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个“灰袍道士”,也就是无尘的师父,好像又受了一些外伤,看着道袍破烂挺吓人的,其实没伤筋骨,问题也不大。只不过可能是年纪大了,底气不够,现在动作就没有以前那么灵动了。
好一点的就是他应该正在慢慢接近城楼。我搭上一支箭,拉弓满月,冲着无尘的师父shè过去,结果箭只到三分之二的距离就掉在了地上。太远了,我试着再拉一次弓,冲着半空中shè出去。这次弓箭飞得远了,就能够到无尘的师父了。
“分出一队人给我朝着围困道士的敌军放箭!”城头上的士兵都看到了刚才那个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道士,也知道他是友非敌。
“可是,那位……道长也在阵中。”当然没有人听我的话,他们怕误伤了无尘的师父。
“你当你们的箭能shè中他么?”就是受不了那帮人执行力不行,质疑什么啊!我气急败坏的说,“就算我在下面你们也休想shè中我。”
听了我这话,那些士兵这才学着我的样子,将箭shè向下面围着无尘师父的那堆北军士兵。
过了大概有,便一纵身也往城楼下跳去。
我得救无尘的师父,他把无尘往上又扔了一米多,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开始往下落。
“白痴!”
我听见我的魂魄对我说了这两个字。“他”说完就从我身体里冲出去,赶上无尘的师父,一把抄在怀里,又停在半空。
然后我就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往下落。刚经过无尘师父身边,我就感觉有一种力道在拉扯着我。直到把我拉得停在半空。这种感觉很熟悉的,就跟刚进城,击垮罗世成那一次魂魄拉着我的身体往后飘退一样。
但是,我的躯壳太重了,重过魂魄对我的吸引。坚持了能有五秒钟,我又扯着他们两个开始往下落。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用脸迎接大地的时候,肚子又是一紧。这回不是魂魄在拉我了,而是一根绳子。我仰头一看,不太清楚,应该是罗世成。
接着漫天的箭矢贴着我的身边往下飞去。这就是掩护了。地上的北军弓箭手就不敢再在shè程之内shè我们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就是这样体现的。北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拉到城墙上。
还有道衍。我一动不动任由绳子扯着我往上走,眼睛却盯着还在高台上,面无表情看向我的道衍。
我想,虽然姿势不怎么优雅,但是我眼神的气势绝对不输给他的。
就在我要被拉上城头的时候,我仿佛看到道衍冲我笑了。
他笑什么?还是我眼花了?
朱棣的北军见阵法已被破坏,根本无机可乘。攻打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要攻破的迹象,便慢慢偃旗息鼓了。到最后就剩下数百人在城楼下连夜打扫战场,收拾战友的尸体。而南军这边,则欢呼庆祝了一番,也要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无尘伤的比较重,特别是肚子上的那一剑可能伤到了肠子,流出来的血中都带着灰褐sè的东西。
我见郎中一个人在那里手忙脚乱的,便过去帮忙。至少手术刀的消毒和一些止血处理还是会的。就是缝合的时候遇到点麻烦,郎中的意思是不要缝合肠壁,直接把肚子缝上就好。我自然不能让他这样干,肠子都破了,腹腔感染以后,用不了几天他就肚子发胀死掉了。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那个郎中还有点牛脾气,居然跟我顶起来了,“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肠子破了,不清理缝合会死的。”
“我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出去。”
我一下子就火了,匕首掏出来抬手抵在他的脖子上:“你让谁出去?”
“你想杀了我不成?”
“你要是就这么缝合了,我就真的杀了你。”
我看见郎中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恐惧了。他开始是不怕死的,那是因为没有感受过死亡的恐怖。郎中是见惯了生死的,但是轮到自己身上就绝无仅有了。我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的,他指定是感受到了那股杀气。
就在我俩僵持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无尘的师父。
这老道身上的箭伤都是自己处理的,到底是一个人野游惯了,有点磕磕碰碰都能自己解决。只是腿上的箭伤让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看了看无尘的伤势,回头对我跟郎中说:“你们就让他这样躺在这里等死?”
他说的语气并不重,但是我听了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救过我跟小山子的命,你来给他处理伤口,就算是医死了,也是他命里该死在这里。”等他了解了我跟郎中争吵的原因之后,对我说。
既然人家是师父,师徒如父子么,还是老道说了算。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我就开始给无尘“做手术”。
我不是医生,没做过手术。让一个门外汉cāo刀,要么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愣头青不怕天不怕地,要么就是这条命已经不重要了,是死是活不多那一两刀。但是现在情况恰恰相反,我心理素质还没硬到程度,而且老道说了生死有命,我就更觉得无尘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上有点草率。
“你不快点动手么?”老道看我拿着刀在一边犹豫了半天,就催我,“晚了小山子命就没了。”
没办法,我把心一横,趁着无尘还昏迷不醒,下刀将他腹部的伤口开大一些。然后伸手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被箭戳破的肠子,拉出来用羊肠线给缝好。我不懂专业的缝合,只是学着手工缝衣服的样子把破口的肠子缝死。用凉开水把他肚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干净,再把肠子塞回去理顺了。
“道长算准了无尘不会死在这里是吧?”在缝合肚皮的时候,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分出点jīng神来问无尘的师父。
“贫道是算准了你是他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