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过来找我是要看看守城士兵的情况。这家伙还真是痴迷道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想钻个牛角尖,想办法给解决了。真正衷心于此道的人才会有这么大的热情。我也觉得这道术挺过瘾的,画几个符,念几句咒就能千里杀将。不过我只是好奇,觉得好玩,让我当成事业,恐怕就不行了。
这事情也不急一时吧,等暮闻过来一起商议下也好。现在济南城我知道的会道术的有无尘一个,技术还行,暮闻算半个,半吊子;我跟白起停留在理论阶段,算是接受过现代教化比较灵活的。不过白起是个不安定因素,聊胜于无。谷柳先算一个,应该不是他会道术,而是他身后有个“yīn阳道”。
力量对比一下,我们解决士兵丢魂问题应该不在话下。但是跟城外朱棣手下的力量就差得有些远了。这种状况真有点让人难受,眼前的难题不屑于解决,马上要来的困难又解决不了。想装鸵鸟都不行。
“你先想办法把孩子身体里的魂魄放出来。”我看无尘抓耳挠腮的样子,便想法给他点活干,而且如果孩子身体里困的是士兵的魂魄,这也是救他们必要的第一步。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昨晚上我一夜未睡,终于想到了破孩子身上禁制的关键。”感情无尘是在等着我问这个问题,他好显摆一下,“你听我说……”
“行行行!”我知道他想要给我“科普”,我很为他的表达能力着急的,“既然你都想好办法了,那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好吧。”
我明显能看出他的失落,不过两秒钟以后他就又兴高采烈起来。这样的xìng格,作为一个辩证的人,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屋子里张乐乐也在。她正看着两个昏睡的孩子,听到开门声被吓了一跳,转身站了起来。
“你晚上没睡觉么?”我好像是白痴地明知故问了。
张乐乐摇摇头。
好么,一晚上大伙儿都没睡,各有各的心事。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跟无尘看看能不能把孩子身上的魂魄赶出来。”
“我不累的……”张乐乐好像不太想回去。
“你想撑到什么时候?我们是来救你的前世的,别把你搭进去了,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ww。ienG。com>”
“我……”
“牟兄,无妨,她想在这里就让她在这里,我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在这里觉得不自在的。”
听无尘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张乐乐跟陆佳住一个屋子,昨天晚上我让无尘把张乐乐的魂魄招出来,那这就是卢玉秀的身子张乐乐的思想啊。她可能是碰见陆佳会觉得不自在,才不愿意回去的。
“待会你不会搞出一些血腥的东西吧?”我只好转口,“要是吓到人怎么办?”
“不会,绝对不会。卢……张姑娘看看也无妨的。”
无尘开始摆弄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套法器。最后拿出来的,居然是一套郎中用的银针。银针是装在盒子里的,打开有点吓人。我曾经在医院做过针灸,其实就刺破皮肤的那一瞬间有点疼,扎进去就不疼了。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恐怖。
这套银针,可没有医院用的那种批量生产的毫针那么细。毕竟那个时候的制造工艺没那么先进,粗糙一些也能理解。
无尘先把孩子身上贴好符纸,点好香案,外围的工作都准备妥当了,才拿起银针,准备往两个孩子天灵盖上插。
“哎,你干啥呢!”
我赶紧拉住他。针粗点就粗点,反正人体穴位也挺大,针灸的时候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这针要是插进脑袋里,那不就毁了啊。
“我扎针啊,你没见过往病人头上扎针的?”
“我没见过一个半吊子道士给人扎针的。”我坚决不同意,“你个没轻重的,万一一针下去把孩子的脑袋扎坏了怎么办。你知道穴位在哪么?要怎么扎去找郎中,让他扎。”
“瞧不起人……”无尘嘟哝一句,不过也妥协了。这可是技术活,他一开始脑子热想自己来,现在被我浇了凉水,下手肯定也不敢了。
我出去叫人把郎中找来,让他扎我才放心。
“两个孩子通天和玉枕穴各扎一针。”无尘吩咐,“能扎多深扎多深,当然不能伤了孩子。”
郎中还是昨晚的那个,他回头瞅了一眼无尘,才转身给孩子扎针。无尘被白了一眼,很没趣的站在一边。我跟张乐乐退到后面,好奇的看着。
“昨晚上遇到的那个人好像是军队里的将领啊?”
张乐乐突然对我说。
“是啊。”
“他好像认识你……”
“嗯。”我转头望了她一眼,张乐乐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么,“他叫谷柳先,算是老熟人了,我好几次差点死在他手上。”
“好几次?”
“哦,你不知道,我之前来过明朝,在济南城呆过。不然我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
“那你为什么不跟铁铉说,揭发那个谷柳先。”
“我们没有证据啊。”我叹一口气,“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换将是军中大忌,他们宁可让谷柳先战死也不会杀他。而让谷柳先战死恐怕就难了。”
“不要紧,只要我还没离开济南城,总有一天我们俩的新帐旧账会一起算。”想到谷柳先我就激动起来,“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里。”
张乐乐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我猜是刚才我放的狠话吓到她了。
那边无尘已经开始在作法了,嘴里念念有词,香案上的三根高香明灭不定,感觉有阵阵yīn风吹来。没多久两个孩子头上的银针开始很不自然的抖动,慢慢银白的针体也变成黑sè。
“出来了。”我看着小孩子头顶一缕缕的黑气冲出来,忍不住喊道。
“牟兄,你知道这天为阳,地为yīn。魂魄能从身体里出来,完全是因为yīn气的吸引。两个小孩子脚不能通yīn,而且又是纯阳的童子,魂魄在里面就像闷在罐子里,根本没地方出来。”
“他们脚不能接地通yīn,那么让他们倒立不就好了,手可以通就行么。”我打断他的卖弄。
“人身体也是手为阳,脚为yīn,手撑在地上不管事的,”他很不情愿我打断他,“你听我说,我呢,就是用银针把这两个闷罐子给打破,本来魂魄不近阳气,但是我用颠倒符给他来个改yīn异阳,让魂魄以为孩子头顶出来的地方是属yīn的。然后他们就出来了。”
“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弄?”
看着成百上千的黑气从小孩子的头上钻出来,我就担心这么多他们搞混了,进不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里离军营还远,不过我已经把接引符贴到军营里头了。这样魂魄就会追着接引符到军营。士兵丢的顶多是一魂一魄,意识都没有消失,魂魄很容易被吸引回体内的。”
权且信他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见两个孩子除了身上的物理伤害以外再没别的困扰了,我们三个就出了屋子,剩下郎中在那里照看着。
“能不能找到给小孩子施法的人?”把张乐乐送走以后,我私底下问无尘。
“这个就难了……”无尘皱着眉头,不过他也没说不行不是。
“简单我就不找你了。”
“牟兄,你是不是看出我在道术上有着很深的造诣,和潜力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是啊。你想想办法么。”
“好,只要不违背道义良知,我都可以帮你。反正在背地里捣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无尘顿了一下,又说,“牟兄,要不……把卢大小姐的魂魄给放出来吧?毕竟……那是人家的身体么。”
我怎么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无尘都对卢玉秀很上心呢。他可能是觉得张乐乐控制着卢玉秀的身体让他面对的时候有些别扭。我一想,张乐乐可能也不太愿意面对我和陆佳,让卢玉秀出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就点点头。
暮闻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我特意嘱咐无尘,不让他显摆自己懂得道术。更不能将两个小孩子的事情说出去。我们俩和暮闻一起去军营里,看那些丢了魂的士兵,情况已经好多了。无尘私底下跟我说,士兵的魂魄都回来得七七八八了,个别倒霉的,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这也很正常。
“把你在军营里贴的符给揭了,别让人看见。”
无尘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便自己去找他的符纸了。
“牟兄,好像士兵们的魂魄都回来了。”
“是么?”我故作不知,“我怎么看那些士兵的jīng神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这是自然,丢了魂魄这几天,哪能一回来马上就jīng神了。几天不吃饭,饿也快饿死了。”
“那赶紧让他们吃饭去啊。”我附和道。
暮闻摇摇头,很不自然的说:“城中已经断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