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四合院,门前。
“他二叔,这么多人干嘛呢?谁犯事儿了?”一中年妇女,手里挎着个破菜篮子,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方,八卦道:“呀,不是有人犯事儿啊,这些东西干什么用的,四四方方的,可比卧榻短多了,看起来老不错咧。”
被问起的中年大叔,满脸红光(阳春太阳大,晒的)抖擞着精神八卦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可是小神童特别让人定做的,名叫啥子来着?啊,对,叫太师椅。这太师椅呐,是这个用来……用来……”
说道这里,中年大叔卡壳了,用来干什么的他也不知道,拥拥挤挤的走到这儿,他也就知道个名字。左顾右盼的中年大叔,忽然发现了永乐县学的张夫子在旁边,可算找到了救星:“用来……哎,张老夫子您也来了,你博闻强记见多识广,来给大伙说说,小神童定制的这木具到底干啥子用的?”
旁边一头发花白,消瘦的身形裹着一袭青色麻布长衫,头戴书生巾的老夫子,闻听此言,先是微微一笑,做成竹在胸状,道:“此物名曰椅子。‘椅’者左‘木’右‘奇’。是谓新奇之木具是也。作何所用?”
老家伙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周围的人全部眼巴眼望的等着他说下去,一时之间读书斯文人的姿态摆的实足,用读书时摇头晃脑的语气道:“此物下部类于案几之状,却高于案几,为台。后半圆椅背中高侧低,上饰卷云,弱水,连珠等纹饰,是为抬高椅子本身之值,整体呈淡黑色是为淡淡哀愁之象,故此物为祭奠先祖之小祭台是也。”
说完张老夫子很为自己的见识得意,伸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微闭着眼睛,做诸葛亮状,志得意满的等着他心中这些大字不识的泥腿子的崇拜与夸赞。
杨钊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站太久有些累了,便慢慢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感受一下。
却不知张老夫子身边的一些围观者,看到杨钊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哗一下全笑喷了……其中就数那个中年妇女的笑声最大。
不明所以的张老夫子也不陶醉了,睁眼就看到杨钊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脸都绿了。刚神气活现掷地有声的把话说完,结果答案揭晓,相差的却不可以道里计。
于是做诸葛亮状的可怜人张老夫子,手刚伸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便反手打到了自己的脸上。而且是攒足了力气,抽的呯啪作响的那种。
这对于内心始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张老夫子而言,何止是丢了脸面,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跟把他那张老脸皮给撕下来贴在狗身上,然后再唾上几口外加浓痰的唾沫有什么区别?
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恼羞成怒,还是郁闷伤心的张老夫子,原本听到众邻里的传言,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神童很有好感,如今嘛,这仇算是结大发了。
中年妇女已经笑弯了腰,边笑还不忘一手紧紧的挎着菜篮子,另一手抚胸顺气,做雨打葫芦花枝招展状:“哎呀,我滴个亲娘哎,张夫子太逗了,模样老不错的太师椅都成他们家祭器。小神童这一下坐的可老实在啦。”
闻听此言,张老夫子脸上瞬间充血,红的跟刚捞出锅的虾米似地:“哼,甚子永乐小神童,不过是尔等凡夫俗子胡乱吹捧。一是个不懂诗词歌赋,不睦圣人之道的黄口小儿罢了。作一篇半文不白置于流俗的西游故事,有何凭借可称神童?”
一听这话,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不乐意了,要知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西游的忠实粉丝,闲来无事邻里闲聊,你要是说不上个“方寸山拜师菩提”,“海龙宫得宝金箍”等等的典故,人家都懒得和你说话。
如今,西游在永乐县是什么?是时尚,也是潮流。瘦的麻杆似地张夫子,敢公然剃众人的眉毛,那还了得?
一看热闹的毛脸中年大叔,第一个跳出来发难,道:“哎,我说张夫子,您能耐,您杆儿高,那您怎么就没发现,那玩意是用来搁屁股的?祭器?您老家里用的是吧?”
没想到临老了晚节不保,被一群泥腿子给鄙视了。张夫子怒气值飙升,捏着兰花指,抽风似地点向毛脸大汉:“你你你……你不学无术!”
气急之下,张老夫子一蹦三丈高:“所谓新式木具不过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那及圣贤之书,微言大义俯仰高深?”
毛脸大叔被张夫子死鸭子嘴硬给气乐了,刚要张嘴反驳。
旁边却窜出一做农夫打扮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唯一不同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睛特别灵动:“这不是永乐县学的张老夫子嘛,您老微言大义的‘微’到这儿来啦?您老不种地,不耕田,不识五谷的,怎么跟俺们这群泥腿子对上了?”
看到青年出来说话,张老夫子还以为来了一个圆场的。然而青年的话,前半段还没有什么,后面就越听越不是味儿:什么叫不种地,不耕田,不识五谷的?研究了一辈子话怎么说文章怎么写的张老夫子,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
“哼!”张老夫子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百姓,竟然敢接二连三的反驳自己。一时之间下不了台,脸都涨成了碧绿色儿,恼羞成怒强词夺理道:“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尔等皆朽木不可雕也。”说完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此事产生的后果就是张老夫子终其一生都没有用过椅子,而且一见到椅子,就苦大仇深的两眼冒绿光。
看到张夫子灰溜溜的走了,周围的百姓们又是一番大笑。也终于知道这个椅子不过是漂亮一点的坐具罢了。
对于街角所发生的一切,杨钊则一无所知。当然更不会知道,因为椅子这么个东西,会让一个考了一辈子科举的老学究,每天都有提着刀把他剁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