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巩华城与卢象升分兵后,朱慈烺带着四营两万多兵马连夜潜到通州,却见城内城外难见人影。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看小说到爱尚文学网)经遭后金大军一翻洗劫,曾经繁华的通州已然不在。
紧接着朱慈烺又赶到运河边,运河上荡荡江水面,却难见船影。后金大军叩关入塞后,通州有船的人家得知满鞑子杀来,都举家乘船南下避难去了。如今想在通州渡船南下,除非是自己造。
不过这些结果,朱慈烺都早已想到的了,于是,他带着大军沿运河往南行至河西务,后金没有打到这边,所以这里还有许多船家,但还是不够船乘两万多人。
因此朱慈烺让风雷营和御勇营,定军营带上物资,炮火弹药乘船先到静海。而他则带旋风营骑快马尾后赶到。
朱慈烺和李重镇因为粮草都用船先运走了,便带着七千旋风营沿运河赶往静海,一路逢城就吃,先到杨村,再到丁字沽,过天津卫。赶到静海时。仅比乘船到达的三营晚了一天而已。
这个时候,卢象升拿下涿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但多尔滚不知有没有得到涿州的消息,在涞水,新城,定兴三路大军都还没有动静。所以朱慈烺也不敢动,便驻扎在静海城外。让定军营派出大量的侦察骑兵前往涞水,新城,定兴留意后金三路大军的动静。
与其同时,卢象升大捷的军报也传入紫禁城。
承乾宫内。崇祯听到卢象升大捷后,却没有表现出振奋之色。反倒坐在盘龙金椅上板肃脸如铁。
陈甲新本来以为将这个好消息带到朝堂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崇祯感到高兴。甚至还会好好嘉奖自己一翻。却不知崇祯竟会对这个好消息表现得如此冷淡,这让他感到委屈又无奈。一时间低头沉默,不再言语。
“陈卿家,皇儿可有受伤?”崇祯终于开口说出上朝以来的第一句话,说完之后,看着陈甲新的眼神紧张而又担忧。
陈甲新忙出列,回道:“回禀圣上,此战伤亡极小,殿下自然没有受伤,而且卢象升在军报中提到全赖殿下料事如神,谋划计略。才有此一胜”
崇祯脸色微微一动,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转瞬即逝。恢复原容,怒哼了一声,道:“卢象升当朕斩不得他么?先后抗朕旨意二十三次,纵是有此一胜又如何,便是东虏全军,难不成还有朕皇儿的命重要”
此话一出,殿下面一干主和的大臣,忙出列上疏,声讨卢象升大逆不道,敢抗圣上之旨,目无君父纲常,人人得而诛之什么的。
在场主战的朝臣,因卢象升带太子上前线,抗旨之事确实太大罪过,又见崇祯恨他入骨,一个个都生怕惹火上身。那里还敢说什么。唯有在心里暗暗为卢象升祈祷了。
正当殿上一个接着一个攻击卢象升的时候。
“皇上,大事不好了!”陈甲新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崇祯督了一眼陈甲新,见其脸色煞白。便问道:“陈卿家,何事如此惊慌?”
陈甲新忙答道:“皇上,请恕臣刚才没有想到这事。卢象升打下涿州,而涿州乃东虏的退路。东虏大军势必返师夺回涿州。东虏三路大军若是会师,至少有十万余。若是真回师夺回涿州,涿州城丢了不要紧,可殿下还在城中…”
崇祯脸色大变,双目瞪得圆圆的,看着陈甲新,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话来:“卢老贼害我皇儿啊,”说罢,泪水迷离起双眼。
“陈卿家,如今有何计策救我皇儿”崇祯急忙道。
陈甲新低头想了一下,慌忙答道:“圣上,高起潜所领勤王兵马不过数马。虽鸡鸣与涿州相隔不过五十里,可东虏大军兵势甚强,几万兵马怕救不了殿下啊。如今之计只能将孙传庭和洪承畴调回京师。与高起潜合兵一处,驰援涿州,方能救出太子殿下”
“八百里快马,将朕的旨意传到河南,让孙传庭,洪承畴火速带兵回师”崇祯想都没有想,喝声道。
新城之内,多尔滚得知涿州城失,大为震怒。直接将逃回来报信的一干将领全部枭首帐外。
三百多万两白银啊,十几万石粮草啊。这岂不是等于前两个月来,大军拼死拼活得到的全部吐了回去。
莫说几个将领,纵是杀了阿巴泰。此刻也难消多尔滚心头之怒。当下多尔滚派出传令兵,前往定兴,涞水。命令左右两路军即刻拨营回兵涿州,趁明军还没将城中的财物运走,将涿州包围。并拿下。
右军的豪格,左军的岳托得知涿州城失,皆大为震怒。特别正在帐中处理军务的岳托,听到涿州城失,巨怒之下,连案都给掀翻了。直喝:“蠢货,阿巴泰那个蠢货。丢了涿州城,我还左军吃什么。”
当即,岳托将左军全部召集起来,连夜拨营向涿州城赶回。在据马河与多尔滚的中路军,豪格的右路军汇合。会后之后,又马不停蹄向涿州而来。
涿州城内,卢象升得到前方探马回报说,东虏三路大军在拒马河会兵,正向涿州赶来。脸色一变,紧忙换上甲胃,出了衙门。
他将十五万民丁全部召集起来。往城上搬石头,搬锅,菜油,柴火。等守城之物准备充足了以后,卢象升又命人将后金军留在城中的武器尽数发给这些民丁。
然后以三比一的方式,由一个明军带着三个民丁上城作战。涿州城共四个城门,每一个门都布置四千兵。剩下的十九万人,全分开集中到四个城门下面。随时补充城墙上的兵力。只要守到朱慈烺赶到,就可以出城打满鞑子一个里外合击。
不过,卢象升仍然十分担心,他不是怕涿州城守不住,而是担心朱慈烺从后杀入。两万多的兵力,到底行不行。若是因此命丧城下。那他可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在昌平商议此事的时候,卢象升就百般阻拦,不让朱慈烺冒这个险。可他拗不过小太子坚持。如今后金大军十余万将至,兵势甚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卢象升已经想好了,若是太子战死沙场,不管是胜是败,他都要自刎以死谢罪。
东城门下,从北门巡逻回来的马英怡,下马后,牵着白烟驹的马走到一棵老树下,将马绳绑到树身上。然后就在旁边靠树而坐。
已是深冬,城中的夜色甚浓。不过叶落殆尽的老树,遮挡不了城墙上的火光穿透。像是照在筛子一样,过滤出一道道光柱,从树上落下。借着道道光柱,依稀可以看到树下抱着膝盖而坐的马英怡。她穿着一身银甲,被摘下的军盔就放在脚旁。树上落下来的一道光柱,恰恰射中盔顶的一朵红樱上。在周围浓重的夜色里,格外耀眼。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离开那个敢在她面前光着锭的小屁孩。如今后军三路大军会合,共有十余万兵马正向涿州杀来。而小屁孩却将从后杀来的重任揽在身上。可他只有两万多兵。要是当时不因羞离开他,跑到老公祖这里,兴许还可以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但愿他会失信吧,不要来涿州了。涿州城如今有二十万人守着。也不会有事。他一个小孩子失了信也没什么呀,更何况现在谁敢只带两万兵从后面袭击十余万满鞑子啊。一个小屁孩干嘛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呢,更何况他还是皇上的儿子,谁敢说他失信了,我我也不怪他。可是听老公祖说小屁孩他不会失信啊。老公祖说话都不骗人的。现在我该怎么办啊?马英怡想着想着,两滴泪珠从美目溢出。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很想哭的感觉,让她把膝盖抱得更紧,把头埋得更深。
他都抱了人家,亲人家了,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将来人家有了小孩子怎么办。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将脸儿扑入膝盖上。两边俏肩微微颤动。传出来的一阵细不可闻得抽泣。最终被旁边白烟驹的喷鼻声所掩没。
远处的屋檐下随地摊坐的白杆兵们,正相互开着玩笑儿。如今城外十余万大军将至,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魄力,仿若不久后开来的是明军而不是满鞑子。就这样让人敬佩的一支铁血军队。将领却在浓夜老树下,泪撒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