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铠甲,比尔将剑配在左腰,并且将盾牌套在左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比尔从寝室走到了客厅、大门,并打开了构造简单的门锁。
之后他回头环视一次已经无人的屋内,之后朝着黑暗的门外踏出了第一步。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打算要去哪里?”
一旁传来了叫他的声音。比尔微微转过了头,站在那儿的是艾斯塔斯。
“……去把这个事情做个了结。”
“要去亚拉尼亚兵那儿?我真是无法理解,你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不会为了村民而牺牲的吗?”
“我又没说是要去牺牲自己。”
比尔说着开始朝着南门走去,身后传来了妖jīng细微的脚步声。
“你认为一个人赢得了那么多人?”
“怎么可能,我可没有那么笨,不过也不聪明就是了。”
“先不管脑筋好坏,不过我认为你的意见是对的。虽然我不能认同你现在的做法。”
“这不是正确不正确的问题。”
比尔的脚步很有规律,丝毫没有紊乱的样子。
“你要害蒂德莉特难过吗?你知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会这么无法控制?”
比尔听到这句话总算停下了脚步并且回过了头来。
“……不,我不知道。”
之后艾斯塔斯开始说明他来到人类世界的理由,以及跟蒂德莉特所约定的条件。
“……所以蒂朵才会变得这么奇怪是吗。”
“没错。我认为她再这么住在人类的世界中对她来说很不好。你们这个种族还不够成熟,所以我们高等妖jīng族才会把自己封闭在不归之森里面。”
“或许从你们看来,人类的确是很愚蠢的。”
比尔跟艾斯塔斯并肩而行,自己自言自语般说着。
“不过我认为人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想想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人吧,他们都是只考虑到自己而不管别人死活的利己主义者,不像我们妖jīng族会更加珍惜彼此,因此我才不想让蒂德莉特遭遇到类似的不幸。”
比尔没有打开南门,而是跨过一旁的栅栏。他着地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了东西,而艾斯塔斯则是轻盈地飞跃了过来。
比尔的嘴边露出了些许苦笑。
“但是我认为人类跟妖jīng之间的差别并没有那么大。或许我们的确因为有利己的观念而最重视自己,可是我们还是会为同伴着想,会为人类这一个大团体着想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争执?”
“因为我们还很愚蠢啊。何况我们并没有像你们一样这么多的时间来慢慢磨,像我就老是被史列因说太过急躁了。”
“我也有同感,像你现在的行为就太急躁了。”
“是吗?不过我也只想得出要这么作,毕竟我想不出其他拯救村子的方法……”
真是无法理解。艾斯塔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人类之中就只有这个人是他最无法理解的。
“其实我也不是每次都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艾斯塔斯已经停下来了。然而这个年轻的战士仍然沿着大地的伤痕向前,只留下了极有规律的脚步声。
“你真是个大笨蛋。”
艾斯塔斯最后对这个消失在黑暗的战士如此说着。
他早就知道这个战士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了,然而他却总是无法释怀。他决定要将这个战士采取的行动转告给其他人,大概告诉那个瘦弱的魔法师就行了。
然而会有多少人会去救他呢?他可是朝着鬼门关前进的啊……
Ⅹ
清晨来临了,就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每个村人一醒来,便感谢神保护自己没有在熟睡时被暗杀者之刃所杀害,也祈祷游击兵无情的毒箭不要瞄准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集合~~所有人到村庄广场集合~~”
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是赛希鲁愤怒的声音。
村人不禁以为发生了什么而紧张起来,连忙打点了一下就前往广场。
集合在广场中的村人没有人是睡眼惺忪的。然而看到大部分的人眼中都充满了血丝,就知道他们昨晚绝没睡一场好觉。
广场位于萨克森的zhōng yāng位置,广场周围并排着杂货店以及旅馆等商店,可说是村中从早到晚都很寒闹的一角。在村中举办收获祭,或是要规划全村行事的时候都是拿这儿当作会场。
如今萨克森的村民都聚集在这儿。
广场zhōng yāng留着一个树被砍伐之后留下的大树根,这儿常常用做是演说时的讲坛,而现在站在上面的则是穿着正式服装的史列因。
蒂德莉特则站在史列因的身边。
她的脸sè十分苍白,几乎没有半点血sè,左手焦急地捏着细身剑的剑柄,也不断拨弄着头发或是拭去额上的汗水。
蒂德莉特所中的魔法在早上就被艾斯塔斯所解除了。她没有因为被施了魔法而生气,因为是由于愤怒而使用jīng灵力的自己不对。冷静下来想的话,那时杀了他们的话一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过错的。
在她才要对这件事情道谢时,艾斯塔斯就告诉了她比尔的事情。她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要冲了出去,然而却被艾斯塔斯跟史列因拦了下来。
一个人去也于事无补,这是他们俩个一致的看法。
之后史列因就命令赛希鲁集合村人,而自己则穿上了贤者之袍,并手握贤者之杖。如今他就站在这个广场上。
站在树根上的他表情十分严肃。
“我想要跟各位说一件事,因此我才召集大家到这儿来。”
史列因看大部分的人都来了,便高声对大家如此说着。昨天袭击史列因他们的艾比斯等人也在人群之中,他们似乎相信这次的集会是要告发他们,因此显得非常的焦躁不安。
“比尔为了把这次的事情做个了结,已经一个人前往南边的哈那姆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全村的sāo动。
“我要说的只有这个。我现在要赶过去追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不能让他重蹈叫做比尔。
※※※
这一天,笼罩住卡诺的天空晴朗得令人不大自在。由于天空万里无云,原本早已看惯的天空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蓝布所覆盖,使人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如果没有那温柔撒下阳光的秋阳,或许会使人感到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般的不安。不,之所以会使人如此想,应该是耸立在背后那片不归之森的魔xìng所使然的吧。
“玛鲁回来了……”
听到蒂德莉特的声音,比尔才突然恢复了自我,并且将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她大概是很担心自己吧,使得她的表情看来有些忧郁,原本洁白的肌肤也变得有些苍白。
同时比尔也注意到,有许多视线不自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是比尔所率领的卡诺zì yóu军,以及卡拉鲁村人们的视线。
比尔静静地对蒂德莉特微笑。不只是对她而已,也是为了要让在场依赖他的所有人安下心来……
此时一个小小的人影朝比尔面前走了过来,是吟游诗人玛鲁。虽然看他的个子只是个小孩子,不过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贤者的话应该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玛鲁是草原妖jīng的一员。这种草原的妖jīng即使是成年人,也只有一般人类小孩的身高。罗德斯岛上并没有他们的聚落,玛鲁是从大陆那边渡海而来的旅人。
“怎么样?”
比尔对玛鲁问着。
玛鲁绷紧了脸摇摇头。
“不行啦,已经完全被包围了,而且严密到几乎连风都吹进不来。”
“是吗。”比尔痛苦地点点头。
“果然是陷阱……”
唯一的大幸便是雷欧纳国王不在这里。只要他平安无事,即使自己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复兴卡诺的梦想也不会被粉碎的。
※※※
比尔与他的同伴们来到卡诺已经五年了。自从那场英雄战争之后,卡诺王国便被马莫帝国所统治,人民不断被苛刻的暴政所欺压。为了让卡诺从这样的苦海中解放,比尔决定要留在这个地方。
而关键便在于他和卡诺王家正统继承者,王子雷欧纳的邂逅。
雷欧纳如今已经举行了简单的戴冠式自称是卡诺国王。同时比尔也接受了雷欧纳的骑士叙勋,现在的身分是卡诺zì yóu骑士团的骑士团长。
不过他们现在不只没有住的地方,连吃饭都还是个大问题。比起国王或是上级骑士,他们的生活还比较像是盗贼似的。
解放卡诺的路又远又崎岖,几乎使人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临。不过雷欧纳倒是很能忍耐,为了拯救卡诺的人民不断的努力着。
让卡诺的人民逃亡到国外,这就是雷欧纳所选择的方法。他与难民们约定好在打倒马莫之后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土地,为此也制作了土地所有人的帐本。如今逃离卡诺的难民大多前往了弗雷姆,那儿有片以前称为“火龙之狩猎场”的广大开拓地。现在那边的人手应该还是不够,而弗雷姆的佣兵王卡修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接纳他们的。
只不过对这些以土地维生的人民来说,要他们舍弃土地是非常难的选择。然而面对暴政的恐怖,使得大多数的村人听从了这个建议。
雷欧纳那充满了威严的声音与态度,无疑在使村人安心时有很大的功劳。就是因为认同他是国王,人民才会愿意做出这个选择的。
由比尔的眼光来看,他出生以来便拥有身为国王的资质,也因此才造成了他当年会离家出走。因为他是第三王子,本来是不应该登基为王的,但贵族与骑士对他的评价却凌驾于皇太子,甚至希望他能担任国王。为了避免骨肉之间有所争执,雷欧纳才选择离开自己的国家……
然而命运实在是很讽刺。在卡诺被马莫侵略而征服,以卡诺王为首,所有的王位继承者都被杀害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避开了这个灾难,并且在现在以正统卡诺国王的身分挺身而出。
雷欧纳这个让村人逃亡到国外的策略已经缓慢地出现了效果。村人逃亡之后的村庄中,几乎已经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掠夺的东西,农田也已经荒废,根本就像是荒野一样。
如今已经是时候让马莫的支配者知道,以高压暴政剥削人民将要付出什么代价了。人民并不是无力的服从一切,他们才是真正维系这个国家的角sè。
如今卡诺的居民以及马莫的支配者都已经知道卡诺zì yóu军的活动了,而且这个传闻大概也已经顺风流传到了罗德斯全岛。这正是雷欧纳所期待的。听到了这个传闻,以前的卡诺骑士或许也会跟着出面,这对于弗雷姆或瓦利斯来说,也发挥了牵制马莫军行动的效果。
而在最近,他们听到了一个传闻,那就是卡拉鲁村来了一个残忍到令人无法相信的领主。领主将人民当成是奴隶般使唤,并且宣布今年的农作物必须全部缴交出来。他很干脆的表明自己只做一年,所以对他来说,即使村人全部都饿死了跟他也没有关系。
比尔马上就决定不能见死不救,但同时他的心中也有所jǐng戒。因为卡诺全国都流传着卡拉鲁村的事情,而且内容都大同小异。
他认为传闻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流传出来的,这也使他感觉到是有人蓄意散播着这个谣言。他对草原妖jīng玛鲁征询意见的时候,他也是赞成比尔的想法。身为盗贼的玛鲁对传言的真假十分敏感,既然连他都赞成自己的想法,那这个传闻肯定是为他们而设的陷阱。
但也因此他们不能不管卡拉鲁村。既然传闻已经散布到这种地步,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的话,好不容易累积要解放卡诺的这股士气将会烟消云散,这对将来zì yóu军的行动必定会造成阻碍。不过虽然这么说,因为这或许是陷阱,因此也不能所有人都加入这个行动。
经过了一番考量,比尔瞒着雷欧纳前往卡拉鲁村。跟随着他的只有以前陪他到现在的同伴蒂德莉特、玛鲁、霍普、还有极少数的zì yóu军士兵而已。
比尔他们一来到卡拉鲁村便先袭击了领主之馆。领主以及他的手下一看到比尔他们,连抵抗的行动都没有就落荒而逃,而且一瞬间就逃得一干二净。
比尔命令几个士兵追击他们,自己则是进行让村民逃亡的准备。村人们一知道比尔是卡诺zì yóu军的人,马上流着眼泪祈求他们的协助。要他们拋弃村庄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人有异议,看来他们真的是受到了很残忍的折磨。因为一般要村民决定离开时,都会经过很长的一番辩论的。
比尔他们迅速引导着村人往北方前进。
卡拉鲁村位于卡诺的北部,距离不归之森只有一天的行程。只要抵达森林边界,再沿着森林往西走,翻过山就可以抵达弗雷姆了。这条路线比尔已经用了许多次了,虽然翻山越岭的旅程十分艰辛,但也只能当成是为了要逃离恐怖的一个小小试炼。
然而马莫的追兵很快就追过来了。原本前去追击卡拉鲁领主的zì yóu军士兵慌张地跑了回来,通知正有一百多名马莫士兵追赶着他们。
比尔确定自己不祥的预感实现了。即使再这么逃下去,前方也无疑有他们的伏兵。
比尔让全员停止行动,并拜托玛鲁调查马莫军的行动,而玛鲁也完成了任务平安回来。
Ⅱ
“东边、西边跟南边都被封住了,北边又是不归之森。比尔,怎么办呢?”
玛鲁就像是不关自己的事般说着,大概是因为他有自己一个人跑得掉的自信吧。而比尔也看他的逃跑工夫看了无数次,因此也能够体会他的这份自信。
“我会想想的……”
可是比尔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先让村人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比尔回过头来如此拜托蒂德莉特。
“我知道了。不过应该是瞒不了多久的。”
“在这段期间我会想出办法的。”
蒂德莉特点了点头,走向无力地坐在地面的村人们。然后她强露出了笑脸,告诉村人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虽然村人们露出了不安,但还是乖乖听了蒂德莉特的话。他们已经把全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因此根本没有起一点疑心。但也因此使比尔十分痛苦,他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比尔命令士兵们jǐng戒四周之后,请来了战神司祭霍普。那时的他正为了鼓励村民,对他们述说着战神的教义。
在等待霍普过来的时候,比尔也带着玛鲁来到离村人们比较远的地方,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对话的内容被听见。如果村人们知道了现在的处境很可能会引起恐慌,虽然事情迟早瞒不住的,但是在找到对策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引起sāo动。
“他们有马上攻过来的意思吗?”
比尔如此问着玛鲁,而玛鲁只是摇摇头。
“并没有那种感觉,他们只是慢慢缩小包围网,不让我们有机会逃走而已。”
“为了引我们出来而虐待村民,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对手。”
比尔听了霍普所说的点了点头。
“看来指挥的应该不是亚修拉姆。”
“那当然。亚修拉姆大人绝对不会设下这种陷阱的。”
在那次寻找支配之权杖的冒险时,霍普是跟着亚修拉姆的。虽然现在已经发誓要协助比尔,不过看来他对亚修拉姆仍旧抱持着好意。或许对战神司祭来说,只要拥有勇者资质的人他们都会很喜欢吧。
一这么想,比尔就不自觉露出了苦笑。
“我没有忘记亚修拉姆是您的敌人。如果再度遇见了他,我会以全力来协助您的。”
霍普又补了这一句,看来他有点领悟了比尔笑容的含意。
“总有一天会一决胜负的。不过现在我并不想跟亚修拉姆打。如果他不在这里的话,那么应该是会有逃走的机会的……”
“不过我觉得很难喔。”
玛鲁这句话使比尔不自觉绷紧了表情。他以隐含着憎恨的眼睛瞪着这个草原妖jīng。
不过玛鲁倒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们只有十个人左右,他们却有一百多人,而且看来好象还有魔法师。即使比尔你们再怎么强,要突破这层包围也是难上加难的。不过如果把村人丢在这里的话倒可以考虑考虑。”
“我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比尔不自觉大声叫了出来。幸好刚刚有离村人们远一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你要带着村人跟马莫兵拼吗?”
“这……”
比尔说不出话来。玛鲁其实只是毫无隐瞒地说着事实罢了。冷静想想,带着村人跟马莫兵打是不可能会成功的。光是要保护自己就已经分身乏术了,更何况还要注意村人的安全。
“只能让村人们在这里等了。即使是马莫兵应该也不会滥杀没有抵抗能力的人的。”
“这倒不见得。”
霍普提出了反论。
“他们大概会惩罚给所有人看的。这是为了要让所有人知道zì yóu军的无力,以及协助zì yóu军将会有什么下场。”
看到比尔对霍普所说的点头同意,玛鲁不禁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啊,你们真的这么想跟村人一起死吗?我可不想喔。”
玛鲁指说了这些,就像个无事人般走掉了。他大概是打算一个人逃回zì yóu军的根据地吧。
比尔双手抱胸看着玛鲁离去的背影。然而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出可以扭转局势的妙计。
“要杀出一条血路吗?还是等在这里迎击……”
他觉得现在只有这两种选择了。可是不管选哪一种,成功的可能xìng都非常薄弱。正如玛鲁所说的,如果只有自己的话至少还能够逃得出来,但是要带着这些村人的话,根本就难以甩开这些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