过多，便一次性喷发。于是便轮到我缩头缩尾地做乌龟。

不得不说我蠢啊！明知臭道是积怨喷发型的，偏偏还喜欢探出爪子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真真不识相，自然只有瞎哭的份。

“臭道……”我发抖、揪着他的胸前的布料将脸深深埋进去。“我真的不要吃。”这世上，唯一一个排斥吃元丹提炼修仙的妖怪，恐怕只有我了。

臭道的气息又变得柔柔的、软软的。他没有握丹的手安抚般摸顺我的后背，颇有一种亡羊补牢的意味。

可怜小蛇我，心里战战惊惊着唯恐再承袭一轮突如其来的诡异怒火；另一面又为他的柔情所动，不自觉地依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