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狼来了。
大白天的,说来就来了。
数十头狼,灰白有之黄黑有之,皮毛多为杂sè,白森森的牙齿红红的牙龈就在方道士眼前,焦黄的眼珠黑而细小的瞳孔,一双,一双,又一双,将他瞪住。
时为深秋,万物萧瑟。
方道士是在树上,手持青钢剑,喉里呜呜低吼,作困兽犹斗状。
而群狼静默,围而不攻,一头青sè的大狼昂首立于其间,顾盼之间极有王者风范。
话说,方道士因为荼毒生灵欺负弱小动物,受了报应遭了天谴,终于迎来命中注定的这场劫数。
一个字,该!
但方道士不想死,方道士知道哭也没有用,所以方道士奋力抵抗!
这是狼,不是狗,方老大是个识货的。
这是狼,不是豺,这种事情方道士也不是头一回遇上。
上回是有青云相助,这次谁来救下方殷?
“救——命——啊——”
风沙起处,四面八方,呼声远远传出,一人飞奔而来——
好个光头!正是无禅!
怒目小金刚,铁拳退群狼,正是英雄惜英雄,方大侠终于得救了。
“哎!”方道士叹一口气,强打jīng神收回目光。
也无怪乎方道士胡思乱想,实在是闲得无聊就要发疯,除了等死还能怎样?狼xìngjiān狡,又极有耐心,群狼只是围而不攻,方道士便就爬到树上保得一时周全,末了儿也是个惨被分尸的下场。当然方道士不是个一般的人,方道士是个聪明人,不会傻到渴死树上饿死树上然后再给恶狼拖到树下分着吃掉——
树也不高,躯干只一人多高,枝叶稀疏,实非久留之地。
“老大老大,商量一下。”方道士嘻嘻笑道:“你放我走,我给你肉。”
肉,就是一条兔腿。
正是兔腿,格外地香,吃着吃着,招来了狼。
老大就是狼王了,狼王就是狼王,狼王看也不去看他,神情轻松泰然自若。
“好香!好香!”方道士眉开眼笑,已是吃得满嘴流油:“你老大,我也老大,本老大死也要做饱死鬼,哈哈!”
一人独食,群狼无视。
过一时,一条腿骨丢下了树,方道士抹抹嘴巴:“呃——”
群狼视若无睹,正如狼王一般。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方道士这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尽管脏了些臭了些黑了些瘦了些,勉强还是可以下肚。
一个人,一群狼,仍在僵持。
不用担心,方道士机智灵活身手利落,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脱身。
譬如见笑,六出牛毛,其实要杀死这群狼也不过分分钟的事,轻松而又简单。
当然那些都是外物,方道士也不想那样。
招猫逗狗,方道士拿手:“过来过来,再来耍耍。”嘻笑声中,方道士一跃而下,比划着手中长剑:“一二三四,,耗。只围,不攻,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便是狼王的打算也是狼群的共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方道士是跟这群狼耗不起,要想全身而退只有动手了。
便用见笑,一一定住!
功法三境,成者自知,其时方殷得空冥神功之锐更得无名功法之辅,三清真鉴已修至上清境,可谓是一rì千里。内力发诸于外,终将见笑运用自如,而此时无风无雨四下无人,恰好是见笑发挥奇效之时。不用多时,便可从容脱身,方殷也不打算杀了这群狼,本就是相逢偶遇,权当作见识见识——
狼来了,狼要吃人,这不奇怪,一点儿也不奇怪。
方殷只是很奇怪,为什么狼来了,该来的人,还没有来。
应当有人来,方殷是在等。
狼王头颈之上有一黑sè钢圈,其下坠一铜片,刻着古怪文字。
绝非天成,自是人为,此处地广人稀,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将这狼王当作狗养。
是有人,也是狼。
那是西凉文字,方殷不识得:音为呼巴次楞,意为巨大的狼。
“嗷——呜——”
忽而青狼呼嚎,继而群狼齐嚎:“嗷——嗷——嗷呜——”
方殷正待下树,一时却又怔住。
此处有草有木,远方有山有谷,声起绝非一处,竟似铺天盖地无休无止:“嗷——嗷——嗷——呜——”
万狼齐嚎,巨狼现身!
地平线上,有物现身,缓缓而来,有若来自远古洪荒——
巨大,魁梧,伟岸,雄壮。
须臾近前。
是一巨汉,身形高大,有如一木,遮天蔽rì。
他就立在树下,与方殷四目相对,头与头齐,肩与肩齐。
斗大的头,粗短的发,目如铜铃狮鼻阔口,一手有如大蒲扇:“呼——”
便就单手抓过,势如泰山压顶:“叭咪吽!”
呐尼?哪里红?神马情况?方道士当时也是吓傻了,脑筋短路了:“喂!喂!你有——”是有病,有毛病,巨汉抓住方道士的头,就像抓住了一只皮球,抓了一下,拍了两下:“嗬,嗬嗬。”
方道士毛骨悚然!
这才是一个野人,兽皮裙,jīng赤上身,高是丈二有余,筋肉强健雄浑!原始人!巨人族!方道士只以为白rì作梦,却眼睁睁看着那张血盆大口——
有点儿臭。
这就是呼巴次楞,巨大的狼。眼见这小小猎物一动不动毫无反抗之力,呼巴次楞满意了,张开大嘴吡着大牙傻笑,以示友好之意。呼巴次楞不是一头狼,呼巴次愣是一个和善的人,对于弱小的动物总是充满了怜悯爱惜之意,只因呼巴次楞的大师兄多吉次仁说过,呼巴次楞,你又调皮了。
“呼巴次楞,你又调皮了。”摩尼来了,一个红衣喇嘛。
摩尼的意思就是:多智多闻。
嗡!嘛呢叭咪,吽!
——红莲上的宝珠,神圣吉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