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享受这顿烛光晚餐的时候王一也是感觉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一双眼睛总也忍不住要时不时往自己的裤兜去瞄看上两眼——那里面安静地躺着桑迪·胡尔特刚递过来的一小包的避孕套。
桌对面的凯拉·奈特莉随手摘下自己的墨镜,笑着调侃了一句:“你想喝什么?一杯白橙汁吗?”
这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节奏轻柔与和缓,一点也不像她凹凸有致的面容一般显得凌厉。
“白水,一杯白开水。”王一感觉自己好像又要开始犯结巴,还好他使劲按捺住了自己这股莫名的冲动。
“亏我还拉着你打车跑这么远的路,难道就只为了喝一杯不会带给人任何味觉刺激的白水吗?”凯拉·奈特莉自顾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咬了咬嘴角、眉角飞扬,“看来我改变你的企图又一次遭遇到了无情的失败?”
王一摇摇头,笑着摊开了双手:“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大明星的惊天魅力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我有些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非得找这一家的连锁餐厅,就近去其它的店不行吗?甚至,我们还可以买上一些食材自己回家去做……”
“可是我不会做什么饭的——”
“我会!”
“真的?”
“嗯。”
“很可惜,我想我今天是没有这个口福了——不过如果这个代价的付出是从今以后我每天都能享用到可口的中国美食、每天都可以再多睡上半个小时懒觉的话,我会以为我赚到了耶……”凯拉·奈特莉轻笑着摇了几下头,“但今天不行,今天晚上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一听得心头一凛,顿时间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连放在裤兜里抓着避孕套的手也是莫名的一紧。
凯拉·奈特莉看上去没有半分的察觉。她只稍微地停顿了一下便岔开了这个话题:“你进来了这么久难道没发现什么吗?”
“什么?”
“很明显这些人认出来我是谁来了……”凯拉·奈特莉环顾了两下,往旁边努了努嘴,“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一个人上来索要我的签名,也没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狗仔敢在这儿拿出相机肆无忌惮地拍个不停——这就是我费了老大劲儿找这一家餐厅的最大缘由!”
王一闻言,立即便不再说什么话。
将心比心,他是会体谅别人的。
一个服务员身着统一的白衬衫、燕尾服、领结,端举着托盘送上了一杯橙汁、一杯白水,还有两份七八分熟的牛扒——这侍者脸上温润的笑意一下便让王一确认他是已经认出了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凯拉·奈特莉。
这情景让王一的头皮有些发紧,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以后可能会过的生活——“每一个人都可以对你的行为、举止、谈吐、衣着发出各式各样聒噪的见解,而会无视你的心生烦躁与冷颜相对……”
一股压抑不住的、想要上去质询一番凯拉·奈特莉究竟是如何习惯了这种让陌生人肆意品评的生活的强烈冲动在生生噬咬着他的内心。
不过他忍耐住了。
因为他已经确定自己要去习惯她的生活。
这一刻微颤的烛光下两张年轻、悸动的脸庞,在周围昏暗环境的映衬下无端给人一股暧昧而又熟悉的感觉。
王一倾神凝望着凯拉·奈特这张jīng致绝伦的面容,忽然是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如cháo水一般袭了来,让他的思绪与神经也变得慵懒、变得不愿再浪费什么脑细胞去考虑以后的生活与前途了……
“什么?”神思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对面的女人在轻声说着什么,连忙追问道。
“我是说,”凯拉·奈特莉伸手捋了捋一缕散下的发丝,“我已经在酒店订好了房间……”
“哐啷——”
失措的王一一下打翻了他的水杯,洒湿了桌布,也碰倒了烛台。只余下了对面的女人欢快的大声娇笑,在这个有些暧昧的空间显得那么的明媚、富有着诱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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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路灯装饰的马路、流光溢彩的旋转门、两个人一直保持着缄默与静谧的电梯。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熟悉的记忆,只仿佛便在昨天一般!
进了屋的凯拉·奈特莉浅浅笑着卸下一个粉红sè的发卡搁放在了王一面前的茶几上,便仿佛又一次将一个腻人的诱惑施施然交在他的手上;然后女人莲步轻摇走进浴室的招摇动作与被镶花玻璃的浴室门隔断了的那一个魅惑眼神,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留下、还是离开?这明显是一个问题!而且跟在球场上需要做出的选择完全不是同样的类型!”
这么思量着的王一一下不知怎的就记起恩格尔·维特老头子的教训:“对绿茵场上的球员而言,足球便是这么一个不断在做选择的过程——shè门的选择,shè还是不shè;传球的选择,传还是不传;过人的选择,过还是不过;卡位的选择,卡还是不卡;抢断的选择……通常做出最佳选择的人可以获得进球、助攻、鲜花以及掌声;而做出最佳选择次数总和最多的球队便可以赢得比赛的胜利,以及最终的冠军头衔……”
“妈的,”王一突然醒悟了,“我被这老头给骗了,他居然拿这些谁都会懂的话来糊弄我——不光是足球、不光是足球!每个人的生活不也是一个不停在做选择的过程吗?每个人的爱情难道不也都是如此吗?”
因此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上还是不上,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王一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次逃跑了的话,对这个靓丽女人而言便是天大的打击与侮辱了,而他也很可能会一辈子再也跨不过这一道心理上的门槛了;耳旁哗啦啦不断的水声声声入耳,也让他的鼻息一时间变得粗重了起来。他思量了一下掏出了桑迪·胡尔特给的避孕套——上面惹眼的广告贴画对他而言仿佛一个引燃yù火的导线似的。
王一蓦然便在心底下定了一个决心——虽然他不会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不过爱情、抑或人生,不都是像这么一个个在做选择的过程吗?
这一刻他的脑海没有容下其它的什么东西。
因此下一刻他使着劲儿一把便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尖叫声中王一第一眼便看见了凯拉·奈特莉一副玉脂般的雪白肌肤,冰雪为肌冷寒霜;迷蒙的雾气后面是王一在之前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未曾见过的景象——一具**的**便仿佛是以飘散的雾气作为衣衫似的在诱惑着王一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他脑海空白着大声狼嚎着便扑了上去——水流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衣裳,就像他在无数次训练结束后如同轮回的重复一般。
这些水滴冲刷下去的不是淋漓的汗水,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生活与记忆崩溃似的告别。
这激荡而下的股股水流与怀中此刻温润无比的感觉无一不是在告诉着王一他过往生活的远去与未来新责任的到来。
他狠狠拥抱住了怀中这个娇弱的女人,任凭着一股莫名的激动情绪突然涌现在了他的心头——这不是xìng与yù的滥殇!
他嚎啕大哭得像一个迷失了多年、终于找回怀抱的婴孩一般。
这是不是记忆中那个充满着温暖与柔软的怀抱,王一在这濒临的一刻无从去分辨。
只有这一夜的温柔道不尽、言不尽,缺憾了窗外那些会肆意飞洒下的雪花做出的、爱的见证。
遍洒星光的夜sè终究静悄悄、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