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天一直下,寒意渐浓,前往九江府的山路两旁,枫叶如火,低矮的树丛,正散发出阵阵白气,如云雾缭绕。远处的村农正冒雨抢收秋粮,雨水虽淋湿全身,但丰收的喜悦却挂在了脸上,仿佛在说,今年不会再挨饿。
连rì的雨,山路已经泥泞不堪。一头戴斗笠,声披蓑衣,满脸髯须,乡农打扮的中年男子,推着独轮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蜗步前行,车上歪坐着一手撑油纸伞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村妇打扮的中年妇女,脚上盖着一方薄毯,薄毯湿了大半,水滴顺着毯角往下滴,滴在水洼上泛起朵朵雨花。
那村妇双眼无神,双手扶腰,腰上的伤口散发出阵阵恶臭,稍微一动身子,村妇的脸就痛得有些变形。
那村农连连出言安慰,抬目远眺,喜道:“前面不远处,有个破庙我们进去避避雨,点个火堆暖暖身子。”
不一会就来到庙门口,村农小心翼翼的扶着村妇进了庙门。庙中已荒废很久,杂草丛生,塌了大半,庙堂上尚可遮雨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在烤火,吃东西。
一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拿起已烤好的番薯丢给村夫道:“老表,雨这么大,推着你娘子赶路不容易,你娘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嫌弃的话过来挤挤,填填肚子。”
那村夫连连致谢,扶村妇坐好,道:“我们是鄱阳王家村的,是前往九江府寻名医治拙荆的外伤。”
“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受如此的重伤?而且还越发严重了?”
“说来惭愧,我们家是山里的猎户,拙荆上山摘野菜,没提防,被一饿狼趴在后背上,幸好拙荆也是猎户出身,没敢回头,背着恶狼下山了。”
“是呀!我也曾听说,狼是一种非常聪明而又凶残的动物,它在捕猎时进食时,为了节约体力,它会悄悄靠近猎物(指人类,对动物,狼一般不使用此方法),趴在猎物的后背,待其受惊转身,趁机咬断气管,立决身亡。”
“嗯,拙荆还好有些经验。但人算不如天算,拙荆过于害怕,一脚踩空,堕入山崖,摔成重伤。我们家贫,无钱医治,只敷了些草药,误了治疗。这些天我和爹在深山连续狩猎,猎到了几只大山猪和一些珍稀的野味,才凑够了盘缠,前往九江府就医,但天公不作美,还是误了行程。”
火堆角落边一男子道:“九江府离这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就上了官道,再向东行五、六里,就到了。你走运了,最近九江府开了一家求风医庐,庐主医术高超,赠医施药,救了不少人,在九江府,颇受欢迎。”
“是呀!我也有耳闻,听说,庐主叫唐乾,好像是御医圣手金学文之徒,深的真传,为人和善。哎!好人啊!”
村夫心中一动,“是他。”
“还有,潘家窑的大当家潘心语也在九江府,听说她们潘家还是在潘老爷在世时接的一批大订单,现在到了交货的时候,四小姐亲自压阵,以防万一。”
“是呀!现在对潘家来说,不容有失。由于,现在是昌江的枯水期,不能通大船,只能从陆路运到九江府,再从水路下泉州去交货。”
“昨天我在码头见过潘小姐一面,她很憔悴,面无血sè,在指挥装船。”
“哎,女人扛这么大一个家业不容易,对了,潘家好像在招一个管事。”
不用说,村夫和村妇就是乔装、易容潜逃的司徒义和唐菲磬,司徒义没成想,一番胡诌,就取得众人的信任。他这一路来的不容易,自从事败后,李若儿对他穷追猛打,到处贴满了他的通缉令,害得他如过街老鼠,到处乱窜,躲了数rì。
幸好,李若儿急于进京向八爷邀功,追了几rì就走了,交给了李知县继续围捕,李知县倒还知趣,不看僧面看佛面,围捕行动雷声大,雨点小。
司徒义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在唐英的协助下,瞅了一个防守空挡。混出城来,前往九江府,走水路下泉州,与大部队会合。岂料唐菲磬的伤势复发,误了不少行程。
戴铎那只老狐狸,事败后立马回了京。而唐英也被朝廷所派来的新的督陶官所代替,也回了京。另外,易文带着女儿在山里躲了两天,继续回到了十八折基地,继续着他的仿制和创新的瓷器事业。
幸好此事没有牵连到四爷,而地狱门门主任月勋丢在竹林中的伪造文件,并不足以打击到四爷。
对于此次事败,司徒义一直心有存疑,那个戴铎是如此jīng明之人,他为四爷写的夺嫡方针和策略是那么jīng确和到位,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李若儿掌握了行动计划?人心险恶,是否戴铎想借李若儿之手,除掉他们这些江湖草莽,以泄私愤,来达到被四爷重用的目的。还有和李若儿在一起那熟悉的声音,想到这,司徒义的心有些寒。
正沉思间,那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话锋一转道:“前几天,我路过芦头镇,那个死太监李若儿进京经过芦头镇,带人去抓司徒大将军的小儿子,耀武扬威,说他盗挖地下国宝,被忻宁郡主拒之门外。”
“对呀!我也听说,小少爷已被赶出门,断绝父子关系,李若儿借题发挥,明显针对司徒大将军。”
“那个忻宁郡主有点象他爹,凶狠泼辣,巾帼风范,当街打了李若儿两个巴掌,令其颜面扫地。”
“不过,我听我在司徒府上当小厮的同乡说,司徒大将军和忻宁郡主也已进京面圣,这件事说什么也要给皇上一个交待。”
“这么严重,皇上是否会治司徒家一个欺君之罪?”
“不会,以皇上与司徒家的交情,这件事风头过了,不了了之的可能xìng比较大。“
听到众人在议论家中之事,司徒义有点伤感,唐菲磬这段时间一直跟司徒义在一起,对其有了不少了解,他安慰xìng的拍了拍司徒义。
雨停了,众人熄了火堆,各自散了。
司徒义推着独轮车载着唐菲磬来到了九江府城门口,虽然城门口上贴满了通缉他的榜文,但这身有点颓废的虬须外加寒酸农家造型,几乎与以前的形象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身造型是唐菲磬帮他一手打造的,城门口的军爷并没有认出他,再加一些银子的打点,两人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混进了城。
求风医庐位于九江府郊区临江的一个农家大院内,院内求诊的人非常多,除了一些老实巴交的乡人外,也有一些衣着光鲜的富人,看来,唐乾已深得人心。
一个小学徒帮司徒义把唐菲磬扶下了车,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没过多久唐乾从屋内走了出来,和司徒义一照面,唐乾一愣,忙道:“这位兄弟很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司徒义无语,看着司徒义那真诚的眼神,唐乾明白了一切,忙招呼人把唐菲磬扶进了屋内,仔细检查了唐菲磬的伤口低声道:“你的伤势很严重,这里人多复杂,我给你们单独安排一个地方养伤,避人耳目。”
“嗯。”
对这个未来的御医,司徒义是绝对的信任,他朝唐菲磬点了点头,唐菲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眼神,瞬间,消失了。
司徒义和唐乾的徒弟用竹制的担架抬着唐菲磬,去了唐乾安排的一处农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