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回头看了看受了伤的大个子机器人,满脸的不高兴。
两人靠一条电线连在一起。唯行不喜欢他,可又走不远。他蹲在尽量远的地方,侧着身体。因为离开实验室的时候,那人打倒了爸爸。这是个坏人!
巨人发着淡淡绿光的独眼转动着,他在左右张望。他们已经坐在路边草丛中十分钟了,一直没人经过。
“这是违法行为。”巨人说。
“我不明白。”唯行回答。
“这司机撞伤了我,不询问我的伤势,逃跑了。”
“他撞伤你可能只是个事故。有0%的概率是因为你突然冲出来,他反应不及,主要责任不在他。这个电视上有演过。”
“我是反恐战士。我们在演习中。演习中损坏的民用财物将依法得到赔偿。他撞伤了我,就是破坏公用设施,这是违法行为。肇事逃逸,也是违法行为。”他厚重的电子音听来毫无感情。
“什么演习?”唯行首次出现好奇的情绪。
“每年一次,例行的反恐怖活动军事演习。”他说完低头查看自己受伤的腿。“今年我领到的任务是配合盟友进行人质拯救行动。任务记录要求我到这里来,找到你,救出。”
“任务记录里有叫你打我爸爸吗?”唯行微微愤怒。
“没有。凡是阻碍行动的,可以进行适当处理,保证任务顺利完成。”他的腿受损严重,无法行动了。那半夜跑运输的大卡车吨位太重,冲力巨大。他为了保证唯行不受伤,将他扔了出去,自己却被撞伤了腿。唯行当时一个侧手翻稳稳落地,但被他巨大的身体带倒了。两个人,一蹲一坐呆在草丛里,一直等到现在。他说:“我受损严重,我需要一个维修工。”
“我会维修。可我不会帮你。你打我爸爸。”
“我的代号是电锯。我隶属于D国反恐部队。维修工先生,我请求您协助我完成演习任务。”
“不要!”唯行怒目而视:“你是坏人。帮坏人是不对的。”
“我没伤害你爸爸,我只是打晕了他。四十分钟可以苏醒。这是防止他破坏我的任务。如果你是军人,就能理解。这不是伤害,是保护。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向他开枪。但他是平民,我选择了更安全的做法。”
“你打我爸爸就不是好人。”唯行的愤怒正在回落,他相信电锯已经手下留情了。
“现在我命令你为我维修。”
“你没有管理员授权。我可以不予理会。”
“这附近有其他维修工吗?”
“不知道。”
“人质有义务协助救援军。”
“我不是人质。爸爸只告诉我,不要让你伤害到我,保持运行状态。”
“我需要维修工。”
唯行扭过头去。他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他还在不高兴。
“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务,会有平民受到伤害。”
“你是好人?”唯行回过头来看他。漆黑的夜里,他的一只眼睛发着淡淡的绿光。电视里的好人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是保卫和平的军人。”
“保卫和平是好事。和平很重要。”电视里经常演保卫和平的人,都是超级英雄,是好人。帮助好人,就是支持正义。如果他没伤害爸爸,他是好人的概率就大于90%。唯行说:“你确定我爸爸没事?”
“是的。我练习过11次,他是第11个。”
唯行说:“好吧,我需要有工具才能维修。”
“在哪里有工具?”
“在汽车维修中心。从这里东行1公里,是最近的一家。”鱼线曾利用唯行查地图,确认附近一共有多少家快餐店。唯行因此记住了方圆十公里的地图和全部建筑。
“我无法步行。”
“那就原地等待。”
“如果你能帮我拿着脱落的零件,我可以爬行。”
有几个大的零件脱落在他附近。唯行想了一会儿说:“你能单脚跳吗?”电视上演过小孩子玩儿跳房子的游戏,唯行知道这个动作。
“不行。无法站立。”
“好吧。”唯行捡起散落的零件,跟着爬行的巨人,一起向东走去。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天。唯行从电锯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反恐就是打击伤害平民的坏人,是正义的。演习就是一种行动练习,就好像叔和爸爸常给他做的各种测试。总之就是练习怎么保护人类。这太有正义感了。他开始对电锯变得好感。唯行想:如果他没有伤害爸爸,他就是好人。如果他真是专门打击坏人,那就是保卫正义。就更好了。帮他完成任务,那我也是正义的。可以帮助他。
电锯移动的不慢。可两人沿着马路边一路走来,竟然没遇到车辆。现在夜深了,这里又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通过。
一家小小的汽车维修中心就在眼前,唯行轻轻推门却推不开。不知道店主去哪了。电锯一拳就打飞了锁具。屋里脏乱差,又黑暗。幸好电锯能看到黑暗中的东西,很快找到了开关的位置。当灯亮起来,电锯切换了另一只眼睛,带夜视功能的绿眼切换成了黑眼。唯行这才走进屋,找起配件和工具来。
唯行找齐了工具,却说:“电锯,我没有你的装配图纸,无法维修。”
电锯说:“我没办法给你维修图纸。必须通过身上的网线外连,图纸文件才能输出给你。”
唯行看看自己的电源线,上面附有网线。
唯行取得图纸之后,估算了电锯的损伤情况。电锯的双腿损坏非常严重。一条小腿从膝关节之下松脱但还与大腿连接,另一条已经完全脱落了。唯行可以修复那松脱的小腿,脱落的小腿却需要先复原一个部件才能组装起来。
“一条腿已经修复了。谢谢你,维修工先生。”电锯看着自己可以活动的小腿,感谢唯行的劳动。
“我有名字,我叫李唯行。大家都叫我,唯行。”
“唯行,我的另一条腿多长时间可以修好?”
“暂时无法维修。需要先复原一个部件。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和配件,需要去五金店。最近的一家离这里1.3公里。还有,四十分钟已经过了,我需要打电话给爸爸,确认他醒了没有。如果他没醒,你就是坏人,我不会继续帮助你。如果他醒了,我可以问他有没有部件。继续帮你维修。”
电锯说:“打电话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会影响任务的顺利完成。不能打。”
唯行说:“不打电话,我就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我就不能帮助你。”
“好。你打。我需要维修。”
唯行在屋里找到一部座机,跟电视里常见的座机是一样的。唯行高兴地拨打爸爸的手机,无法接通。他打了鱼线的手机号,占线(正与当地驻军保持联系中)。唯行又拨打了爸爸办公室的电话。那电话在二楼大厅有分机,在应龙的书房是主机。
***
鱼线和齐遇互相看了一眼,谁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齐遇的手机没响,应该不是小chūn和思雨他们。齐遇拿了分机回来,免提接听。
“喂,你好,我找爸爸。”唯行高兴了。
“你是谁?”齐遇没听出来这是唯行的声音,他不知道唯行会打电话。
“我是李唯行。我找爸爸。”
鱼线一把抢下来:“唯行!我是你叔。你在哪?快告诉我你的位置。”
“叔。我在路和YY路交汇的地方,临近高速公路的一家汽车维修中心里。我和电锯在一起,他的两条腿都损坏了。我修好了一条。我想知道爸爸醒了没?如果爸爸没醒,那电锯就是坏人。”
鱼线眼神示意齐遇,把唯行的位置告诉军方。转头却对唯行说:“他是坏人。现在听我说,把修好的那条腿给我拆下来,尽量不要离开那里。等军队过去救你。”
“他是反恐战士。这是个演习。他说他是正义的。如果我拆下他的腿,那就是帮助坏人。这是不对的。”
“他是坏人,他打伤了龙哥。”
唯行回答:“他是坏人,那我就不喜欢他。但是爸爸说:同类不应该互相攻击。我不能拆他的腿。”
躺在地上的电锯说:“破坏我的身体就是恐怖分子。这是违法行为。”
唯行说:“我叔是好人,你才是坏人。爸爸没醒。可我不会拆掉你的腿。”
这时鱼线大吼:“启动强制命令程序!现在,我命令你跟他说:我需要再次检修你的腿。然后,拆掉他的腿,拿起他的腿,躲远。还有,电话开免提,有情况随时报告。不要让他伤害到你。”
暴怒的鱼线无视唯行的意愿,强行调用小脑模块中的功能。这功能可以让有授权的人,完全控制唯行执行任何cāo作。不论唯行自己如何思考、准备怎么做,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强制命令。而且不能修改和删除进行中的cāo作。
齐遇告诉鱼线,军方已经向那边包围过去了。
***
唯行听到了强制命令后,身体硬直了一下,只说了声“好的”,就照鱼线的吩咐开始执行了。
不过唯行在cāo作过程中,属于自己的各种功能,却在努力尝试中止鱼线的强制cāo作。他认为这命令违反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总之处处都是BG。但他改变不了什么。小脑系统的强制命令功能是他无法抗拒的。他在内心拒绝的同时,外在却顺从地执行了这些极不喜欢的命令。
他对鱼线和强制命令功能的厌恶值正在慢慢增加。中止cāo作失败的唯行,开始尝试删除强制命令模块。但是他没有授权,根本做不到。唯行的情绪值开始向绝望的方向急速波动。但强制命令高高在上,优先度高于一切,甚至抑制了一些基础功能。绝望的情绪让他想要哭喊嚎叫,但这些行动都被强行压制了。他想哭都哭不出来。
电锯似乎没什么思考能力,他轻易地相信了唯行,被拆下了那条好腿。
士兵们根据鱼线的新消息,快速包围了小小的维修中心。
电锯发现了追兵,试图打穿墙壁逃走。不过他很快发现到处都是军人,于拔枪还击。唯行保持着安全距离,但却无法阻止电锯的突围。因为他们由一根电源线紧紧连接。电锯发shè出来的都是空爆弹(演习常规用无弹头子弹,5米内可致命)。虽然他枪枪命中目标,但因为距离影响,没有杀伤力。
士兵们懂行,纷纷后退,保持安全距离。等他子弹打光,正要重新上膛时,几个拿着特殊武器的大兵齐齐跃出。他们将电锯团团围住,用那种怪枪一阵猛烈地扫shè。那枪从远处,喷来一种白sè粘液,大团大团的,很快糊满电锯的身体。当时电锯正要爬过一块大石。被士兵们击中,他很快就被粘在了巨石上。电锯奋力挣扎起来,但他越挣,就越是粘得紧,很快反抗就变弱了。
士兵们一见有效,又是一阵乱枪补shè。那白浆很容易凝固。很快电锯连四肢都被粘住了,彻底地失去了战斗力。就这样被活捉了。
此时医院也传来消息:应龙终于醒了。大夫说: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危机化解,鱼线和齐遇击掌相庆。
鱼线旋即通知军方的联络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们两个连夜安全地带回研究院来。越少人看到越好。你们团长最好一起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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