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方歇,果然朝堂里联合起来的赵高李斯缓缓向蒙恬发难了,先是以“察护胡地而不力”匈奴人进攻陇西的罪责安到蒙恬的头上,然后扶苏不能立即赶到咸阳照顾始皇帝也作为不孝的罪名投向九原上郡,这也还只是一个开头。//.360118.com//
九月初,李斯之子李由上任三川郡郡守以来以“藏匿兵甲意图不轨”的罪名向亲近扶苏蒙恬的三川郡兵守将偏将等人发难,矫诏先杀死数十人,而后上奏中以“国贼”论处死者。
九月中,李斯以“行为不端”弹劾亲近扶苏的王子将闾,始皇帝大怒降其爵而令自省王宫,复又复爵位。
始皇帝老了,但他却还能保持着一个皇帝一个千古一帝的精明,赵高在身边不敢大肆煽风点火,李斯在下面忙忙碌碌,蒙恬也没有为自己的大意行为上书辩驳,当下他也没有追究,只一纸诏书下去说“卿为国效劳,当自重而已”,谁也不清楚他这个“自重”是“你好自珍重”还是“你应该自己给自己加强一点分量”,于是李斯也只好眼看着蒙恬继续在北军而王离不能有窃取六十万大军——大战过后裁撤二十万。
“报!”该怎样还怎样,日子总是要过的,蒙恬心理怎样思量始皇帝“好自珍重”的诏书,九原城内谁也不清楚,或许只有这个追随始皇帝日子长久的老臣,始皇帝自小的玩伴自己才心里清楚,便在他帐内处理北地的文书时候,帐外马蹄声骤然敲响,斥候大声请见。
“何事?”进来的斥候用的是三百里加急,这是大秦仅次于八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的第三级加急上报。
“报上将军,襄平有事,苏角将军有书信送到!”那斥候乃是右北平苏角的帐下,蒙恬看到他走进来时候甲胄上的区标(相当于后世的编码)时候变心下突然一跳,苏角不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蒙嘉的书信昨日方过去,那么就是李寇的陷阵营了,这个性如烈火的骑兵队,难不成在辽东闹出什么事情了?
“讲!”详细的简牍和密报要细细看,先问清楚什么事情再说话,这才是蒙恬处理下面报上来书信的态度,在他看来,先有一个初次印象,然后再看书信,前后两次的判断,更能给自己清醒的认识。
“襄平苍狼旗遇马贼与仓平富平安平守将勾结意图占据襄平,李寇将军令帐下彭越一夜之间连下三城,三城守将,尽皆被斩杀!”那斥候是得了苏角的吩咐来的,苏角接到李寇斩杀三城守将的报告时候,早有秘密斥候将事情经过报告上来,却这些秘密斥候也是不清楚李寇在这件事情过程当中的心思,便实事求是简牍上写着“三城守将勾结马贼图谋襄平,乃大怒,旦夕下之,杀数十人”,却苏角看了两封报告之后,认为这是真实情况,一边吩咐李寇代管四平,一边将报告给蒙恬打了上来。
“一夜连下三城?不是英布?”蒙恬微微皱眉,这个李寇,手下居然还有这等大将?那英布的本事他是清楚的,除了眼馋之外他也没有挖过来的手段,却这看上去傻乎乎的彭越,居然也有将三城一夜之间拿下的能力?
“苍狼旗折损多少?”这个苍狼旗都是骑兵,攻城掠寨恐怕损耗了不少罢?
“守城时候伤三百余人,彭越下三城,一兵一卒未曾折损!”那斥候心理也暗暗佩服,辽东马贼来如风去无影,便是苏角手握数十万大军也头疼不已,苍狼旗,果然非凡!
蒙恬心下更惊,不过两个月时间,苍狼旗居然精锐至斯?!那三城是李斯安插在自己腹地的棋子之一,战斗力不会太差,辽东马贼的疯狂自己也了解,虽然这些马贼攻城没有太大的本领,却毕竟他们人多,恐怕按照苍狼旗的性子最后还会杀出来反击,没有一人一马战死,端得精锐!
说话间,蒙恬将开,上面的封印丝毫没有变动,便他先在那斥候手上的“回标”——也就是后世的查收凭据——上面画押,挥挥手示意那斥候先下去安歇,便他细细看了苏角的汇报。
苏角是极力赞同李寇这个反击的,理由吞没陷阵营的功劳时候,便他心中认为李寇应该来到襄平之后守卫四平,他是很眼馋陷阵营的精锐的,要李寇能给他将辽东马贼全歼甚至将扶余肃慎娄烦一并解决,他不介意将辽东全部划归李寇辖内,当下在给蒙恬的书信中,隐隐便透露出这个意思。
“辽东,辽东,辽东……“蒙恬看完简牍,便站起身来在帐内缓缓走动,目光落在自己辖内图子上时候,辽东一块偌大的地方便落入他的眼帘。
“年轻才好啊,年轻……可毕竟太年轻啊……”一边低声自语,一边皱眉苦思,蒙恬也认为辽东教给李寇更有利于他在朝廷中的力量,一旦李寇将辽东的马贼消灭干净再掉头将扶余肃慎娄烦山戎的草原再多纳入大秦的版图,那么自己亲自打战报上去,始皇帝定然会对这个年轻的将领特别注意起来,那时候将李寇调离辽东,苍狼旗及将领大部分划给蒙嘉,让李寇入咸阳受封在关内甚至河内做一个郡守,三五年下来,又是一股庞大能帮助扶苏对抗李斯赵高的势力,在他看来,那时候自己人为地将李寇绑上扶苏的战车,即便是两个当事人心怀芥蒂,有自己在中间调和天长日久定然能相处得来。
“的确是太年轻啊!”李寇的官方籍贯这些东西他也查清楚了,专门找了关中地区的百姓做下祖上便是老秦人的李寇,自然不会给别人在他身份上做文章的余地,英布潜入官衙将两人祖籍都改在关内,便是当地地方官也在蒙恬调取两人资料时候将那数据亲自誊写了一份送上,上面分明写着李寇现在的年龄才十九岁,十九岁的裨将,在大秦不是没有,但二十岁出头的偏将,还真难找出一两个来。
“罢了罢了,大秦,终究是他们的天下,给他更高的位子,想必大公子也会更重视罢,位高权重,也不是一件好事,蒙家,也需要有人在头上盖着了。”原本四平都是李寇这个裨将的治下,当初调他过去的时候蒙恬没有说不许动弹,只不过这么快便将李斯的亲信斩杀,还真蒙恬没有料到,左思右想,下定决心便承认李寇坐拥辽东东南的事实。
蒙恬手中没有中车府士,很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去追查,既然军中都说李寇的好,自己也有别的打算,便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军令,细细端详了几遍,转头才吩咐那斥候歇缓过来之后便返回右北平。
同一时刻,苏角也在惦记李寇的苍狼旗,四平都在李寇手中,便苏角计算了一下,按照李寇报上来的数目,总共苍狼旗而今旗下有锐士一万一千人,其中骑兵四千,车士一千,步卒四千,轻兵锐士五百,而弓弩兵一千五,却战报当中,李寇提出裁撤老弱四千人,苏角不知李寇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裁撤四千,只留下七千,要面对马贼,还要面对那些部族,这个李寇他要弄什么花样?”坐在属于自己的“大唐”之内,苏角揉着脑袋头疼不已,多少将领带兵只嫌兵少,这个李寇,居然主动提出裁撤自己的锐士。
“赵无咎,章平,你们说说,这个李寇他……他就那么有把握用七千人去抵挡人家数万马贼跟数十万胡人?他是想怎么着咧?”帐下交头接耳的手下,苏角看着就不高兴,凭什么老子头疼你们居然还聊天?
“属下看来,李裨将原本的苍狼旗编制时五千骑兵,若按照他现在报上来的计算,那便只剩下两千的步卒,若要与马贼交战,恐怕这五千骑兵师出击的,两千步卒守城,却他赖上咱们右北平了,这小子倒会算账,恐怕他是没有多少粮食了,要咱们帮忙去守城,好给他争取一些粮食才好来。”赵无咎很欣赏李寇,他现在四十多岁了,从贫民做到这个地步,自然很看重后代的前途,李寇正当年轻,往后的前途大着呢,加之李寇在右北平时候变与他交好,自然找机会便说好话才是正经。
“嗯?这不是耍赖么?”苏角一听,赵无咎说的或许还真有道理,李斯的人从襄平撤出时候留下来的粮食数量,他苏角是清楚的,现在四平都在苍狼旗下,却慢慢摇增加人口——始皇帝开边充边的政策,规定安平这个能居住的小城每年要接纳一定数量的中原百姓过去,眼看就要入冬,十月份有一批百姓要过去,口粮问题自然非同小可,李寇这么计算那也是理所当然。
“章平你看呢?”章平与赵无咎是搭档,但这个人是咸阳的大族子弟,现任少府造作的章邯便是他长兄,不需要太跟刚升上来的李寇多打交道,当下便他笑道,“老赵说的是,我看这个李寇就是耍赖,将军但管安排便是,属下没有想法。”
“滑头!”苏角暗暗腹诽章平的狡猾,他不得罪李寇也不讨好苍狼旗,这样的军人,在苏角看来是没有原则的,当下也不去理他,转头又向帐下两个将领投过去询问的眼色。
“加人,编制不许打乱!”后军校尉梅老竹低头闷闷一句话,似乎要他多说一个字也不能,苏角白了他一眼,你几乎等于没说!
“加人,给粮,但都不用太多,苍狼旗可以不用一万一千人的满编,骑兵五千足够跟马贼较量,但守城步卒,不足!右北平可以使辽东的大后方,但须李寇独立作战!”英俊的易玉,微笑先向众人点点头,这才一个一个压着手指头向苏角建议。
“嗯,我也这么想的,这小子,想耍滑头,每门!”苏角点点头,这个易玉不知怎么的,跟李寇见面也不过三两次,却他似乎一直在暗暗帮助苍狼旗,原本襄平仓库中给李寇留下的骑弩不过五百具,却这个前军校尉在经过时候竟然留下自己帐下的小半来,没有什么资料说明他们以前有很好的交情,却甚为大将军苏角不能亲自去问,便也只好暗暗观察不提。
“整合两千九百步卒给送过去,对了,咱右北平的老秦步卒不多,便……便将彭泽那边过来的步卒给送过去罢,让李寇派人来取,对了,粮草,给他三万担,从今而后直到明年,不要想四平再从右北平拿去一粒粮食,剩下的看他李寇的本事!”苏角低头想了想,这般安排,辽东马贼的事情既然苍狼旗有五千以陷阵营为主的骑兵便不用多考虑,守城的算下来每城也有一千余人,至于粮草,李斯扣押地紧,便是他苏角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断粮了,李寇能消灭马贼,便他自己想办法去弄吃的吧。
众将轰然应诺,他们是很多人看不惯李寇这么快就晋身的速度,但苏角这个人平日里很随和,却在军令上面属下没有人敢去违背,既然他下定决心要给李寇补充人马,不管别人怎么看,将领们不敢有异议出来。
“宓谣公主啊,却不知你是否果真能降得住这个小子,老秦往后的绝对精锐,便要看他啦。”众将退出之后,大堂内便只留下苏角一个人,抬头将顶棚来回打量了几遍,头发斑白的老将喃喃低声,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又在安排后事,案几上放着一册写着精美篆字的竹简,给他轻轻推在了一边,那是李斯早晨时分派人送来的密信,苏角还没有拆开看一眼。
始皇帝三十六年十月初,蒙恬军令到了襄平城,安排人手聚拢军心的李寇接过正式下令让他驻守四平的制令,另一边是英布亲自带队回来的两千九百步战锐士。
到目前为止,有张良与陈恢的统筹,四平的锐士整编已经完成,军中老弱的锐士被遣返,留下七千精锐剽悍的锐士,苍狼旗五千骑兵也成建制,不断在四城调动之下,除了英布的陷阵营没有变动,其余人等相互熟识之后,苍狼旗,凝集在了一起。
英布带回来的步卒,却不是原来彭泽的那些,右北平果然排挤老秦人厉害的很,这些老秦锐士都是百战老兵,神色剽悍体魄雄伟,但大部分将领在抽调人手给李寇时候,将这些好勇斗狠的老秦人都调了出来给李寇,英布接收时候嘴上不说心下不知怎样冷笑,李寇手下九千将近一万老秦人组成的大军,精锐不说,军心便要比别的部队高出一截,倒是那易玉够意思,眼看着两千九百人中少数几个是别的地方人,便又在自己帐下寻了老秦人给补充进来,清一色的老秦锐士,英布看着便似乎都有了拉他们进陷阵营的冲动。
十月初三,襄平九千九百九十九将士,漫天纷飞的大雪中聚集在襄平城外的空阔处,苍狼旗在四平的布置,将在这一天正式建成。
东北的冬天,冰天雪地,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齐刷刷站在大雪中,挺胸抬头盯着用冰雪堆积起来的高台上两杆大纛,一杆是血红高达四丈的苍狼旗,一杆是玄色威武三丈的陷阵营大纛,朔风飞扬处雪花弥漫,将士们身上厚厚的甲胄之外,白雪又给他们披上棉袄。
大阵分为九个方阵,最中间是李寇的亲卫营八十四人,巨越弟兄三人是主将;右边第一个是英布的陷阵营八百人,这时跟随李寇最久,最是崇拜李寇,又最是骁勇善战最是令右北平甚至整个大秦北军的将领眼馋、将士们羡慕的队伍,这么久以来,他们果真成为了李寇心目中那个狂暴而不失稳重,沉默如山疾驰如雷呼号大风不可抵挡的队伍,现在李寇不能做他们的主将了,但英布在,有英布在,陷阵营便骨头便在!左边第一个是季布的队伍,呼号撼阵,跟季布的性子一样,沉稳而凝重,八百骑兵,一千步兵,前些天刚立起的大纛,鲜红如血;英布的右边,是彭越的阙阵,八百骑兵一千步兵,黑色大旗不用名号,上面绣一把巨弩,森森犹如寒芒吞吐;季布的左面,是周勃的浮阵同样配置兵力,黑色大旗上面绣一匹飞马,铮铮如铁;彭越右面,灌婴当阵,八百骑兵号曰雕翎;周勃左边,季心的飞羽八百骑兵,有季心在,便这支军队的进攻**在!灌婴右面,庄山虎一千步兵手握巨弩,大号拔山!但见季布身旁,高原为辅,彭越旁边,铁樾坐镇,有些陈旧的甲胄上面暗红色血迹森森入目,便是这大雪也不能掩埋!
却最引人注目处,守卫在高台下的一百骑兵,当头火红一身甲胄的,乃是女将雅珞,英姿飒爽按剑高坐马上,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李寇也耐不住这丫头的纠缠,本来要交给亲兵营的一百骑兵,便也只好给她带领,还真别说,小丫头换上大秦百将的甲胄,真有叱咤风云的那么一股子气势。
李寇纵马在整齐排列的大阵前飞奔三个来回,慨然拔剑大呼,继而下马飞身上台,身后巨家三兄弟按剑紧紧跟随,巨越手中高擎一杆大旗,红色黑字,上面斗大一个“李”字。
“弟兄们,苍狼旗,今天算是成军了,但咱们的苍狼旗要威震天下纵横四海,仅仅成军还不够,告诉老子,咱要用什么,才能真正建立起令每一个已经作为、将要作为苍狼旗的敌人闻风丧胆的苍狼旗!”眼前是白雪皑皑的远山点染的肃容凝立近万将士,要用什么来祭旗?
苍狼旗,苍狼旗,生无畏,死无惧!
但有血,从天地,呼大风,幸勿离!
张良与陈恢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甲胄,按照大秦的律令,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千人主将军才能穿的规格,宝蓝色袖口湖绿色衣领,头上红缨抖动处,两人振臂高呼,台下万人呼应,大雪为朔风激荡,将士口中热气融化于虚空,飘飘洒洒山谷应声,三呼过后,李寇长剑砰然击在胸口,雷鸣般大呼登时遏制。
“弟兄们,大雪已至寒风早来,告诉老子,冷不冷?”李寇的身体与习惯,使得在这寒风凛冽的大冬天他还只是铁甲外面包裹了一层粗布而已,眼下面对九千九百九十八颗跳动的热切的心,浑然只有热血!
“死且不惧,壮士何言冷也!”草原上奔驰的时候,陷阵营便是这样不断给李寇鼓舞的,别人可能要组织其他语言,陷阵营将士听见这一句时候,恍惚那草原寒冷的夜晚又来到,砰砰长剑敲击盾牌,战马嘶鸣中,八百人大呼,继而其他人一起大呼,声势直欲动天惊地!
“不冷?不冷那还不够,远远不够!”李寇神情激动,高台上来回走动间,脚下的冰块喀嚓作响他挥舞手臂咆哮,身后张良陈恢两人有些迷蒙,“老子要弟兄们永远一身红的跟火一样的血在,!锐士,只有在面对两件事时候热血,第一,面对敌人,第二,面对死亡!”
慨然将大纛擎在手中,李寇将那陷阵营三个字在风雪中狂舞翻飞,但见那大字如血,点点滴滴都是战死袍泽的笑容!
“咱们是锐士,死,不必惧,弟兄们,这面大纛,上面印记了先前战死的袍泽鲜血,他们永远不死,永远不会死,他们就在这大纛上,睁着眼睛向咱们笑,在向咱们笑呢!”草原血战历历在目,小山一战,一百多弟兄只剩下几十个人,他们的尸骨都运回家乡去了,这是李寇临走前向蒙恬讨得一个要求,但这大纛上,李寇早讲那战死的将士名字一个个写在上面,用鲜血,用他们自己的鲜血,用敌人的鲜血书写!
将士们睁大眼睛,陷阵营是一个传奇,即便是现在的高原这些人,想起跟随李寇跃马草原的日子,周围总能围上密密麻麻的人来听讲,只有用鲜血和生命赢得的尊重和传奇,才是慢慢形成的陷阵营军魂,才是苍狼旗将要形成的军魂!
“战死的弟兄在看着咱们,看着咱们还活着的弟兄,他们在看咱们能不能同样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鲜血去替他们守护家人,守护者世世代代深爱着的大地,天空属于战死的兄弟,大地,属于我们活着的人!有一天我也要死,不管是战死还是怎么死,那时候,我唯一渴望的,是有有资格的弟兄,有资格来接受这面大纛的子孙后代,将我的名字也写在这大纛里面,陷阵营不死,永远不死,苍狼旗不死,永远也不会死!”李寇将大纛插回原来的位置,转头厉声大呼,“都把酒给老子拿出来,祭魂!”
原来将士们的身后,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皮囊,里面灌注了满满的烈酒,为了这烈酒,苍狼旗这些天来在投过来的马贼好汉们带领下,不知走过了多少山窝剿灭顽固的山贼,不知陈恢带人走过了多少辽西的集市用得来的钱财去采买。
“战死的弟兄们,今儿,是咱苍狼旗建军的日子,你们都在看着,我知道你们都在看着,来,弟兄们敬你们,日后喝酒的日子,弟兄们,不会忘记你们在咱们头上看着咱们!”李寇大呼完毕,酒囊翻过来向雪地上倾洒半囊,接着扬起脖子将那入喉成火的烈酒一口气喝下去。
陷阵营的老兵满面热泪,轰然向地上倾洒烈酒,有人慨然拔剑划破酒囊,一边是自己大口灌下肚子,一边是潺潺倾洒在雪地上,便似袍泽同饮,那一腔的热泪,却终于滚滚落下,有新来的锐士便大呼:“明年此日,弟兄们不要忘记给老子也来一囊烈酒,入我苍狼旗,有生无死,有死无生,慷慨战死,从容赴难,有将军关爱,有袍泽牵念,死无忧也,且痛饮,且痛饮,他日阴阳相会,不负今日!”
灌婴胸口堵得难受,他现在才明白,原来,男人之间也有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叫生死与共,这种关系,叫做袍泽!
烈酒热泪,但听飒然有声,众人抬头去看,李寇高高将喝空了的酒囊掷上天空,长剑划破手指,滚烫的鲜血点点滴滴洒在战旗之上,回风呜咽,竟不能近那大旗身边,烈烈呼啸中,似千万人纵声相应,那是战死袍泽的灵魂!
苍狼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