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爆的音乐依旧在畅响,仿佛是要在这时候将酒吧内每一个可以跳动、可以欢呼雀跃的心脏挤出他们跃跃yù试的胸膛;闪烁的霓虹依旧在闪烁,表现得如此不遗余力就是要让身处此间的每一个人、每一颗心都陷入进去一个光怪陆离的斑驳世界;跃动的人群依旧在狂热、依旧在忘情、依旧在无所顾忌,随着音乐节奏上下舞动的身体这时候仿佛被无端给塞进去了很多的糟粕,是极其需要如此剧烈的晃动与离心力才可以让自己回归到一个最本源、最真实的自我。
他们,舞、舞、舞——属于夜晚的这间酒吧,属于夜幕下的阿姆斯特丹,属于这个可以留住所有过客目光与心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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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远离了吧台,也远离喧闹舞池的角落里,王一与这个刚刚相熟的女人心有戚戚然地坐了下,然后相互的问与答、答与问就犹如水到渠成一般。而在他们的周围,音乐、灯光、无尽无止的吵闹与喧嚣,注定是要为这两个人的相遇与相识缀饰出几分异样的情调。
王一向来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东方文化特有的内敛含蓄一面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让有时候他的一些行为表现在队友与教练们眼中就是一种木讷。而这时候跟他坐在一起的这位金发大美女凯瑟琳·斯诺,xìng格上则是完全相反的另一面:她外向、开朗、奔放、xìng情如火,挑起一个话题就几乎可以叨叨个没完没了,快得居然让王一大多时候都接不上她的话茬,只能用叹气、点头或者微微的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若是已经不见什么踪影的范德维尔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就会拍着大腿跳起来,然后指着王一的鼻子大骂一顿,骂他居然敢如此暴殄天物,视眼前的这个珍馐美人于无物。因为王一这时候表现得居然如此不积极,完全不像在球场上充满着一股**裸的侵略xìng。
虹光流转,使得此时此地宛然悠然如世外之所。
“你也是阿贾克斯的球迷吗?我听说这间酒吧是有很多阿贾克斯拥趸出没的,你会不会就恰好是其中之一呢?”
凯瑟琳·斯诺红唇轻吐、皓齿微露,话里话外的味道就跟她这时候浑身上下洋溢的火辣味道如出一辙,是那么诱人、挑逗的意味十足。<ww。ienG。com>
“难道你不认识我吗?”王一回道。
“我应该认识你吗?或者难道你是一个大名人,一个人人都应该认识的大名人?”女人的反问很有意思。
“不是,现在还不是。”
王一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一下他突然记起自己只不过才是阿贾克斯队内一个还未曾获得过哪怕一次一线队出场机会、甚至连替补的替补也远远算不上的预备队球员而已。尽管他确实有些实力,尽管他效力的这支球队是在欧罗巴大陆上曾经赫赫声威的荷甲豪门阿贾克斯!然而,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认识自己、必须认识自己?有什么资格让自己觉得这些认识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种毫无置喙的应该与必须呢?
因此当凯瑟琳·斯诺这时候问起这个问题,他只有尴尬的一个微笑,然后了无痕迹地将这句话带了过去,而凯瑟琳·斯诺也很善解人意,没有再去追问这个敏感话题,两个人随后的谈话依旧在一种波澜不惊的氛围下展开——女人问,王一答,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叹息,时而更会相视的会心一笑。
王一很享受与这个刚刚结识的女人相处的这种氛围。
因为这个女人在王一面前会一边大口大口喝着泡沫花啤酒,另一边喷着以F开头的单词,晃动起修长的中指,然后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博斯曼法案为什么可以让譬如阿贾克斯这类往昔称雄欧陆的豪门豪强沦为路人甲与路人乙;她也会抓住最近任意一场比赛中某个裁判员的某次撇脚或者无厘头的判罚大肆进行批判,呼天喝地不断,将他的表现说得就好像是一文不值;她更会对最近某一位阿贾克斯球员在场上的某次有失水准的拙劣表现洋洋洒洒说个不停、批评个不停,同时也会念念不忘上一个在阿贾克斯头上、在阿姆斯特丹竞技体育场上演帽子戏法的对手的名字——是如此的咬牙切齿、无所顾忌。这使得王一可以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自己心向往之的放纵与轻松,而这种感觉是他从凯拉·奈特莉那儿怎么也得不到。凯拉·奈特莉永远都会是那么安静,那么从头到脚充满着优雅脱俗的气息,让人感觉在她面前每说出一个脏字,每做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失措动作都会被当做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亵渎。而关于足球的一些东西,拙于见识的凯拉·奈特莉与王一之间的交流往往是有心而无力,况且他们两个也是经常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可以相互待在一起,处一处、享受一下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小世界。
在这个弥漫着一股躁动与暧昧气息的夜晚,这两个不应该属于这里的红男绿女一个倾心诉说、一个静耳聆听,是配合得如此的默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去,让沉浸在这种舒逸氛围下的王一对午夜的到来与离去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本应该随此来临的身体以及jīng神上的疲惫倦怠在这时候也不知被他丢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他不是灰姑娘,对此自然无需有什么介怀。
午夜已过,酒吧内的热闹分毫未减。酒吧的墙上当然不会悬挂什么可以提醒得到人们时间观念的东西,它巴不得来这儿的人沉溺、堕落、沦陷,然后醉生梦死。在这个地方,你想待到多久就可以待到多久,你想喝多少酒就可以喝多少酒,你想跟多少女人困觉就可以跟多少女人困觉——但是必须得有一个前提、一个很必要的前提,那就是你要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有富可敌国的钱,有怎么花也都不会花完的钱!
不过王一他没有那么多的钱,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
夜已深,已经深得不可见底。不过在舞池中晃动着肢体与节奏感的男男女女依旧不见有什么减少。的确,这个地方是会有人走、有人去,然而同时又会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地前赴后继,让自己全身心沉浸到这些胡乱弥漫的灯光下、暧昧无比的夜sè里,仿佛他们过去生活中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最初的出处与最终的去处。因而他们自然不会对一个安静角落里那一对深入交谈的男女投以注意,在他们的看来这一幕幕的发生在这个暧昧与放纵的地方实在太过平常,在这个浮华城市一年三百五十六个夜晚这一幕幕实在是太过平常,太过平常甚至让他们觉得对此视而不见才是一种天经地义!
范德维尔、维尔通亨几个人从人肉堆拥的舞池深处挤出来,身边则像是变戏法似的各自陪上了一个年轻的女伴,或是身材火辣、或是容颜娇丽、或是浓妆重彩。他们左顾右盼了好一大会儿才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王一的身影,他正在跟凯瑟琳·斯诺谈得忘乎所以。
“重sè轻友!”
“我擦,还跟我说什么十二点前就要回去,就这?”
“看来王要比你强,格里。你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最后可是空手而归的……”
几个人抱怨了几句废话,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深有意味的笑容,然后也没有再去叫上他一起,就心满意足簇拥着今夜的猎物散了去。
而王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队友的悄然离去,只有这黑夜依旧在此无止无休着。
当他一个人独自走出海盗酒吧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钟。夜幕下的阿姆斯特丹,灯火的街道繁华如旧,让生怕自己赶不上车的他是平白无故担心了一场。他手心里握着一张小纸条,那是今夜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主角凯瑟琳·斯诺在离去时候馈赠下的礼物,一如前次是一个关于诱惑的抉择、一个让他必须在此时此刻就做出抉择的抉择!不过这回,他没有将这再次丢下,而是紧紧、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然后大踏步走向被那夜的迷雾湮没了身形的湛蓝天空。
远去的王一没有听到风中传来的一阵属于夜的狰狞与狂笑,反而是那晚风让他感觉如此的亲近与切实。
是啊,夜啊夜,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对谁都一视同仁。就像一个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以她庞硕的身躯横亘在失败与成功之间、横亘在前进与倒退之间、横亘坚持与退却之间、横亘理想与现实之间。它就这么存在着、一直存在着,不止过去、不止现在,甚至在以后的漫长岁月时光中依然会这么存在下去,注定是会无视任意一个平凡或者伟大的生命!
然而光明就在夜的背后,是需要坚持不懈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