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玉醒来后,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还蜷在墙角处,居然到现在还没离开,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将采来的药草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再始阅读托道人买来的各类书籍。
前来送饭的道人,走进走出,对那个身影也是视而不见,仿佛那是透明的一般。
一直过了第四天,傅玉起床后,眼光下意识地往门外一扫,只见那个身影还在,只是斜着倒在地上,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会把那当作一具尸体。
傅玉知道,最理智的做法是,当做没看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等她死后,叫人把尸体搬出去。
于是,他收回目光,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翻了十来页,他将书本合上,随手搁在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走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因为饥饿,两颊有些下陷,脸上有一种近乎死亡的青色,嘴唇因为干燥而开裂着。
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袍子,上面绘着精制的花鸟纹饰,让傅玉想起了中国古代的婚袍。红色的袍子上沾满了乌渍,有多处开裂。
她赤着的双脚沾满了泥土,混杂着发黑的血渍,一道道伤口,如同西北半年没下过雨的土地。
傅玉注视了一会,终于蹲了下去,将她抱起来,往屋内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喂她喝了一些水,然后到外面找人要来了一个小炉与锅子,生起火来,一边熬着粥,一边捧着书在看。
一直将粥熬着了糊状,傅玉才端进去,吹凉了喂着她喝下。虽然在昏迷中,闻到香味,女孩本能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
半碗粥下肚,少女脸上总算有了一些人色。傅玉翻看了一下她的瞳仁,又把了脉。感觉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恢复。这才离开。
在少女被抱到屋内的第四天,傅玉如往日一般,端着一碗粥推门进到房里,坐到床前的椅子里,将碗搁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少女已经恢复了红润的脸上,淡淡地道,“你想继续躺下去?”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阵抖动,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极为灵动的眼睛,她怯怯地看着傅玉,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那种眼神,让傅玉想起了姐姐的女儿刚满周岁,第一次学走路时,张着双臂,惶恐而无助地看着他时的眼神,
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傅玉淡然道,“告诉我,是谁教你躲在这里的?”
这个院子位置比较偏僻,当然,误闯进来的可能性也不小。但这座小院这么显眼,正常人要躲,也不会选择这里。除非事先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一般,才会躲到这里。
少女咬着嘴唇不说话,傅玉神情一冷,“吃完这一碗粥,马上给我离开。”说完向外走去。
见他就要离开,少女一急,跳下床,因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跪到地上,泣道,“仙师,求你不要赶我走……”
傅玉脚下未停,跨出门外,竟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少女绝望地看着门口,浑浑噩噩地跪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看到搁在桌上的那一碗粥,肚子咕地一声响,当下端起来,一口喝了个精光。
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回去,她无比留恋地看了房间一眼,慢慢一步步地向外走去。那位年轻的仙师不在外面,她默默地走到院子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站了多久,她的眼睛里终于多一些人气,一步一步向院门走去,刚要跨出门口,不知想起什么,身体一阵颤抖,慢慢地将脚收了回来。
屋内,傅玉透过窗外,看着那个少女又蹲回到院墙的墙角,身体往后缩,仿佛那堵墙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眼神从那个蜷着的身影上离开,傅玉捧起书,继续读了起来。
第二天,傅玉背着箩框,带着小铲绳索小刀等等工具,又出门了。这次他非常幸运,在一个悬崖边上,找到了一株灵草。玉露草,一级下品灵草。
在从月岚那里复制过来的资料上,有一本药典,专门介绍各种灵草。上面将灵草划分等级,共十级,每级又分为上中下三品。像傅玉在蛮荒丛林中得到过的那株月灵草,是一级上品灵草。
可惜的是,药典上只介绍了灵草的特性与效用,却没有种植的方法。而且,只列出三级以下的灵草。三级以上的都没有,看来是月岚等级不够,无法得到更高一级的知识。
回到院子里,傅玉忽然发现院子与往日有些不同,地上的杂草被清除干净了,两旁移植了一些植物。
见他回来,那名少女局促地站在墙角处,脸上忐忑不安。傅玉去看都没看她一样,直接进到屋里。
门砰的一声关上,那少女吁了一口气,又蹲了回去。
傅玉走进房间,将装着玉露草的玉盒拿出来,郑重地放到柜子里。药典上记载,要保存灵草,最好是用上好的玉器。来的路上经过一座大城,傅玉抽空去买了几个玉盒,正好派上了用场。
坐在椅子上,又想起了那个少女,这次他离开了五天时间,那个少女看起来精神还要好一些,看来果然有人在帮她。
他每次出门,都会在门窗上做记号,刚才他检查了一圈,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而附近几百米内,都找不到食物。他可不认为她敢跑那么远。
想起这件事,他就有些头疼,救过她一次后,就很难再硬得起心肠。所以才会默认她呆在院子里,再将她赶出院子,无异是将她推进深渊。
看她的穿着打扮,与及武家那些人的行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少女是逃婚出来的,一路逃到这里,显然吃了不少苦头。看她宁愿饿死,也不愿走出院子,就知道她是何等的贞烈。对于这样的女子,傅玉是心怀尊敬的。
留她在院子里,已经是傅玉能做到的极限。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卷入巨大的麻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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