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晚饭后,入夜休息。
玉寒烟在床上辗转,忽听外面响起秦言的声音:“师姐,你没睡?我进来了。”
“等等——”玉寒烟只穿着一件亵衣,这时候来不及去取衣服,她匆忙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
秦言走进来,将门掩好,然后目光一寸寸在毯子上打量。
“你看什么?”玉寒烟羞恼道。
秦言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低沉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玉寒烟看见他眼神果然一片清明,没有任何yín亵之意,暗自松了口气,同时隐隐有些失落。她敛容道:“有话为何不早说。现在夜深人静,我俩又是孤男寡女,传出去多不好听。”
秦言走到床尾坐下,“我本来以为只是个意外,但练功的时候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所以过来跟你商量一下。”
“怎么了?”玉寒烟身子前倾,问道。
“今天你杀了柳凤,是替我杀的。”
“嗯。”
两人心意相通,这种事毋庸赘言。当时秦言心中萌动杀机,玉寒烟抢先一步,把柳凤叫到楼梯口杀了,说是担心血液溅到菜里。她当时另有考虑,一者是为了小竹,另一者,则是为了秦言本身。
秦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走进这个镇子开始,心里面就特别烦躁,始终憋着一口火,想杀人。刚才我不但想杀柳凤,也想把那些江湖人士全部都杀光!后来我仔细一想,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应该不会有那么大杀意。今天出这种事,我怀疑有人把我的本心蒙蔽了。”
玉寒烟露出凝重之sè,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轻声道:“是耶摩勒?”
“应该不是他。”秦言摇头,“他没这么大能耐。我想问题出在我练的这本鸿蒙丹卷上面,它影响了我的xìng情。但我仔细看过了,上面的功法都是出自佛道典籍,每一句都有经文考证,深奥广博,妙不可言,理应没有纰漏。莫非是我练功的方法不对?”
玉寒烟道:“佛道经文,都是劝人静心向善,哪有可能会增加杀意。你把丹卷拿来给吾家看看!”
秦言递出玉简。玉寒烟接过翻看了一遍,道:“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这几天吾家仔细研究一番,你暂时不要练功了。”
秦言苦笑:“若不尽快修成漏尽通,等耶摩勒伤愈,我们可无人是他对手。”
玉寒烟正sè道:“修行最忌心浮气躁,yù速则不达,这些你自己都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但现在大难当头,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玉寒烟劝道:“你最近修为涨得太快,吾家总是觉得有些诡异,还是暂且停下,静心养气,rì后未必不能与耶摩勒一战。”
“嗯……”
玉寒烟听出了秦言的敷衍之意,眉头微蹙,沉吟片刻,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
“打破小竹气海,让她修炼九霄紫府仙法!”
秦言沉默。
他和玉寒烟两人都看过《九霄紫府仙法》,发现这套传的神乎其神的仙法修炼条件异常苛刻,要求修习者不能带有任何真气灵力,必须是毫无练气经验的普通人,而且不适合男子修炼。若习武之人想要修炼这套功法,就得打破气海,自毁根基。秦言和玉寒烟当然不愿。
血衣盗被毁气海后的下场犹隔不远,连初次下山的秦言都打不过,而现在秦言和玉寒烟都已修为大成,谁愿意冒这个险呢?
秦言看来,这所谓仙法也不过是吹得玄乎而已,隔了好几百年没有人试过,谁敢保证它一定就很厉害?就算有些厉害,又一定能胜过婆娑门的瀚血、不动真人的万剑诀?
就算是小竹,她的灵力修为虽不出众,那是因为没有合适功法的原因,只要任意修炼婆娑门、九龙峰的一套上等功法,她的成就亦当不可限量。然而,若是气海被破的话,就恐怕连常人都不如了……
即使秦言最近跟小竹不是很和睦,却也不忍心毁了她根基。
“明天吾家去跟她说。今晚你就先别修炼了。”
“嗯……还有一件事。”秦言伸手探入毛毯之中。玉寒烟双眼一下子瞪得溜圆:“喂!你——”她没想到秦言居然来这么一手,慌忙往后缩去。但秦言的手掌紧跟过来,从毛毯下准确地抓住了她纤细的腕子。
秦言眼中却没什么绮念,正sè道:“师姐,你当rì在耶摩勒的吞天佛国中施展玉碎之法,寿元大损,从你的脉象看来,恐怕会伤及xìng命。正好我近rì来对以阳灌yīn、滋补元神之法有些体会,今晚就替你疗伤!”
“喂喂喂!你可别乱来……”玉寒烟茫然无措。
秦言见她星眸慌乱、桃腮晕红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笑意:“师姐,你不要误会了,我说的这个方法是元神交融之道,并非那男女房中术,我们只需要面对面坐着就好了……”
“是吗?你……你先出去!等吾家穿好衣服再进来!”
窗外,月明。
另一间屋子里,小竹抬头望着皎皎月光,沉默地独坐在桌前。
窗外忽有一道人影闪过。
小竹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拿起半截断剑走了出去。
一路疾行,黑影在前,她紧跟于后,出了小镇,来到明月坦照的官道前。
黑影还yù走得更远,小竹已停了下来。“说,引我到这里,是想干什么?”
黑影转过身,露出面貌,赫然是宫云袖。她笑道:“你还真是jǐng惕呢……”
小竹淡淡地道:“你不说,我就回去了。”
宫云袖轻笑:“回去继续对着半截断剑发呆?”
小竹蓦地抬起头来,眼中泛起凌厉的冷芒。宫云袖不禁往后退了一大步,面上依旧笑道:“怎么,心事被说破,老羞成怒了?”
小竹冷着脸,缓缓向四周打量:“你那只乌鸦呢?藏在哪儿?想杀我的话,尽早出手好了!”
宫云袖道:“你不用找,它已经走了。”
“走了?”
“嗯。因为白天看到秦师兄杀气腾腾的样子,它惊吓过度,趁我不注意逃走了。”
“你是在说笑么?”
宫云袖悠然道:“明rì秦师兄问起,我也是这么说。至于信不信,随便你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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