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破胡再现
陕西华山脚下,城镇遍处。 首发--无弹出广告文水铺是其中一个小镇,那里人杰地灵,历代文人墨士辈出,位于黄河、渭河之侧,遂称文水铺也。
院中的老槐树好像还是那么高那么大,推开,叫“荡寇剑”。贴在门边,手按剑柄,听那声音似刚到门口,周雁屏息凝气,希望不是冲她家来的就好。那声音在门外停了会,扉页吱悠给推开,进来一人。黑夜中,瞧不清面孔。周雁连剑带梢,递及那人的颈背,说道:“不许动!”那人闻声,无限惊喜:“雁儿,我是你爹呀!”说话就是法号净厄的周道夫。周雁虽看不到,但由口音已知真是父亲来着,她撤下梢,也惊喜交替:“爹,你回来啦!”周道夫嘘了嘘,示意她莫喧哗,再关门上闩,点燃煤油灯,内室叙话。
昏朦的灯火下,周雁见父亲粗布糙衣,黑巾裹头,像务农的乡民。周道夫见女儿变书生,不以为怪。大家都改装束,原因就心照不宣了。周雁锁好门窗,轻道:“爹,拿到宝刀没?”周道夫解下包袱放台面打开,将衣物揭去,一张透散异光的大刀映亮二人的眼球。周道夫贪婪地望着,道:“这,便是神兵破胡!”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如果不是怕泄露出去,他早就仰天狂笑了。
周雁在床底取来木盒,抽出真锋剑。
两柄神器终于还是重现江湖。周道夫一手提刀,一手提剑,欣愉无以言达,仿佛登上武林至尊的座椅。周雁看了父亲的表情,心里有些反感,费尽心机得到的东西她竟一点也不高兴,隐隐间觉得对不住师父师姐。周道夫迷醉了一会,将刀剑同放到木盒,合上盖子,捧在手上沉甸甸的,心想十年之功,今朝偿愿了。展眼望去,墙角处黑朦朦,他却看到一片美丽的景致。抱起木匣,思索半歇,看了遍不大记得清的室内布署,取来一把尖锄,跷开地板砖,露出泥面,再一线掀了七八块,约摸比匣子稍长就不再掀。
周雁知父亲要藏那东西在地下,倒是高明的手段,拿来铁锹和簸箕,挖掘泥土盛在簸箕上。周道夫来回运土出窗,父女轻手轻脚连夜挑灯埋物,铺回方砖,恰与原来相平,神鬼都难猜得到会在这显眼的地板下另有乾坤。完了,周雁拍拍手道:“爹,接下来怎样?”周道夫稍加思索,道:“少林、峨眉是武林中的大门户,而这刀剑又十分倚重,他们定派人四处查探。我们先在家住一阵子,等风声一过,就去寻宝。对了,雁儿,你没跟峨眉派的人说老家的地址。”周雁道:“没说,我谎称是桂南的,她们居然也信。”周道夫一笑,道:“这就好,我还是扮乡下人,你照做书生。记得,莫要露出马脚。”周雁吐吐舌头,心想:“我露人脚,可没长蹄,要露马脚是不可能的。”说道:“爹你放十万个心吧,你的乖女儿我在峨眉辈的师叔伯,达者三十六人,‘净’字辈的好手已至七十二僧,全寺善武者共有,一名和尚居中面壁打坐,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罗汉禅院的首持是释劫大师,我想打坐的人十有九是他了。那三个蒙面僧,显然也猜到面壁僧的身份,久立不动,我估计他们在想办法对付释劫。这释劫老和尚武功奇高,寺里的人说,他的造诣究深,犹在方丈释然之上,少林七十二绝技他jīng通七技,直是旷今少有。三人还没下手,释劫也不转身,不起立,吭沉的沙音说道:‘佛门中人,戒贪、嗔、痴、念,是为四者皆空,世人因堪不破尘俗的这四堵墙,固一生与其纠蔼不清,更有甚者,枉丢xìng命。念尔等尚未铸就大错之前,速到戒法禅院领罚。’那三人中的一位说:‘我既然来了,拿不到要拿的东西,是不会走的。老和尚,你少念经,我不受这套。’我一听,差点跳出来,竟是我师兄净空。”周雁努力翻检记忆,说道:“净空,没见过,他又是谁?”周道夫道:“他比我早入寺几年,是达摩禅院释难大师座下弟子。那释劫又说:‘人之贪yù,如无底洞。净空师侄,你沉沦苦海,魔障熏食,为何仍不知识途忘返?’净空是来偷窃的,不是来听人讲经的,哪听这些费话,他使了使眼sè,待左右两人会意点头,便语带渐悔,双膝跪地说:‘师伯,弟子一时把持不住,起了歪念实是大大的不该。弟子以为破胡在手,天下我有,妄图武林独尊。得师伯孰心教化,弟子顿而醒悟。’他一开口,旁边那两人一步步轻无声走上。这净空假意忏辞,分散释劫的戒心,好让那两人出手偷袭对方,并且他说话的声响也能掩盖那两人细小的脚步声。但功力越强,敏感力越高,如释劫此等修为,一根头发掉地上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周雁摆个夸张吃惊的表情:“有那么厉害吗?”周道夫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我打比喻而已,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内功越强,敏感度越高是不容质疑的。净空说完,那两蒙面僧离释劫不到一步之遥,手掌齐抬举,已聚集内劲。释劫仿若未闻,始终不动。那两人一人一掌就同时拍出,一打头顶,一打背心,去得是风骤电急。可是他们快,释劫更快,听见嗤嗤之声,我都没看到他怎么还招,那两家伙就跌飞回来,再痛也不敢呻叫,没多久就爬起来了。释劫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又是一通陈词烂调,他说:‘三十年前,破胡刀使得中原武林掀起惊涛骇浪,好不容易平息干戈,你是否要这一切重演?’净空哪肯退休,纵上去,双爪齐伸向他的后颈。释劫全身速转过来,好似他坐的蒲团是活动的转盘一样可zì yóu转动。大家也看清他的样子,脸板削瘦,白眉两边弯垂,稀薄的银须不长不多,虽老态龙钟,却给人一种和蔼祥善的感觉。他一回身,出指戳两下,正中净空的双掌心。净空双臂麻抖,急忙退开。释劫稍现不愉之sè,口念佛号,说:‘净空师侄,你是我少林弟子,于本寺正宗武艺不学,为何去练‘噬功爪’这等yīn损的偏门之术?’少林武学渊远流长,jīng深博大,需得按班就步,循序渐进,从入门的“韦陀稚“”到“罗汉拳”再到“少林破壁”,接着是“波罗密多掌”,再到“楞严棍法”、“弹飞腿”、“少林长拳”、“连珠剑”、“屠龙斩”、“拈花手”、“意元掌”、“法华指”、“伏魔功”、“大乘决”``````一步一个脚印,往往要学到“少林长拳”非得二十年之功,以净空方年那里有了回音。我瞧得见,听得着,兴奋不比他们两个少。可问题随之而来,开关找不到呀。他们不放过每一寸在地方,除了释劫屁股坐着的范围,重新搜索一轮,依旧没结果。净空跟他的伙计急了,我看在眼里更急。小雁儿,爹爹考考你,猜得出机关在哪嘛?”周雁只手托腮,歪头卖力苦思,旋即灵光咋现:“就在老和尚的浦团下面。”周道夫笑道:“回答正确。净空与他的拍挡找呀找,想呀想,还是无头绪。我那时也没考虑到,就想,他们两束手无措,不代表我没辙,我便沉压嗓叫喊:‘不好啦!罗汉堂失窃了!’那两个人吓得屎滚尿流,扶了使毒的假和尚一溜烟跑掉,终于轮到我上场啦。虽然我是想不出来,可运气不错。进去后我就开始摸索机关的位置,唉,连屋顶也用石板封闭,光秃秃的上哪找机关,在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吓得我魂抛九霄云外。”
周雁融入其境,当周道夫说到“吓得我魂抛九霄云外”她也惊出一身鸡毛疙瘩,说道:“是谁来了?”周道夫道:“哪有人来,是释劫这狗rì的没断气,他要死不活的说:‘破胡刀乃不祥之物,昔年此刀易数主,无一善终,你莫要步其后尘。’待我听出是他在说话,才宽了心,但还是很火大,就想踹他几脚解气,考虑到他尚有价值,就不踢他了。我一把揪住他衣领,说:‘机关何处?机关何处?’他整块脸盆乌青,嘴唇发黑,眼睛睁不开,喃喃碎碎不知他说什么,我凑近耳朵一听,狗rì的还在念经,开口闭口都是阿弥陀佛。这种人你将他剁成肉酱做叉烧包也不会说的,我懒得问,顺手推开他。就这样我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他坐的浦团上,感觉这里有戏,蹲下揭开,底下那块砖板果然缝隙。挖出砖板,扭转匣门,墙壁的内格就开启了。于是摘去宝刀,我连夜出寺下山,到登封县有人家的地方偷匹马,一刻也不耽搁。”周雁道:“这么看来还真是天意。爹,释劫大师说破胡刀是不祥之物,谁碰谁倒霉,我们```````”周道夫嗔道:“怕什么?那些人无福消受,你爹我可是硬骨头。什么不祥之物,纯粹荒诞之谈。”周雁撅撅粉唇,也真希望没事才好,父女平平安安最紧要,宝不宝藏的倒是其次。
夜已三四更,两人寒嗦几句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rì中午,周雁起床,简单梳洗,见父亲的寝居闭门,并没叫醒他,带了点钱上集市,准备卖菜烧饭。她还是一身书生装扮,出到大街,午间恰是用饭的时候,行人不多。正走着,后面嘀哒嘀哒马蹄声,周雁让到边上,一群劲束青年乘马迎面走来,马赶得也不急,比徒步要快些。当头的那人衣着华贵,丰神俊朗,就是样相傲慢。其余十人均统一穿深红服sè,明显是跟班。
行到周雁旁边,衣着华贵的少年拉停坐骑,余人也勒绳止蹄。少年别过头来,瞥了周雁一下,问道:“小子,那鲁山庄怎么走?”要问路都不知道客气点,这话谁听都不舒服,周雁心忖:“你大我几岁?叫我小子。”回道:“用脚走呗!”少年一怔,笑了笑,客气问道:“请问公子,林家的那鲁山庄该怎么去?”这还差不多,周雁道:“一直往前,尽头左拐,很快就到了。”少年谢了声便去。周雁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买了三种常蔬,几枚鸡蛋,称半只酱鸭,经过酒馆,周雁特意打了一小坛父亲喜欢喝的竹叶青。周道夫受戒时,规规矩矩,怕引人生疑,很少偷出寺去饮酒。返回家中,周道夫已经起床,坐在圆桌研究一张山形路线的图纸,可能与宝藏的地点有关。周雁唤了声爹,他随应了下,继续探索。
搁好东西,周雁移近一瞧,说道:“爹,这是干嘛呢?”周道夫眼不离图画,说道:“宝林山飞来峰的总图。”他放下纸张又道:“我们先祖建远公是位兵器能手,可惜传下来铸炼技术一代不如一代,到你爹我手上也就勉强混口饭吃而且。先人建远公受名将岳云之托,呕心沥血打造一柄刀,取名破胡,一柄长戟叫利戟真锋,来作为一批巨大财物的钥匙,究竟是些什么财物就不得而知。这批事物便藏于飞来峰,具体方位我也不清楚。我想去飞来峰看看的,可风声大紧,只好拿张图纸先揣摸。”真锋剑明明是剑,为何叫长戟,带着疑惑,周雁道:“这戟怎么会变成剑了?”周道夫道:“江湖上流传,神兵破胡,唯我独尊,利戟真锋,并驾齐驱,刀剑出梢,君临天下。大家只知真锋破胡牵涉一个惊天秘密,你争我抢,长戟给弄断了,就剩五六寸戟柄,刚好可以当剑使。”周雁道:“难怪,难怪真锋剑比普通的剑刃短、大,却是一把断戟来的。啊,那长戟折断还能启动宝库的开关么?”周道夫笑道:“这个你就别cāo心了,做饭去吧,我饿了。”周雁嗯一声,钻入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