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汉军突然的溃败,朝廷震惊之余也是反应极快的拿出了对策,仅隔了一rì,从京师飞奔出快马无数,将朝廷放权于各州郡的消息传于大汉十三州又一郡,百姓对朝廷的做法自然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倒是为了多了一条生路而开心不已,因为此令一下,天下世家皆开仓放粮,钱粮之多让人不禁怀疑去年真的有百年一遇的大旱。无弹出广告小说
窗外传来鸟雀喳喳的叫声,树荫间跳动着几个灵巧的身影。欢快的小鸟踩下了一个花苞,未开的桃花【咕咚】一声落进了下方的水塘里,溅起涟漪延绵。收回了视线,袁绍淡淡端起面前的清茶,轻轻抿了起来。
朝会结束后,袁绍就被匆忙回府的袁隗叫到了这处静室,可是从被叫到这里来已经有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不发一言。袁绍当然知道这是一种考校,所以也就配合的表现出云淡风轻。可是淡然的表情下却是微微的苦笑。
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本初可知今rì朝堂之上发生何事?”对面前的子侄的表现深感满意,袁隗捋须轻笑。比起公路那略显浮躁的xìng子来,还是这份沉稳更适合为一家之主。
“叔父如此高兴,应是党锢之禁已解吧。”
“本初果然聪慧,今rì众臣相谏,党锢之禁终解,可惜太子殿下偏帮十常侍,未能竟全功,实为可惜。”
知道叔父是想要趁此机会除去十常侍,可是对于这个想法袁绍却并不赞同。虽然封谞、徐奉之事让十常侍由张扬度rì变为低调行事,可是低调并不代表没有鱼死网破之力。此时发难,纵然能赢,大汉也必然元气大伤。幸好此事被太子殿下阻止。
太子监国本是惯例,袁绍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提起太子,袁绍就忍不住想起了昨rì见过的那个人。
明非也是在东宫做事,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此人却是,想来在东宫地位也不会是区区一个下人吧。
“不过今rì老夫却不只是为此事高兴,本初再猜猜,太子殿下针对昨rì之事做出了什么对策?”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袁隗的老脸上竟是有了一丝调皮,想来是高兴极了的缘故吧。
东宫,太子,黄巾,明非,汉军兵败。。。果然还是这样吗。
心里浮现出关键的几个词,袁绍已经猜到了袁隗为何如此高兴,只是相比于袁隗的兴奋,袁绍嘴里却是苦涩非常。
“孩儿不知。”
“哈哈,我家麟儿也有不知之事啊。不过也难怪,老夫也没想到殿下会有如此决断。”对于袁绍口称不知,袁隗大笑起来,却没有责怪之意,要是袁绍回答知道这件事,袁隗可能倒还有了几分jǐng惕,以为袁绍暗中有所布置:“今rì陛下放权于各州郡,允其自行募兵,本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也就是说,很快孩儿就要领兵出征了吧。”拱手低头,俯首下袁绍无声地叹气。
“然也。我袁家尚有不少存粮,加上家中护院多是军中老卒,所得之军不用多加训练即有一战之力,如此一来就比其他世家快上了一步,只要本初在黄巾之中有所建树,老夫当面奏陛下为你表功,届时我袁家声望就更上一层楼。我袁家当为天下第一世家。”只以为袁绍俯身乃是出于礼仪,袁隗不及多想,就大声笑道。
天下第一世家,却是置汉室于何地?
俯身于地,袁绍斜眼看着窗外叽喳的小鸟,却是又踩下了一个花苞。
【咕咚】
*********************************
“哈?孟德兄长要离开洛阳?”
手里的筷子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而落到了桌子上,看着眼前靠在酒楼栏杆上形象全无的曹孟德,张风脑子里一是因为这个突兀的消息而陷入了呆滞。
“嗯,虽然我也不想走。不过既然义军之事已成定局,那么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趁早结束这场大乱。正好,家中也来信,说是族中子弟有意组成义军,希望我回去领导他们。所以大概就这几rì吧,我就会离开洛阳了。”
酒水因为曹cāo豪爽的姿势而打湿了衣襟,可是这位浪荡子却没有在乎,只是看向这呆了许久的洛阳城,无羁的眼神中荡出几许惆怅。
“本初兄长知道此事的话肯定会很伤心的。”捡起桌上的筷子,张风苦笑着说道。
昨rì的酒席上明非所言变成了现实,刘氏放权,天下世家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般纷纷动了起来。虽然孟德兄长家不算世家,可是乡绅之家更加的野心勃勃吧,为了有一rì能成为世家。说起来,既然孟德兄长要走了,那么本初兄长也快了吧,两位兄长走后,洛阳城又会寂寞许多了啊。
“那家伙才不会伤什么心呢,又不是生离死别。顶多有几丝怅然,也会埋在心里没人看得出来。”嗤笑一声,曹cāo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奚落,可是确实不带恶意,因为相交至深,所以才能这样随意的开着玩笑:“不过你呢,子虎?”
“啊?我怎么了?”
“装什么傻。当然是有什么想法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经常翻看兵书吧?听本初说,你还经常向他借书来看呢。不要对我说你对这场乱世没什么想法。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面对曹cāo的邀请,张风没有立即回答。当然不是对这场乱世无动于衷,只是。。。眼前似乎浮现了一个佝偻的老人的形象,张风在心中叹了口气,笑容有点勉强:“对不起,孟德兄长,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嗯?啊,当然可以。”张风的表情让曹cāo有些莫名其妙,本来以为对方会爽快地答应呢。当然不是以为自己虎躯一震,众将来投。只是相处了这么些时rì,曹cāo知道张风想要投入这场大乱中已经很久,原以为是自己等人在洛阳,张风不好意思留下自己等人,现在看来是有什么其他的定西困住了自己这位小兄弟的手脚。
“我记得孟德兄长是沛国人吧,这么说来兄长不是要去解救皇甫将军等人?”
“是啊,按照朝廷颁下的政令来说是这样。啧,打败了zhōng yāng军的黄巾啊,真是麻烦的敌人。”
“虽然嘴里说着麻烦,不过孟德你的表情倒是跃跃yù试的很啊”
一道声音响起,随后袁绍的身影出现在了酒楼里,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曹cāo的意图,后者耸了耸肩,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
“本初这是嫉妒吧?因为本初领兵也只能北上支援卢植将军,可是即使有你的支援,北方防线还是处于弱势,不守不行,如此一来,建功立业看来是cāo领先一步了,哈哈哈。”
面对曹cāo肆无忌惮的笑声,袁绍挑了挑眉毛,想着袁家收集的关于冀州的一些情报,嘴上露出一个神秘笑容:
“那也未必”
“诶?未必是什么意思,本初你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饮酒的动作僵在了空中,酒水洒到了衣服上,可是曹cāo却紧紧的看着袁绍,想不通为什么袁绍这么说。仿佛在故意吊曹cāo胃口,袁绍面孔却是转向了张风:“子虎,要来我军中么?”
“别提了,这小子暂时没这想法。本初你快说之前是什么意思?”
张风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就被曹cāo抢过了话头。袁绍愣了愣,随后就被曹cāo抓住了衣领“逼问”起来,后者拿起筷子打开了曹cāo的手,却是缄口不言,仿佛故意要憋死曹cāo一般。而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人,张风嘴角蔓延出一个微笑,离别的忧愁似乎也淡了下来。
******************************
“参军。。。吗。”
独自坐在院子中,看着天上群星拱月,张风喃喃自语。白rì里,酒楼中两位兄长的邀约言犹在耳,自己也是有杀敌之心,可是。。。
“君子”
想着老人对自己的期望,张风脸上泛起几分苦涩。老人的好意自己明白,可适当这份好意与自己的理想冲突时,好意就化成了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牢牢地束缚。锁链并不结实,张风知道自己可以轻易的挣脱,可是也知道自己挣脱后,会浮现在老人脸上的那份失望。
“结果就这样一事无成吗”
终究走不出自己的道路,也学不会什么兵中君子。武器终归是为了杀人而铸造的,兵中君子就不是武器了吗。
“童师。。。”
张风伸手搭在了石桌上的一个长条状的包裹上,轻轻解开布头,包裹内的事物泛出金属的冷sè。
一杆虎头金枪。
不过不是什么新的武器,长枪上的云纹磨灭了几处,枪尖更是有几块深沉的血锈。这就是自己的出师之物,原本童师是打算把父亲最后打造的那杆长枪:豪龙胆,交给自己。不过自己最终选择了这杆仿佛寿命将尽的老人般的虎头金枪。
“父亲,母亲。。。”
轻轻的摸着枪尖上深沉的锈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业火连天,杀戮满地,除了生命,自己失去了一切。
“唔!”
收上传了一阵割裂的痛,张风恍然惊醒,却是被枪尖割破了手指,血迹慢慢润湿了枪尖的锈迹,仿佛是长枪在饮血一般。喉咙蓦然的一阵瘙痒。
“你也不甘寂寞吗。”
“果然,你还是想要参军吗。”
在张风群像是在抚摸着宠物一样轻轻摩挲着枪尖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风倏然回头,然后马上站了起来,深深一礼。
“王师”
来人正是王越,看着氤氲着月晕的长枪,这位剑师目光中充满犹豫,只是俯身失礼的张风并没有看到。
“想要去的话,就去吧。”
“诶?”
猛地抬起头,去看见王师已经转过了身子,向着屋里蹒跚着走去。
“你也知道你师父的xìng格,他不是会束缚自己门下弟子的人。你师父给我的信函中说过,这之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直到王师消失在了屋内,张风还是站在原地默默不得语。枷锁一朝解除,张风却陡然升起了一种惶恐,仿佛离开父母双翼的雏鹰第一次面对浩瀚无涯的天空般,有一种不知所措。不过终究和常人不一样,回过神来,张风转向北方,郑重的跪在地上,大礼匍匐,仿佛辞别父母远游的游子。
***************************
“忠与义,孰轻孰重?”
看着窗外的张风匍匐在地,久久不起身,灯火熄灭的屋内,王越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一只地府爬上来的鬼。只有他自己知道童渊的书信中并没有这样的话。对于门下弟子,那位人情练达的老人可以是豁达老者,可是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天下间有谁能够看得通透?好友的信中除了拜托自己传授剑艺外,千叮呤万嘱咐的,却是让他这位视如己出的孩子不要再次接触到杀戮。
“对不起了,老朋友,自己终究不是当rì一起任侠江湖的单纯剑客了。。。”
低下头,王越目光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事物:一柄小小的,未开锋的铁剑,就像一件饰物。
今rì风起,搅得天下,四方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