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梦境。
她独自立在城堡的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亚瑟王,你还好吗?”
最亲近的近卫骑士贝狄威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发现了王后的私情,亲手将其囚禁后,她总是会站在这个窗前,望着王后被囚禁的地方。
而她那越轨的骑士,一直自我惩罚地将自己放逐在边境。
“我这样做对吗?”
忠诚的侍从认真地回答。
“亚瑟王是为王国的稳定才做出如此牺牲,知道的人都会理解王的痛苦。”
但真的会理解吗?亲手将自己的朋友推入深渊的王。
流浪在孤独的城市中,蓝色的少女在虚空中凝视着王描述的另一种生活。
她惩罚了她的王后,放逐了忠诚的骑士,在最小的范围内消弭了这场可能分裂王国的危机。
但是,留下来的只有痛苦,痛苦的国王、痛苦的王后、痛苦的骑士。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亚瑟王如此问自己。
但谁也无法回答,即使会有无数的臣民相信着王的正确,她也无法如此相信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为了王国的和平与幸福做出的决定,看到的却只有悲伤?
在现代的人潮中孤独的游走,痛苦于过去的错误,当少女终于停下来时,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座公园。
曾与依莉雅相遇的公园。
在这里,依莉雅曾经向她质问,为何没有保护好她的妈妈,名为爱丽丝菲尔的挚友。
我的格尼薇儿、我的爱丽丝菲尔,为何我总是无法拯救你们。
“saber,我们回家吧。”
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少年声音,她回过头望去,那是她的master卫宫士郎,一路追逐着她而来的少年。
从森林到脚下的公园,这一路对英灵来说只是短暂的路程,对血肉之躯的少年却是有多么的辛苦,他气喘吁吁的已经跑脱了力,却依然坚持着站在少女的身边,目光一刻不曾离开。
但是——
她不想现在看到士郎,更不想让士郎看到现在的自己。
“我只是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士郎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
即使心情相对与亚瑟王交锋时平静了许多,但少女的声音还是有着克制不住的软弱。
但是,少年回应是如此的坚定。
“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saber。”
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愠怒在少女的脸上浮起,她的目光变得强硬起来,却更能让人意识到她的脆弱。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是你想要的saber,我不是亚瑟王、我不是saber,我只是家乡的罪人,甚至连最后能相信的剑也输得一败涂地,连追求圣杯的能力都不再有。”
没来由的怒火之后,名为saber的少女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面对亚瑟王之后,她前所未有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存在、与那真正的王的差别,相比完美的王,卑微冲动的自己不过是个能使剑的小女孩。
蓝色少女的眼神变得无比的落寞,颤抖的声音里只有凄凉。
“你的saber不在这里,离开吧,士郎。”
但是,少年没有离开,反而更走近来,近得让少女不得不抬起头正视对方的存在。
“不,我的saber就在这里。”
坚定的声音没有任何疑惑,没有任何动摇。
“我心里的saber、我梦想的saber一直都在这里,绝不会有错,因为我所看到的saber、占据我灵魂的saber,就是正在我面前的你。”
从一开始,我所看到的saber,坚强得让人心疼的saber、执着得让人恼火的saber、为了他人不顾惜自己的saber,就是眼前的女孩。
如此坚定地,少年走近了女孩,在女孩的诧异中,将两道身影合二为一。
当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自己时,就选择拥抱,用彼此的体温确定对方存在的重要性、传达自己的心意。
——saber,别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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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邸。
在黎明时刻,迎来了它全身是血的主人。
忠诚的骑士心焦如焚地将受伤的少女抱进她的房间,为小腹的伤口进行二次处理。
即使刚受伤时已经做好了止血的措施,快速回复的魔术也使用过,但伤及内腑的创口还是对女孩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archer、archer……”
凛美丽的脸庞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意识有些模糊地呼唤着她的骑士。
“凛,我在这里,安静躺好,你需要休息。”
archer专注地为凛包扎伤口,一边温柔说道。
“archer,你是对的,不能让樱再继续犯错、不能让樱再伤害别人……archer,帮我把樱带回来。”
身体已经如此虚弱,红色的少女却还在担心着另一位女孩,究竟是那道刺穿身躯的短剑,还是选择了背叛姐姐的樱让她更加痛苦。
似乎感觉刀子正在自己的心脏划过,脸色阴沉的archer努力保持着手的沉稳,将绷带打上结,嘴边冷冰冰地嘣出一句话。
“这样的命令,我不会服从……!”
被缠好绷带的少女勉力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忤逆了master命令的从者。
“为什么……?”
“给我停下来,不要把力气浪费在说话上。”
骑士粗暴地将缠好绷带的少女从床上拎起,有力的大手强硬地按着她的肩膀,archer硬绑绑地说道。
“凛、你给我听好,樱是你的妹妹,樱是你的责任,把樱带回来是你的任务——不要把这个责任推给我!”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快点好起来,然后给我把樱带回来,我的任务就是为你赢得圣杯——明白了吗?快点给我好起来!”
骑士焦急担心地神色、冷硬却充满关切的声音,让凛苍白的面孔不由得绽放出一丝笑容。
“明白了,archer,我会好起来的。”
即使明了archer的意思,少女的声音也不再有往常的干劲十足,透着从身体到内心的疲惫。
“我只是、真的有些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对远坂家族的责任、对樱的责任,原来自己已经肩负了这么多无法放下的东西。
但是,真的好累啊。
“安心休息吧,我就在你的身边。”
archer的声音在无奈中温柔下来,他小心地扶着凛躺下,为虚弱的master盖好被子。
看着乖乖合上眼睛休息的女孩,红色骑士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曾几何时,初见面那斗志凛然的女孩,竟然会变得如此的虚弱。
背负着家族的宿愿,即使孤独一人也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却在命运的捉弄下不得不与自己的血脉亲人为敌。
这样的重担,对于一名才十余岁的女孩来说真的太过沉重。
如今躺在床上的女孩苍白脸孔,脆弱得让archer一阵阵心痛。
……
沉默中,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archer的关切眼神。
珍珠一般的清亮眼瞳中,掠过些许困惑、些许惊讶、些许茫然、些许不知所措。
好似逃避一般,虚弱的少女缓缓地移开了眼睛,细细的手指拉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迟缓着,被子里传出女孩不安的声音。
“archer,可、可以离开一下吗?”
“……”
日常中完全被当作空气对待的骑士有些莫名其妙。
“并非对archer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不想被archer这样看着。”
女孩苦恼的声音在被子里显得有些闷,但依然清晰地传入了骑士的耳中。
“或者,就算看着也好,不许说话、不许嘲笑我、不许安慰我、不许靠近我……我不是真的坚持不住,只是稍微、稍微地想放松一下。”
“……”
那声音,夹杂了太多的情绪,直接穿过了红色骑士钢铁一般坚强身躯,直达内心深处。
“我想、周围还需要巡查一遍。我需要离开一会儿。”
慌乱的骑士匆匆地逃离了女孩小小的房间,试图用屋外冬天的冷风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在骑士敏锐的知觉下,孤独的房间里面,在凛努力撑起的坚强外壳之下,少女小声哭泣的声音,一直在骑士的心底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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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灯火渐渐熄灭,灰色和服的少年怀抱着武士长刀,隐藏在房间的黑暗角落。
在他的对面,长发如雪的少女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这夜深时刻,本好似也已睡着的少年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向以超乎常人的成熟的少年武士,张开了一双深沉而又迷茫的眼睛。
不知何时开始,左脸颊渗出来了粒粒血珠,悄悄将他体内的热量带走。
少年看了看少女还在沉睡,无声地将血珠拭去,看着手上的鲜血,少年陷入了迷茫。
仔细想来,只有在与archer的那一战会留下这道伤口,却为何久久无法愈合?
将还未凝固的血痕送至唇边,渐渐冷却的血液中分明有怨恨,既不属于archer,也不属于他的怨恨,死者对于生者的怨恨。
就好像——
好像来自那些曾被自己一一斩杀的死者一样。
提着长刀的手松了又紧,少年的眼神阴晴不定。
蓦地,他回过头来,透过合上了窗帘的窗户,他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敌意。
“剑心,发生了什么事?”
当少女被killer唤醒后,迷迷糊糊地称呼让少年呆了呆,他看了看少女昏昏沉沉地模样,只是简短地说着。
“我们该离开了。”
简单地为女孩披上外套,少年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仍然是一片寂静。
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好转,远方的敌意似乎正在冷冷地嘲笑着他:我早就锁定你了。
留在这里,以这房间里的三条平凡性命为人质吗?
少年顿了顿,看看少女还穿着最爱的白色衣裙,他伸手拉过一条早就准备好的深蓝色毛毯,将女孩包裹起来,然后将其抱起。
“我们走——”
没有声音的,深灰色衣袍的武士带着被蓝色毛毯包裹的少女,如幽灵一般从窗户飞出,无声无息地沿着阴暗的墙角快速移动,向着江边飞奔。
但这动静对于远方的敌人来说,已经是明目张胆的逃跑了,对方根本没有想到武士没有挟持人质来对峙,也没有选择正面迎战,甚至连逃跑的方向也是一览无遗的江边,根本是放弃了脱身的希望。
惊讶中放弃了隐藏的敌人,持枪的黑色身影如猎犬一般向着武士追逐而来,
逃亡者与追逐者全都保持着沉默,甚至连lancer将长枪投出去、killer侧身闪避也没有任何声音。
少年武士只是一心一意向前奔跑,lancer则是不愿意将力气浪费在这么遥远的对话上。
他们的距离确实有些远,当lancer发现即使对方还带着一个人,自己也没办法追上对方的速度时,才查觉对方或许采取了最合适的战术。
但这样是逃不掉的。
如同回应lancer如看向瓮中之鳖的嘲讽眼神,白色的持剑身影遥遥出现在江边,挡住了逃跑的少年。
“停下来吧,killer,只要你与master的联系还在,无论你有多快、木村正秀采用什么手段,也逃不出我老师的视线。”
在白之saber的阻拦下,少年武士终于停了下来,他将怀中的少女放了下来,回头望望追逐而来的lancer,以及周围的环境,然后将自己挡在依莉雅的前面。
“你们都来了,那么我的主公也在这里吗?我想你们不会放心把他单独放在任何地方。”
白saber的眼神一凝,她沉默着看向她的身后,那里正坐着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少年,即使连魔术也被画在身边的刻印禁锢,此时的木村正秀,也毫无疑问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下的使命,并不只是依莉雅,而是拖延时间、确定master的位置,以及——选择最合适的战场。”
名为killer的少年冷冷地说道,顺手将几块电子产品扔到地面,然后拉住白色少女的手,恭顺地站到了一边。
心有所感,白saber转头望向江边大道的另一边。
在那里,一道的金色的身影仿佛天上神明履足大地一般降临在她的面前。
“哈哈哈哈,木村正秀,你说要为我准备最适合王者登场的贡品,却为何狼狈得连屈膝献礼也做不到?!”
毫无疑问,这便是人类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
再次登场之时,他竟然是出现在白之saber、英格兰的骑士之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