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剑与黄龙真人驱马进入竹林。 未曾留意到,真人的坐骑两蹄踏空,随着前驱的惯xìng,人和马突然坠落。薛剑在后面看得真切,急忙一收缰绳,硬生生将马刹住,心喊糟糕!几乎与此同时,真人借助下落的坐骑,提一口真气,手向马脊上一按,人如飞鸟般升了上来,一手搂住竹竿,再向上一窜,站在了竹尖顶上。把个薛剑唬的直冒冷汗,想到:“如果是我,这一劫定是躲不过去。”蹲守在这里的两个绿林汉子吓得魂飞魄散,禁不住弄出响声。真人随手摘下两片竹叶,飞shè过去,就听到两声惨叫,这两人顿时昏死过去。真人让薛剑退后数十步,运动真气,佛尘一扬,一排竹子齐刷刷倒了一路,刚好将这可能有陷坑的道路铺实。他再从竹尖上飘下,一声呼哨,坠落的神驹冲腾而起,浮出陷坑尺许,真人用佛尘使了股巧力,将它托到实地。
薛剑伸了伸舌头,心想即便自己苦练一生也练不到这种程度。
出了竹林又进树林,远远地看到有一伙人拿着兵器守在路上。薛剑看了一眼真人,见他面无惧sè,自有一股旁若无人的气势,自己也觉得豪气顿生,两腿一夹马腹,向前直冲而去,脑海中呈现出当年自己在沙场杀敌扬威的情景,不由脱口喊道:“力拔山河气盖世,英雄......”
话未喊完,头顶上落下一张大网,将人和马罩了个严严实实。他随手一剑,准以为能将网给划开,却未曾想到这网是天蚕丝所织,剑划上去毫无痕迹,再补一剑亦是如此。这时他心里懊悔不迭,自己太过大意了。
另一张大网依照同样的方法向黄龙真人罩去,真人看都不看,随手将拂尘在头顶上甩个弧线,这张网受力后向侧方向慢慢飘起,挂落在树杈上。他跳下马走向前解开薛剑的网罩,将小慧慧抱入怀中道:“这伙人贼心不死,平时打家劫舍,祸害百姓惯了,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薛剑舍却坐骑,一步一步向这伙人走近。没等走到跟前,这伙人中跳出几个使棍的,步法、棍法颇有道道,交手后迫得薛剑手忙脚乱,不经意间背部挨了几棍,几个回合下来已是险象环生,防守困难。
“收摄心神,力贯双臂,剑挺中宫......”真人传音指导薛剑,这是五棍阵法,使棍的人在阵法中功力可增强一倍,而棍的威力则可增强五倍。使棍的这些人训练有素,阵法娴熟,薛剑不识货,险些吃了大亏。
仅一会功夫,形势逆转,上风变为下风,防御的变成攻击,薛剑从坎位跳入屯位,手中剑一紧,“风落枝头”、“渔女穿梭”再到“瑞雪飘飘”,已将他们罩在掌风剑影之中,不消一刻,这伙人定将命丧黄泉。
“功夫果真不错,你们都给我退下!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请赐教!”
薛剑的耳膜被他几句话震得隐隐作痛,心中一凛,暗道这人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要加倍小心才是。
“大当家的注意,这个朝廷钦犯功夫有些邪门!”
“在下赛云龙郑天柱,是这郑家寨大当家的。”
“在下薛剑!”薛剑抱拳道:“郑大当家的,我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阻拦我们?”
“我们郑家寨旨在劫富济贫,现在修桥铺路要钱,你既然曾在朝廷为官,肯定收受多少黄金白银,民脂民膏。朝廷的官,十有九坏,助纣为虐,欺压百姓,我们深恶痛绝。虽然你现在是钦犯,难保你之前不是一路货sè,贪赃枉法,更何况你还值一万两白银,可为天下百姓做多少好事!”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看招,我赛云龙不听你废话!”
郑天柱单凭一双肉掌同薛剑过招,如果没有惊人之处是不会如此托大的。毕竟这是殊死打斗,并非竞赛切磋,出手靠狠,玩得是命,一招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郑天柱双掌掌心向上,从丹田处往上一提,划了个弧圈,掌心再向外,一式“摧枯拉朽”,右前左继,劲风凛冽,滋滋有声。将薛剑平地里推出三尺之远。薛剑又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身体像缚了索套,居然持剑的手抬起时都感到吃力,心里又是一惊,想不到这大当家的功夫比二当家的功夫要高出数倍,是何原因?这时他来不及细想,赶紧运转真气。刚才太过大意,受此一击,现时气机不畅,功力也打了折扣。
郑天柱见他不堪一击,也就不急着进攻,双手抱怀看着他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那得问我的剑同不同意,看招!”薛剑一式“灵蛇出洞”,剑尖直刺郑天柱鼻头。
“来得好!”郑天柱一着“霸王冲天指”,直接将真气运于指尖与薛剑的剑尖正面相戳,一股非常霸道的内力通过剑身直逼对方体内,薛剑像受电击一样,右臂一阵酸疼,手中的剑几乎掉在地上。
薛剑心里十分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功夫,就是再练上三年,亦未必能打赢对手。但有黄龙真人在,自己不必顾虑,放手一搏,于是利用剑长的优势,虚虚实实同对方周旋起来。
郑天柱打得不像开始时那样轻松。薛剑自任督二脉打通后功力增强了数倍,只是缺乏打斗经验,招式和气点的运用上未臻完善,若以内力来讲,假以时rìrì后就不会比赛云龙低多少。就是这样,也将对方震得双臂酸麻。
郑天柱一时兴起,变招改用小蛮拳,一招十二式,九招一百零八式,招招蕴藏着变化,式式潜伏着杀机,这也是赛云龙的一门绝艺。薛剑本就处于下风,被他变换这套深奥无比的拳招后,身体被他粘贴的太近,长剑无法施展,硬靠真气护体,破不了对方招式,处处被动,吃了两拳后浑身乏力,气血翻腾不已,难以再撑下去,岌岌可危之状显而易见。
黄龙真人对他们的战况了如指掌,知道自己这时再不上去就迟了。放下了慧慧,飞身一跃,硬生生插进他俩中间,用身体接了郑天柱一掌,郑天柱未曾想到这时候能有人能硬塞进来,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个人,招式已经用老,收掌已经来不及。这一掌用了七层功力,打到真人软肋处,犹如催掌打在一堆棉花上,无处发力,吓得他急忙往后一纵。
黄龙真人不仅没有对郑天柱动手,还非常慈祥地对他道:“赛云龙,名不虚传,功夫练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好好珍惜啊!不能沽名钓誉,更不能学坏......”
“尊驾何人?请报上名号!不才眼拙,有眼不识泰山。”郑天柱不知这老道底细,不敢冒然出手,但也不甘心轻易放弃。
“名号无关紧要,这样吧,老朽接你三掌,你若取胜,这薛剑随你带走;如果老朽受你三掌后还无事,我也不为难你,你和你手下人让我们走,不得再加阻拦。”
“行!”郑天柱用了十层功力,一掌向黄龙真人胸前按去。如先前一样,掌力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他这一掌能开山裂碑,摧断巨树,而掌力印在黄龙真人身上,消失无无形,简直匪夷所思,可想这老道的功力在当今武林之中闻所未闻,百年罕见。饶是郑天柱这样的武术大家也惊骇的只冒冷汗,想抽回手,这手却被吸了上去,拔都拔不回来。
黄龙真人收起内力,郑天柱抽回手后感觉毫发无损,知道自己遇到旷世高人,“扑通”朝地上一跪,连磕三个响头向真人求道:“在下有眼如盲,敢向仙人动手,实乃鼠辈!恳请仙尊收在下为徒,在下愿追随仙尊鞍前马后!”
“请起!”黄龙真人左手一抬,一股柔绵的内力将赛云龙庞大的身躯托了起来,丝毫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一脸严肃道“拜师学徒一事休谈!你既不知老朽为何物,我亦不知你是哪方圣人。我们仅是萍水相逢,刚才你还同薛剑殊死厮杀。他与你从未谋面无冤无仇,你为何在一路上埋伏杀机,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前辈,我有血海深仇!八年前我父在朝为官,受jiān臣迫害诬告,被皇上下了圣旨满门抄斩,救我的恩公也不得不离开京城,远遁他乡.......”
“你是郑渊州的儿子?”
“郑渊州正是吾父!所以从此以后,我只要看到朝廷的jiān官,就叫手下格杀勿论。”
“你父亲也是老夫神交和敬重的人。他在朝廷为官为人正派,奉公廉洁,刚直不阿,文韬武略,无所不强。当年也是因为不受李亚图拉拢利诱,被李亚图假传圣旨抄斩满门,数罪无一属实,不少大臣敢怒不敢言。仅凭这一点,你是忠臣之后,我应该提携你才是。可是薛剑同你情况大同小异,为社稷存亡,为了皇室血脉,为不使李亚图yīn谋得逞而祸国殃民,他九死一生,也遭受满门被屠杀之命运!你不帮他,反而为区区一万两白银,要做遗臭万年的刽子手帮凶,该当何罪?”
郑天柱听的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寸肠yù断,万分悲痛!因为自己糊涂无意中竟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虽未酿成悲剧,但毕竟已经做了,父亲生前铮铮铁骨,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可能原谅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郑天柱不断在内心谴责自己,一时间呛然泪下,羞愧不已,由背后抽出犀利的宝剑,对准自己的颈脖就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