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习习吹来,夹带着冰冷的雪粒,吹进亭子里。开 心 文 学
亭角上,一窜泛着绿sè锈迹的铜铃,在随风轻摆,叮咚作响。
茫茫雪野,飞鸟绝迹,寥寥行人,披着厚厚的蓑衣,在这漫天飞雪中,匆匆而过。
远远望去,这座位于分河岸边的古亭,宛若白s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若隐若现。
亭子里,围坐在红泥小炉边,一边烤着火,一边闻着空气中淡淡酒香的李牧二人,便是那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
“瑞雪兆丰年啊!”
李泽民搓着手,朝着手心哈了一口白气,起身,看着四周茫茫雪野,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笑着说道:“去年河东大旱,今年有了这一场大雪,明年三晋大地定有一个好收成!”
“你也关心这个?”李牧闻言,转过头,看着李泽民,笑着问道。
但道理来说,身为大周王朝的三皇子的他,应该是很乐意看到,除了大周以外,其他诸侯,民不聊生的一面的。
因为,越是这样,这诸侯国的内政越不稳,若有百姓揭竿而起造反的话,大周趁此机会,趁机出兵,定能事半功倍。
没想到,此人竟然会如此关心北汉百姓的生计。
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如此?
李牧眼神明澈,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目光深深的看着,站在亭子边,凭栏而立的李泽民,心中微微疑惑。
“怎能不关心啊!”
李泽民笑了笑,抬手揪着披风,抖了抖上面的雪花。
搓着手,朝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后,淡淡道:“不管是大周,还是北汉,亦或是依然不稳定的江南,他们的百姓,皆是华夏子民。若是有朝一rì,天下一统,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看着兄弟姐妹受苦受穷,我们也不好过,慕白兄,你说呢?”
说了一番,李泽民转过头,正好看上了李慕白那古怪的笑意。
他一脸无语的摇头笑笑,指着李慕白,苦笑道:“哎哎,你这什么眼神儿啊,难不成你以为本王实在故作姿态?”
李牧哈哈一笑,摇头道:“不管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如此。若是你有朝一rì,能够实现今rì所说的话,莫要忘记今rì的心境,那,你便是一代圣君!”
说他是一代圣君,话语中,其实也透露出了李牧点出了他不甘于寂寞的心情。
毕竟,大周有三个皇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是当今大周皇后亲生。
名正言顺的储君继承人,便是从他们兄弟二人中挑选。
而李泽民的身份,却有些尴尬。
他是庶出,而且,他的母妃还是前朝的公主。
如此一来,若是按照长有顺序,亲疏有别的法子,那张皇位,一万年也轮不到她来坐。。
李泽民听出了李牧隐约提及的事情,思索一番后,淡淡一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呵……”
话说到这里,他大概是想到了他的地位和身份,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便转移了话题。
转过头来,看着四下里一片雪白的茫茫雪野,收回目光后,李泽民伸手拿起红泥小炉上,被炉火舔舐着的铜壶,倒满了两杯冒着热气的酒水后,端起一盏,递到了李牧面前:“慕白兄,请!”
看着李泽民随意的动作和表情,李牧也不矫情,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盏后,请抿一口,笑道:“真是好酒!”
“既是好酒,岂可无诗?”李泽民抿了一口后,笑着说了一句。
见李牧神sè苦恼,摇头微笑。
李泽民笑道:“慕白兄,莫要如此,即是在下请客,那我便是主人家。这第一首诗,便有我来做,如何?”
话说到这里,李慕白还能怎么说。
看着李泽民那温和儒雅的笑容,点头道:“好啊,李牧洗耳恭听!”
李泽民微微一笑,端着酒盏,微微沉吟一番,笑着说道:“说到作诗,本王还真不行。不过,来的路上,曾偶然听到乡野之人吟诵一首诗,恰逢此景,在下便借来用用,还望李诗圣莫要笑话在下偷jiān耍滑呀,哈哈!”
看到李牧微笑着摇摇头,李泽民,轻咳一声,忍着笑意道:“这首诗是这样的,嗯,大雪纷飞落地,全是皇家瑞气。再下三年何妨……”
“放你娘的狗屁!”李牧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轻飘飘的接着说道。
正准备念完的李泽民闻言后,顿时一愣,好笑的看着李慕白,惊讶道:“慕白兄,也听过这首诗?”
“嗯,听过。虽然有些粗鄙不堪,但却是民生最真实的写照啊!”李牧笑了笑,点头答道。
而此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李牧的白素贞,听到这首好笑的打油诗后,忍俊不禁之下,噗嗤一笑。
她伸手拉了拉李牧的袖子,轻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诗?”
李牧笑了笑,转过头,低声在白素贞耳边低语,解释道:“是这样的,说是有个地方,暮chūn时节,连降三天大雪,青苗被冻坏,百姓愁苦不堪。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地主在家中设宴,邀请书生,官员来做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那地主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便诗情大发,于是乎,邀请书生和官员,一起做一首诗!”
白素贞听得入神,帮李牧斟满一杯酒后,再次抬起头,美眸中满是好奇之sè,看着李牧。
而一旁,把酒杯递过来的李泽民,看到白素贞只是帮李牧斟满酒水后,就放下了酒壶,压根就没看见他。
李泽民尴尬咳嗽一声,收回了酒盏。
然后,一同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李牧。
虽说,这首诗他曾听过,但这其中的典故,却是不知道的。
如今,听李牧说起此时,顿觉有趣。
李牧抿了一口温酒,长出一口胸腹中火辣辣的气息后,继续笑着说道:“地主的提议,得到了书生和官员的赞同。于是,书生便说出了第一句:大雪纷飞落地。然后,便是官员接下了第二句,他拱手对皇宫所在的方向行了一路后,摇头晃脑吟诵道:全是皇家瑞气。至于地主呢,家境殷实,自然不怕下雪,于是便吟诵道:再下三年何妨?”
“哼,这三人,真是昏聩不看。黎民百姓受苦,他们却只知道拍马屁,说好话。一个个狼心狗肺,不是人!”
听到这里,白素贞俏脸微寒,冷哼了一声道。
一旁,李泽民也是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昏官,昏书生,昏地主!”
“那最后一句呢?”
一旁,小青倒是没有他们二人的这般沉重心思,她只是好奇的听着故事,等待着故事的结局。
“这最后一句啊!”
李牧微微一笑,端着酒斩摇了摇,笑道:“就在地主书生官员三人吟诗的时候,恰逢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走过。听到他们三人这般不知皮脸的话后,顿时大怒,于是乎,出口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最后一句,便由此而来了!”
说完,李牧呵呵一笑,端起酒盏,将杯中尙温的酒水,一饮而尽!
身边三人,在听完这个故事后,皆是一愣。
片刻后,小青被老农的妙语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宛若一只乱颤的花枝。
而白素贞却是优雅大方,掩嘴偷笑。
抬起头来,偷偷白一眼,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自顾自饮酒的李牧,刹那间,风情万千。
李泽民捻须笑道:“骂得好,似是这等昏官,实在是该骂!更该杀!”
听着李泽民那虽然温和,但难掩煞气的话,李牧笑了笑,却是摇头道:“其实,也怪不得他们!”
李泽民皱眉,不解的看着李牧道:“为官一方,非但不为民做主,反而还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怎么不该杀?”
李牧笑了笑,放下已空的酒盏,拿起酒壶,缓缓斟满两杯酒,一杯递到了李泽民面前。
自己拿起一杯后,抿了一口,抬起头,目光不经意的瞥了李泽民一眼,笑问道:“我问你,这些官员为何敢鱼肉百姓?”
“这……?”李泽民闻言,顿时一愣。
本想说,此人人xìng粗鄙,贪得无厌。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对。
若是此人不是官,那他再怎么贪得无厌,也无法鱼肉百姓啊。
这个问题,实在是……
思来想去,李泽民摇摇头,苦笑道:“看来,还是他上级官员的问题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概便是这个道理了!”
“那上梁为何会不正呢?”李牧笑了笑,淡淡问道。
虽然神sè缓缓,但说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问的李泽民哑口无言。
他沉思良久之后,无奈笑着,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皇帝用人失察的责任了!”
李牧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无奈之sè的李泽民,再次毒舌道:“那皇帝为什么会失察?”
李泽民愕然,抬起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李牧。
一阵冷风卷带着雪花吹进来,隐隐猜到了这个笑容和煦的书生,眼中所蕴含着的意思后,李泽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觉得,这个一脸笑容的书生,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