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行跃到横石上面,探头向洞中望去,隐约间似乎有亮光,心中大喜,对着梅川库子叫道:“梅川姑娘,你上来吧!”
梅川库子应声跃上横石,横石并不宽敞,两人站在上面是相当的拥挤,梅川库子早将头上的黑布解开,围在脖子上,对着厉风行的脖子,吹气如兰,厉风行只觉得劲脖边一阵发痒,既舒服,又难受,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定定心神,指着洞口说道:“我看洞口另端似乎有亮光透出,我先进去,如果没什么问题,再过来叫你!”
梅川库子一个人待在这黑洞中实在有点害怕,忙道:“我……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去!”
厉风行见梅川库子武功不弱,竟然害怕如斯,也不知她倒底在害怕什么,既好笑又叹息,说道:“那好吧,跟我一起进去!”
小洞并不长,转过一个小湾后就进到一个巨大的岩洞中,岩洞的顶部有一个三尺大小的洞口,光线显得非常的yīn暗,外面仍然下着雨,从洞口处落下,打在下面的水池中,发出滴滴的响声。
岩洞显得特别的yīn冷,加上二人的衣服都是湿衣,厉风行内功较为深厚,倒还没觉得什么,而梅川库子却冷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格格地响声。
天sè渐晚,岩洞里更是特别的昏暗,又冷又饿,厉风行原本还剩点干粮的,但在雨水的浸泡下,全部烂掉了,眼看是不能吃的了。
岩洞里全是光秃秃的石头,长得奇形怪状的,煞是好看,如果是文人sāo客进到这样的洞中,一定会诗兴大发,即兴赋诗一首,没准还能成千古名句,但厉风行只是一介武夫,虽然读过书,却没那个闲心逸致吟诗作赋,他只想离开这儿。
岩洞里没有植物,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充饥的东西,厉风行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看四周,想找一个能着力的地方,看能不能跳出洞去。
岩洞的形状甚是奇特,如同一个大葫芦,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葫芦口,石壁上横出来的木块虽多,却没法借力,因为洞顶是倒扣着的。
无奈之下,只好来到洞口的下方,运足功力,双足一弹,猛地向上一跳,聚洞口一丈左右的距离,就再也上不去了,反复几次,不但未能成功,反而越跳越矮,心中也暗自叹息,如果沈傲雪在此,以她的轻功,要出这个岩洞,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想到沈傲雪,又开始为她担心起来,以她的轻功要追上自己应该不是难事,她没有追上自己,只能说中间一定起了变故,自己待在这个岩洞中,如果她找不到自己,心中又是怎样的焦急。
梅川库子见他试过几次都没法出洞,站在那儿颇为沮丧,来到他的身边道:“厉公子,你也不用着急,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厉风行听她这样说,很奇怪地看着她,这个刚才还害怕得要死的小姑娘,一转眼就安慰起自己来了,叹息道:“你说得没错,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我奔跑一天,内力不济,待恢复之后,咱们再合力试试!”
梅川库子所练的北辰一刀流的刀法凌厉霸道,属外家功夫,内力修为颇为不足,在如此yīn冷的洞穴中还真是受不了,一直在那儿发抖,此刻实在忍受不住,说道:“厉公子,我好冷,能不能找个地方歇息下?”
厉风行看看四周,指着一块横着的大石道:“看那边的水珠较少,咱们上去吧!”
上到大石,虽说同样yīn冷,但相对干躁了许多,厉风行盘膝坐下,气运大小周天,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骇中流淌,有着说不出的舒适受用,身上的衣衫也在这股暖流下,慢慢地变干。缓缓地睁开眼来,望着梅川库子说道:“梅川姑娘,你也坐下吧,我来为你运功驱寒!”
梅川库子此刻已冷得着实受不了,早想如此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如今听厉风行这样说,满心欢喜地坐了下来,伸出双掌,两人掌心相对,厉风行缓缓地催动内力。
梅川库子只觉一股纯阳之气自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寒意顿消,温暖如chūn,身上的湿衣也开始冒出白汽,两个时辰过去,衣服已经干透,遂让厉风行停止输送内力。
没有内力输送,虽说仍觉寒冷,但已能相抗,转过身去,背靠着厉风行的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听着洞内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嘴角轻微上翘,露出一丝愜意的笑意,非常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原以为这份宁静没人打扰,可厉风行却偏偏出声打破这份宁静,问道:“梅川姑娘,我想问你,当我跳进洪沟的时候,你为何要跳进来?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梅川库子很低声回道:“我不想让你死,我想把你拉回来,当时……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死!”
厉风行原以为她跳进洪沟是为辟邪剑跟玉佛,没想到竟是为自己,想起那rì在夺命岛初见时的情景,脸皮也有点轻微的发烧,却没有说话。
梅川库子听他半天不言语,幽幽地道:“在破庙前的竹林你们杀我同伴的时候不是很凶残吗?你原本可以一剑杀了我的,为何不动手?是不是你认出我啦?”
厉风行沉默半响才道:“没错,我从你的眼神中感到你跟其他的倭奴不一样!”
梅川库子道:“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得我,我……我真的很开心!”
厉风行心中暗叹,如今这个岩洞中只有两人,倒能相安无事,如果出了这个岩洞,又将是你死我活的争夺!
梅川库子却没想那么多,在她的心里没有血腥,相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真希望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岩洞里不出去。
奔波一天,她也着实累了,竟然靠在厉风行的背上睡着了。
厉风行听着她的呼吸声,看着这黑洞洞的岩洞,思cháo翻涌,想起刚出江湖时,是那样的意气风华,收一个铜板就想护凤凰山庄的周全,但接下来所遇到的人和事,却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夹在各大帮派间可以说毫无作为,好像离开了沈傲雪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成,这个状况一定要改变!
无论是风云堂,或是七星楼,跟他们相比,自己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这次来到夺命岛,原本是要为霸王庄复仇的,原本是要夺回青冥剑的,可自己同样无能为力,还差点累得大家丢了xìng命,这一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武功不高。
想到武功不高,又想起那rì在沙滩与犬养次郎相斗,以指代剑,竟然能打败犬养,无名十三剑,使得如同行云流水,毫不迟滞,这其中到底有何缘故,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无名十三剑,本是师父决结出来的十三招杀人剑法,说到底也不是一套剑法,为何不用真剑时,能完全使出来,为何用到真剑时,却又缚手束脚?
想到这儿,又从怀中掏出那枚七煞令,此时洞中无光,自然看不清令牌上的图案,但用手却能感受得出,他越摸越有感觉,总觉得这手指苍穹的图案应该是一种武功,或者表达的是一种武功的修为。
自己虽然是七煞门弟子,但师父从来都没教他七煞门的功夫,也不知道七煞门的功夫有何厉害之处,五个师兄姐他们练的虽是七煞门的功夫,但好像都不是什么上乘的武功,躲在一旁,出其不意地刺杀,或许有点效果,但要真正的跟敌人面对面的打,却显得非常的不足。
他们练的功夫,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上升的空间也极有限的,师父不教我七煞门的功夫,难道就是因为这些?
想起连rì来的杀戮,厉风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学武,渴望能学到上乘武功,渴望能用三尺长剑保护更多的人,渴望能用三尺长剑打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次破庙大战,自己在情急之下,拿走辟邪剑,虽说减轻了风十三等人的压力,可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安全地将辟邪剑带回,心里可以说是一点底都没有。
还有这个梅川库子,对自己似乎有点好感,但她毕竟是倭奴,而是还是梅川俊雄之女,就算自己不杀她,却不得不防她!
想到梅川库子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傲雪,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女产生了依赖心,若不是这次在夺命岛受挫,他也许会一直依赖下去。
但现在,这种依赖他没有了,因为从这次事件中,他也知道,沈傲雪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的,也许在她的心里,更需要找个人来依赖!
如同眼前这个梅川库子,看上去是那样的霸道硬朗,但在这黑漆漆的洞中,竟然依赖上自己这样一个只见过几次面,还站在敌对立场的人!
就在他神思四游之即,忽听石壁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声:
“逆徒……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