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寒冷冬天的这场皑皑初雪将消未消、将融未融之时,凯拉·奈特莉即将要来的讯息犹如一缕殷勤的chūn风一下就拂过了王一苦闷不堪的内心世界,使得他的欣喜心情一瞬间就从枯燥无味的训练场上飞到了应该的远方、飞到了招手即停的一辆出租车上、飞到了盘旋着的波音747在广袤大地上投下的厚重yīn影下。
就像这时候,已经牢牢凝固在他脸上的一个发自内心的欢欣笑容,连在专心开车的司机也忍不住启开了自己寒暄的话茬。
“到机场这是去接人?”
王一笑着点点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女朋友?”是调侃的语气。
王一一下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一抹你怎么知道的惊讶,却是完全不知自己在额头上只差没写下“我是爱情大白痴”这几个大字。
司机往后视镜的方向微笑了两下,摇摇头,终究没有用唠叨几句家常的方式来满足王一的好奇心!
汽车继续往前。滚滚的车轮压上柏油马路,声音像是时间不紧不慢的脚步,在吱吱作响。每经过凹凸不平处的一点点轻微颠簸,就犹如王一此时此刻这条漫长思绪上的一个个节点,串联着属于他的过去、现在抑或未来,属于他印象中的中国、伦敦、海牙以及阿姆斯特丹。车窗外,高楼大厦直耸入云,如水泥森林般巍峨挺立,亦锁不住他非要浪荡着远去的视线与思维;已经西斜得厉害的太阳还偶尔会从几幢楼房的罅隙间露出几缕一闪而逝的明亮,像是在跟王一玩一个名叫躲猫猫的老旧游戏,一个老在追、一个老在跑,永远相互找不到;车窗玻璃上不知怎的留下了几些人影与树影,不断交错变换着向前,宛若时光同时穿梭在一块镜子的正反两面,镜子的这边生气盎然、那边荒凉莫测。
这一幕如此熟悉,王一有些感慨。他记起当初自己第一次去伦敦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有趣的出租车司机、那个十分热情而且骄傲的切尔西球迷,托尼·雅各布斯。如果自己有一天可以加盟切尔西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他?又或者,自己永远没有值得让切尔西青睐的实力?
“到了——”
这声音打断了他迭起的几分离愁别绪。王一抬头看了一眼对他而言已经相当熟悉的史基浦机场,然后付钱、下车。
户外的天气很冷,走出汽车的王一忍不住就一个冷战。呼出的雾气犹如一个接一个云烟缭绕、变幻莫测的缥缈幻境,会惹得多愁善感的人们无尽遐思。
迎着远处几乎平整得可以望穿地平线的停机坪,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王一一眼就看见一身休闲打扮的凯拉·奈特莉。她没有带保镖跟助理,独自一个人,围了一条天蓝sè的长围巾,上下墨镜、棉帽、口罩全副武装着。时值凛冬,她这么一身标准的明星出行装扮倒也不很惹人显眼,然而王一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在这么一大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就仿佛过去的自己已经是将她的这个形象如同完美的刻痕般深深印内心的最深处。
他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没有动,是在仔细打量着这个掩藏了自己绝代风华与倾世风姿的女郎。她踏着款款的脚步朝自己走了来,靓丽得如一朵在寒风中不胜娇颜的雪莲花。而过去自己与她相遇且相识的种种场景也不由就泛上了他的心头:伦敦城中的偶遇、圣诞夜的寒风冷雪、两个人隔着电波轻声的呢喃低语,一阵阵、一幕幕就仿佛只在昨天……
思绪蓦地一乱,才发现摘下墨镜的凯拉·奈特莉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站定住。
“我真的好想在这儿就给你一个昏天黑地的深吻呢!”女人作势说道,略施粉黛的脸上挂着一抹令人流连的、浓郁的笑容。
“我说你不敢!”王一面带得sè望着她,笑得简直就可以称得上阳光灿烂,“如果你不想等下被一大群狂热的影迷粉丝围追堵截的话,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而且万万不要有如此类‘轻举妄动’的动作。”
女人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往来的人流,认真考虑了一下只好无奈打消这个旖旎的念头。紧接着她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王一的袖筒与衣襟,小声问道:“怎么穿得这么薄,冷吗?”
“不冷,真的!刚才还是有些冷的,不过现在一看见你,这满心都是热乎热乎的感觉,不信你来摸摸看?”
“几个月没见居然学会说俏皮话了?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哄骗女孩子的招数?”凯拉·奈特莉笑道。她好像很喜欢这么去挑逗王一,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跟王一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距离以及其他人或明或暗的反对而有所消减,反而是因为万水千山的间隔与思念的折磨而更为趋近。
当然这只是凯拉·奈特莉自己的想法。至于对王一而言这份爱情是不是应该这样看待,是不是如自己以为的这般甜蜜而又不失温馨,凯拉·奈特莉不知道,也不敢去多问。
……
两个人上了车。
汽车继续往前,承载着两颗相依相偎的心向着一个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改初衷。
上车后凯拉·奈特莉一把就拉开王一外套的衣襟将自己的头与脸全部埋了进去,仿佛对她而言只有这个地方的温暖与可靠才是最真实的。在这么一瞬间,王一可以感觉到女人轻吐出的微微气流透过内衣清晰地抚摸在了自己皮肤上,柔柔痒痒的感觉。他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份爱情,享受这个女人。
突然,一个极端离奇的念头闯入了他的脑海——如果此时此刻身在自己怀中的美女要是凯瑟琳·斯诺的话会是怎样的感受呢?她带来的感觉跟凯拉·奈特莉又会有什么的不同?
一股凭空而出的冷汗在下一刻一下就将王一紧紧包裹在了那里,让他的面sè变得苍白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