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母亲拉着两个小孩。一一给他介绍,“采苹,还不叫你哥,你哥没回来,你可是经常念他的。诚儿,这是灵峰,周铁的孩子。”
孩子面前,二狗也升级成了周铁,原本极少有人叫的名字,曾经的顽童,如今也是为人父了。
“哥!”
“二叔!”
“不错,很乖巧可爱的两个孩子。”周诚赞道,“采苹,来,让大哥抱抱。”
周采苹此时也是五六岁了,见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大哥要抱自己,有些害羞,还是走到自己哥身边,让他抱了自己。
看到这一幕,久病无医的周老头子,终于露出了最舒心的笑容。似乎那一瞬间连疾病也远去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周诚好生体验了一番曾经熟悉的生活,修仙后,那些日子原本已经成了记忆,如今却又活生生地摆在面前。
半个月后,郑知礼带着一家人,赶着马车来到了周家村,周家大宴宾朋,摆下流水席,好好地热闹了一天。
周老爷子见着如此热闹,儿孙女绕膝的场面,喜不自禁,居然能自己拄了拐杖,亲自去劝酒。
又过了半个月,周老爷子忽然叫来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和外孙。
“这辈子,我过得值了。”
这是一家人聚拢来以后,老头子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就不开口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周诚,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周爹向儿子点点头,示意有些事情,可以说了。老头子高兴了半个月,终究是挡不住生死轮回的威力,今晚怕是要交代后事了。
周诚点点头,站起身来。隆重无比地跪下,砰砰就是三个响头,说道:“爷爷在上,今日孙儿立誓于病榻前,此生无论修行是否有成,皆许下重誓:一、绝不欺压良善,做事无愧于本心。二、不忘本,不忘我周家大族。三、有一朝一日若是修炼有成,必以锄强扶弱为己任,绝不漠视苍生于苦难。”
“好,好!”周老爷子微笑着点头,老怀大慰,旋即又不说话,似乎还在等周诚。
周诚再拜,说道:“孙儿一人修行,虽不能让族人鸡犬升天,但也绝不会对我周家子孙后人视若无睹,必以庇护宗族为己任,以传承我周家一脉为己任,以调教后人子弟为己任,以光宗耀祖为己任。孙儿准备筹建我古罗镇周家大族。好让后人繁衍生息,不绝于世。”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耄耋之年的周老爷子,终于含笑而去,得了孙儿承诺,他再无牵挂。
孙儿回来的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
孙儿出息了,做了仙家弟子,他是不是忘本了?孙儿一个人出息了,高高在上,是不是从此就看不起泥裹腿的亲人了?孙儿如果有朝一日修行有成,成了传说中的仙人,是不是就不管苍生的生死了?孙儿万一有一天如他所说的那些仙人一样飞升了,周家后人是不是依旧被欺压的被欺压,落难的落难,覆灭的覆灭?
他心里不安,连死都不愿意去死,得不到孙儿的承诺,他无颜去见祖宗!
……
三天后,周诚拿着一封书信,站在古罗山风景最好,位置最高的山巅,旁边是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着几个苍穹大字“古罗周氏之祖”。
这是周诚执意刻上去的,也许爷爷一生没有什么大成就,但他却明事理,教导了自己。他临死仍然不忘族人,不忘后人。他当得起这个荣耀。
“爷爷,大山为证,天地为鉴,你安心地去见列祖列宗吧。”山风吹起,周诚一松手,那书信随风而去,被风吹得好高好高。
书信没有了,周诚却清楚地记得爷爷的遗训。
“吾孙启:
爷爷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你这个好孙子。周家无人能出你左右,有多大的能力,你就必须承担多大的责任。你不能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不能辜负了周家,不能忘了根本,不能让列祖列宗在九泉下唾弃爷爷教导无方。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最后的遗书,就当是我这死鬼求你的,我放不下这些子孙,放不下这些族人。
日后无须对他们太好,但务必保他们安生,教他们良善之道。世世代代繁衍生息,让我古罗山周族不断了根。
我死后,须得葬在古罗山最高处,他日孙儿归乡之时。爷爷也能第一眼看到你。”
……
不久以后,古罗镇出了一个大族——古罗山周族,人丁兴旺,族人团结。整个周家村重新修筑,筑高墙新居,广开良田,整饬水道。周家村也改名为周家庄,上下一体,重修宗祠,典正先祖。其中又以周老爷子为长,为古罗周氏之祖。
周家庄内开了一个武堂和文堂。
文堂延聘知名的才德俱全之士教授礼仪仁智信、商农文艺工。授人良善明智生财之道,不欺人,不被人欺。
武堂教授强身健体之术,先以图谱为参照,郑周为教头。普通宗族子弟,学武强身,资质出众之辈,以武为道,日夜修炼。
周家庄深处大山腹地,从此成了一个大族,开始在深山中,慢慢地循着一条早已安排好的路线发展着。
周诚最后忘了一眼周家庄,毅然地踏上了返回门派的旅途,这一去,怕是归期难定。见到久别的亲人,爷爷的去世,这一次让他感触颇深。
他并没有带走周采苹和周灵峰,说不得巧合和意外惊喜,这两个孩子居然都有仙骨,虽然都很弱,只比周诚的表弟郑周稍强一些,但好歹整个周族,后起之秀中居然出了三个有仙骨的人,这也是周诚下定决心建立周族的最大原因。
他留下了一些武学秘籍,都是凭着记忆写出来的。这都不算,最关键的是他留下了一部养气吞吐的功法,也就是能修到辟谷期,让有仙骨的人能接触到仙门的修行方法。当年青龙门修的是什么,如今的古罗山周族中留下的就是什么。
即便不能鸡犬升天,也不能让族人委屈,何况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兄弟之后。
回去的路,走得很快,一天时间不到,周诚就赶回了古汨派,在山门处登记了一番后,径直就回了珍兽阁。
“师兄。你回来了?哈哈……太好了,这一个多月,我可是想死师兄了,哈哈……”小屁孩见周诚回来了,手舞足蹈地就跟着跑。
“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我爹娘都念叨你了,让我下次带你回去呢。”
周诚把给小屁孩带的东西给他,两个人聊了聊最近古汨派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结果还真有事。
“我想起来了,庚老头去了什么执事殿,说是好像要商量关于安排弟子下山历练的事情。”
周诚稍稍收拾了一下,珍兽袋里小白貂还是那么弱,彷佛多抱它一会儿,它都会难受一般。但每天早上,周诚起来的时候,它都会窝在周诚的怀里,睡得很香甜。
让小屁孩看了看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是虚弱了一些,周诚也就安心了。
旁晚的时候,庚子谏终于回来了,一脸的怒气。
“师父,弟子回来了。”
周诚上前行了个礼,庚子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啪!”
庚子谏刚坐下便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吓了周诚一跳,什么事让师父这样暴怒。
庚子谏平息了一下怒火,说道:“今日执事殿传来消息,说是这一批的弟子需要下山历练了。”
“历练?”周诚不解道,想起修真小札上并没有说这事,倒是隐隐听到怀安提到过一些,说是古汨派的不少高手都在外面,并没有死待在山里修行。
庚子谏:“派里的老规矩了,各宗弟子,各支弟子不论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需要下山历练。表现突出的弟子,不但可以得到历练任务的灵石、珍兽甚至真宝奖励,还能进入护法堂,成为护法弟子。护法弟子可以选修高级道术,可以得到门派精选的珍兽,可以得到长老们的指点。”
“这是好事,师父,弟子愿意前往。”周诚心里一喜,正愁珍兽阁缺这样少那样,看来还需要自己搏一搏。
“好什么好,不知谁从中作梗,居然要将你分派到我古汨派的灵石矿场去。”庚子谏越说越气,怒道:“那灵石矿场一般都是引气后期的弟子才会去的。怀璧其罪,不时便会被贼人各种攻击,或是偷袭,或是强攻。每年死伤弟子无数,修为稍差的,即便是引气后期,也没几个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你才引气中期,让你去,岂不是让你送死。而且还勒令归山之时,隔日出发,逼人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人愤恨之极。”
周诚心里也火,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当时自己羡慕怀安,他也是一脸苦涩,看来那灵石矿场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周诚作揖道:“弟子无计,师父教我。”
庚子谏微微叹气,随即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讥讽地笑道:“也罢,既然别人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就偏要活出个人样来。”
“师父?”
庚子谏拿出一个小巧无比,毫不起眼的珍兽袋子,上面还贴着一道小小的灵符,递给周诚,郑重无比地说道,“他日谁若要害你命,你便将它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